重写旧梦 第3章 预知梦

抵达派对地点，乔治拉着米娅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兴起就和初次见面的男孩发生关系。

米娅说她当然知道了，可乔治仍然一脸担忧，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安全套塞给她。

“无论如何，至少我和你妈妈不想在这个年纪成为祖父母。”乔治说完才拍拍米娅和宋伊恩的肩膀，笑道，“好好享受派对，孩子们。”

“你爸太酷了。”宋伊恩遥望乔治走远的背影，“我妈说高中生不可以谈恋爱，更别提这件事了。”

米娅挽上宋伊恩的手，“嗯，如果她指的是和女孩谈恋爱，那她不用愁了。这辈子都不会发生这种事。”

“谢谢你，米娅。”宋伊恩面无表情，“总是拿我最心烦的事开玩笑。”

米娅哈哈大笑，半倒在他身上，“所以你打算怎么办？你会出柜吗？”

宋伊恩倒吸一口气，“我不知道，我妈妈会跳楼的。”

“你要是骗女孩儿结婚，我可看不起你。”

宋伊恩皱眉，“我怎么可能？”

维多利亚的成年礼相当隆重。

鲍曼夫妇的经济条件不错，他们老来得女，十分重视这个来之不易的漂亮女儿。

从小学五年级开始，维多利亚在买衣服、化妆品、做美甲这方面的零用钱就没有停过。这次的成年派对自然也得花费重金订一间中高档餐厅的包厢，长桌中央的玫瑰与蜡烛摆成整齐的一排，银色餐具和陶瓷盘闪闪发亮。

为了给孩子们自在玩耍的空间，鲍曼夫妇安顿好一切之后就离开了。

宋伊恩看着鲍曼夫妇满脸堆笑地和大家说再见，心里又泛起酸涩难受的滋味。

他有四个最好的朋友——米娅·格林希尔、维多利亚·鲍曼、弗兰克·罗伯逊，还有安德鲁·泰勒。

米娅的父母是最和蔼开明的，就像一对大朋友，和米娅与亚历克斯兄妹无话不谈。

维多利亚的父母更是把女儿宠到了心尖儿上。

弗兰克呢，别看他是个书呆子，他的父母却从来不逼迫他学习，他们只会担心弗兰克总是泡在书堆里，落得孤独终老的结局。

至于安德鲁，他的父母在他上初中时离异了。由于双方都觉得亏欠安德鲁，所以安德鲁已经拿了连续多年的双倍零花钱。安德鲁的爸爸妈妈为了讨好他，两人都对他有求必应，就生怕输给了另一方。

而宋伊恩四年级搬来伦敦，单亲妈妈的收入比不上双亲家庭，更何况他们还是外国人。

妈妈的工作很辛苦，除了本职工作还要做兼职代购，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宋伊恩心里明白，可他还是很羡慕他的每一个朋友。他们的父母鲜少训斥、要么思想开明、要么花钱阔绰……

可他有什么？

每次说到这个话题，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宋伊恩的妈妈给了他一张英俊不凡的脸蛋。

可是脸又有什么用？

模特星探递来的名片都被妈妈扔进了垃圾桶里。前年，有个电影剧组来伦敦选青少年演员，宋伊恩通过了最终面试，也在妈妈的教育下选择放弃进组、留在伦敦好好念书。

宋伊恩只好安慰自己：等上了大学就可以兼职打工，到时候就不用再从午餐费里为自己存零用钱了。等到毕业工作，就彻底自由了。

鲍曼夫妇关上了餐厅包厢的门，屋内只剩下打扮得成熟又鲜亮的男孩女孩们。

维多利亚挽着她的男友走到长桌的最前端，向大家宣告今天最深夜的派对活动。

“费路希的西装。”米娅凑近宋伊恩，眼珠子却盯着维多利亚男友的那身昂贵西装，“真有钱。”

宋伊恩也早早盯上了那套西装，眼睛都移不开了，羡慕地说：“3000镑的西装，苍天呐……这是我第一次在橱窗以外的地方看见它。”

“你还见过张的费路希毛衣。”米娅调笑道。

宋伊恩白她一眼。

“张还联系你吗？”米娅用胳膊肘戳他。

“他今天早上给我发了信息。”宋伊恩继续打量那身费路希套装，“和我说早安。”

米娅有些意外，“那他还真执着。”

“我还以为他会把我删了呢。”宋伊恩终于收起视线，“他走的时候那么生气。”

安德鲁姗姗来迟，是最后一个抵达包厢的。他在宋伊恩身旁的空位坐下，那是特意预留给他的。

昨天，安德鲁在群聊里得知了宋伊恩与张旭杰约会失败的故事，这会儿，米娅又绘声绘色地将宋伊恩和俞景坤的邂逅也讲了一遍。

米娅刚得了喝口水的空闲，维多利亚就撇下男朋友和其他伙伴，一头栽进了他们的四人小团体里。

米娅艰难地咽下一大口水，只好把那个邂逅故事重复讲了第二遍。

维多利亚听得聚精会神，将金色卷发别在耳后，严肃地握住下巴，“100%，他爱上你了，相信我。伊恩。”

安德鲁没明白这其中的逻辑，“可万一他是直——”

“对吧？！”米娅当即抬手。

维多利亚默契地和米娅击掌。

‘啪’一声，女孩们清脆地打断了安德鲁的发言。

安德鲁揉揉太阳穴，“可他万一——”

这时，维多利亚的男朋友带着一身古龙水香味走了过来。

安德鲁第二次被打断，心里骂了句见鬼。

那个男孩约摸180的个子，和宋伊恩差不多高，一头蓬松的褐色卷发，窄窄的鼻子，上唇极薄，笑起来牙龈微露。

维多利亚给了他一个香吻，然后靠在男孩的肩头甜蜜道：“给大家介绍一下——”

……等等！

宋伊恩的心一沉，眼前刹时浮现今早的梦境——那个恶心的笑容，让宋伊恩恨得牙痒痒，巴不得回到梦里揍他一顿的笑容，此时就正挂在维多利亚男友的脸上。

他在梦里见过这个人！！就在昨天！

梦里……他叫什么来着？

对！他叫——

威廉·阿尔伯特·克莱顿。

“威廉·阿尔伯特·克莱顿。”维多利亚勾唇笑着，“我男朋友。”

大脑轰一声炸开，宋伊恩惊呆在原地。

——他真的叫威廉·克莱顿？！

其实威廉长得还算端正，在昂贵成衣套装和富贵悠闲的气质加持下，他在人堆里称得上亮眼。可宋伊恩记得他令人作呕的笑。

梦中，宋伊恩倒在沙发边的地毯上睡得昏天黑地，却被一双不安分的手给摸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惊恐地发现自己被圈在一个陌生人怀里。

而那人贴着宋伊恩的脸颊，手却伸向了宋伊恩的屁股。

看见宋伊恩醒来之后，他抬起头，露出了完整的面庞——他的眼睛像是无法完全睁开，一层油腻的贪婪糊住了它们。笑起来微露的牙龈闪着水光，恶心的热气碰洒在宋伊恩脸上，令人反胃到极点。

……那个人，就是威廉。

威廉站在远处时，宋伊恩还没想起来，可当他走近，笑着露出那湿润的牙龈，宋伊恩就全想起来了。

天呐……这是什么情况？

梦里的人出现在了现实里？

还是个该死的猥亵犯？维多利亚的男朋友？！

宋伊恩才刚刚雀跃起来的心情，立即跌入了谷底里。一整场派对的时间，他都忙着防备威廉，连酒也不敢多喝。

晚餐结束后，维多利亚最亲密的几个朋友留了下来，一共九个人，包括她的男朋友威廉。

鲍曼夫妇开来两辆车送大家去城郊的别墅过夜。

米娅发现了宋伊恩的异常，在摇摇晃晃的轿车上，她拍了拍他，“你今天怎么了？”

宋伊恩瞥一眼坐在右边的女孩，那是维多利亚的小学同学，他们并不熟。

于是宋伊恩掏出手机，用简讯的方式将那个有关威廉的噩梦告诉米娅。

米娅是个不太坚定的无神论者，她有些震惊地看着宋伊恩发来的文字，回道：【你确定你没记错？不是吧？】

半分钟后，她又补充：【我们得离克莱顿远一点，我觉得他笑起来特别猥琐】

凌晨十二点。

音响震动、酒杯碰撞、穿包臀红裙的女孩站在桌上扭动腰肢，欢呼和尖叫掀翻了屋顶。

维多利亚的18岁生日在这一刻落幕，可派对的嗨点才刚刚开始。

宋伊恩没能抵挡住这样的氛围，被灌了无数杯酒之后，便也醉醺醺地笑着和大家一起蹦跳。

晕乎的视线里，宋伊恩看见米娅一把勾住某个红发男孩，狠狠压下他的脖子吻他。

红发男孩刚想搂住米娅，又猛地扯开她，惊恐地看向宋伊恩：“你男朋友还在那里！”

米娅不爽地扬起脸，顺着红发男孩的视线看过去，正好与宋伊恩四目相对。

“我没问题的。”宋伊恩比了个OK的手势，笑得一脸无害。

红发男孩目瞪口呆。

米娅有些好笑地看着红发男孩，勾起玩味的唇角，“嗯……那现在没问题了？”

红发男孩看看宋伊恩、又看看米娅，内心无比纠葛，“可、可你们，我、对不——”

“上帝！”米娅的耐心耗尽了，再次压下他的脖子，“那家伙是弯的！你看不出来吗？！”

宋伊恩眼见着他们就这样**地吻在一起，笑着走去岛台给自己倒了一杯可乐。

“有人要喝可乐吗？”宋伊恩大喊。

音乐鼓点太过躁动，没人听见他在说什么。

宋伊恩一边啜饮可乐，一边回头，正准备喊第二遍——

“给我倒一杯吧，谢谢。”威廉踱步走来，抿唇微笑时看起来文质彬彬，“你是中国人？对吗？中国哪里？”

宋伊恩的脑中响起警鸣。

考虑到威廉的罪行毕竟是在梦里，现在扭头就走显然不合适。

于是宋伊恩给他倒了一杯可乐，“上海。”

“我挺想去上海玩的，我爸爸去过。”威廉笑眯眯地说，“我在学校里见过很多中国人，可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中国男孩。”

“谢谢。”宋伊恩扯扯嘴角，“听起来像种族歧视。”

威廉哈哈大笑，“我是认真的。好吧，对不起，那我重新说，伊恩，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男孩。”

宋伊恩用余光瞥见他大笑时露出的牙龈，忽然确信了那个梦的真实性。

或许那是个预知梦，就像电影里演绎的那样。

因为……很显然，威廉正在背着维多利亚和他**。

就在宋伊恩思索着如何体面地回击时，维多利亚在远处招招手，小跑过来。

她的睫毛膏融化成了烟熏妆，唇彩被吻得一干二净，笑着扑进威廉怀里。

而威廉的目光却黏在宋伊恩的脸上。

这一幕令宋伊恩忽然意识到一件更糟糕的事……

他要告诉维多利亚吗？威廉刚才说的那些话。

维多利亚会迁怒自己吗？

今夜注定不会太平。

别墅不大，房间有限，四个男孩被分到了一间最大的卧室，五个女孩则是平分剩下的两个房间。

威廉总是见缝插针地向宋伊恩释放信号，那些暧昧的赞美越来越露骨，比如：你的眼睛像猫咪、你身上的香味很好闻、你的笑容像天使……

这导致宋伊恩一整晚都和安德鲁形影不离，就连洗澡时也没放过他。

宋伊恩有些后悔没有听妈妈的话，或许他应该回家的……这样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和维多利亚说，她还傻傻地陷入在热恋的甜蜜中。

可宋伊恩光顾着躲威廉，却遗忘了梦境的预言——

宋伊恩洗完澡，趁安德鲁在淋浴间冲洗的功夫，他换上T恤和五分裤。

安德鲁洗澡只花了两分钟，很快就和宋伊恩说笑着走出去。

宋伊恩一边擦头发一边打开卫生间的门，一撇眼眸的功夫，就瞧见了威廉如狼似虎的眼神——正游走在自己的脸蛋和下半身。

宋伊恩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角，而威廉看着他香气蒸腾的雪白身体，勾唇笑了一笑。

……恶心。宋伊恩背后发麻。

“诶，你们是一对吗？”红发男孩卡勒姆好奇地问，“我大哥也是同志，就快结婚了。”

“我是直男。”安德鲁说。

“我们只是朋友。”宋伊恩也道。

“噢，抱歉。我看你们一起去洗澡所以……”卡勒姆挠挠头。

宋伊恩和安德鲁齐刷刷地摆手说没事。

安德鲁沿着床边坐下，无奈道：“这张床可睡不下四个男人。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过夜了。”

“我们去睡沙发吧！”宋伊恩赶忙抓住安德鲁的手臂，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沙发还挺宽敞的。”

“也行，那沙发挺大的，我们拿上被子出去吧。”安德鲁站起来，锤锤胸口指向坐着的两个男孩，“嘿，床让给你们了。不客气。”

抱着被子下楼时，宋伊恩终于松了口气，全然不记得梦境的‘案发’现场……正是在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