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临铄在门口打了个车,把叶桁扶了上去。
车辆行驶在平缓的道路上,这个点路上的车已经少了很多,但是大街上的门店仍然还开着许多,五颜六色的灯光从车窗边流过。
周临铄看了眼座位上的人,叶桁已经靠在座椅上睡着了,双手整齐地交叠着放在腹部的位置,随着呼吸的频率小幅度地上下起伏。
周临铄听着司机的手机导航提示音,闭目养神了一会。
过了大概二十多分钟,车平稳地停靠在学校的大门口。
现在校门外还有稀稀疏疏的人群在外游荡,周末少不了出门吃宵夜和约会聚会的大学生。
周临铄起身下车,再绕到另一半车门,叶桁睡得已经不知天地为何物了,看着对方恬静的睡颜,周临铄突然十分不想把他叫醒。
于是,他弯腰把人放到了自己的背上,把人背了起来,动作轻缓地往上颠了颠,对司机说了声“谢谢”,便关上了车门,步履平缓地朝着学校里面走去。
学校里的路灯亮着,背上的人趴在身上安安静静的,到宿舍楼还有着一段距离,走着走着,周临铄感觉到身后的人动了动,以为他醒了,他试探地轻声叫了一声:“叶桁?”
背上的人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
过了几秒,周临铄感觉到叶桁的脸往他的身上贴了贴,惹得他脚步一顿:“叶桁,你在干什么?”
“嗯?”叶桁声音含糊地应了一声,继续把脸往人背上拱,过了一会又不满意似的,把身体往上蹭了蹭,朝周临铄的脖颈侧凑近,低低地说了一句:“学长,你身上香香的。”
周临铄:“……”
路边花坛里及膝的草丛里长着几株屈指可数的狗尾巴草,被夜晚的风吹得在昏暗的灯光下晃了晃。
周临铄脚下忽然被不平的地砖小磕了一下,还好他反应及时,迅速地稳住了脚步,要不然两个人都得摔个狗啃泥。
他切换了路线,不走上面的地砖路,改走一旁的大马路。晚上这个点,学校里也没车过路,压一压也无伤大雅。
叶桁被刚刚那一磕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往下滑,他环着身前人的脖子,无意识地自行往上爬了爬:“我要掉下去了……”
如果周临铄此刻回头,就会看到叶桁一脸苦恼又有些委屈的表情。然而,周临铄没有回头,只是轻松了口气:“抱歉,刚刚没注意脚下。”说完把人往上颠了颠。
叶桁满意地露出笑容来,闭着眼睛贴在他的后颈:“喜欢。”
“喜欢什么?”学校的路灯亮度并不大,宽敞的马路经过路灯下面是明亮的,要想再次站在光亮下,就得走到下一个路灯处,昏暗里,周临铄压着声问道。
“味道。”叶桁语气缓慢地咕哝着,“你身上的味道。”
“不给你闻。”周临铄听了,偏了偏自己的脖颈。
他不理解一股子油烟味有什么好闻的。
在叶桁这里却不一样,他登时急了:“为什么?”
周临铄语气平静地回答:“不为什么。”
叶桁抓着他的衣服,不服气地往下扯了扯,他眼睛依旧闭着,脸朝下,动作却如行云流水般自然而然,把鼻子和嘴唇都贴在了暴露在外的后颈:“给我闻。”
周临铄心脏猛地一颤,后颈有一小块的皮肤被柔软地触碰,一小阵一小阵的、滚烫的鼻息扑在上面,他脚下的动作倏地停住。
再这样下去,他要走不动道了……
“叶桁。”周临铄的声音里带着些沙哑,语气里带着些隐忍。
叶桁迷迷糊糊地回应:“嗯?”
“算了。”周临铄放弃挣扎,“乖乖睡觉,不准乱动。”
但是为了防止身后的人再乱动,他放了句狠话:“要不然就把你丢了。”
这话一出,叶桁猛地收紧了手下的动作,腿夹紧了他的腰胯,声音带着些委屈和紧张:“别丢我。”
周临铄感受到他有些激烈的反应,顿了顿,语气软下来哄道:“不丢不丢。”
“吓唬你的,别当真。”
说完身后的人安静了下来,周临铄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黑黢黢的夜空中,月亮悬挂在灰白的云雾里,有几颗零星的星星伴随左右,飞机划过天际,远距离只能看见细微的灯光在广阔的夜空里忽明忽暗。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走到了宿舍楼下。学校的宿舍设有门闸,需要刷脸才能出入宿舍楼,而每栋宿舍楼仅仅录入居住该栋宿舍楼的学生人脸,所以周临铄不得不把叶桁叫醒,睡了这么久,总该还是要醒的,至于他等会下楼只能麻烦宿管给他开闸了。
他晃了晃背上的人:“叶桁同学,醒来刷脸了,要不然你今晚就要和楼下的垃圾桶共度良宵了。”
“嗯?”
周临铄把叶桁的脸往前面的人脸扫描机器凑了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小框,但是迟迟不通过:“把眼睛睁开一下,就一秒,嗯?”
叶桁被晃得很给面子地把眼睛掀开了条缝,就这一睁,恍然间如梦初醒,整个人都醒了!
“滴——”的一声,闸门打开了,周临铄背着他穿了过去,走到电梯门前按了电梯。
叶桁:“!!!”
他看了眼自己的处境,他怎么在人家背上?!
叶桁急得蹬了蹬腿,拍了拍周临铄的肩膀,有些欲哭无泪:“学长,你放我下来吧!抱歉抱歉!”
他真的“罪该万死”!
看着电梯的红色数字一层一层的变幻,数字逐渐变小,周临铄也不急着把他放下来,说:“醒了?”
叶桁面色赧然地说:“醒、醒了。”
“学长,你、你放我下来吧。”
“怎么了?”周临铄明知故问。
叶桁心想:“当然是特别不好意思啊!他作为一个成年人还是很有重量的,看这样子像是从一开始就被背着回来的,他怎么能让周临铄背他一路啊!”
无论如何,就是很难为情,很麻烦人了!
当然,叶桁也只是在内心无力地咆哮,面上十分为难地说:“我、我我可以自己走了。”
周临铄把他放了下来,叶桁一时间有些腿软,没站稳,周临铄扶了他一把:“小心。”
“嗯嗯。”叶桁面色难堪地站直了身体,话语里带着歉意:“学长对不起,我……麻烦你了,辛苦了!”
“没关系。”周临铄笑着说:“你不用道歉,作为社长我总不能把成员扔在外面吧,送你回来,理所当然的,不麻烦。”
叶桁嘴巴抿成一条缝,点了点头。
电梯到了,叶桁进了电梯,他看着周临铄也走了进来,他现在很想给自己一砖头。
其实这么晚了,他刚刚在楼下应该直接跟周临铄说让他早点回去的。毕竟对方不住在宿舍,他也不知道周临铄住的地方离学校远不远,折腾了人家这么长时间,总之他今天就是很麻烦他了,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而且他尚不知道自己喝完酒有没有做出什么奇怪出格的事情,他在心里默默祈祷自己没有。
虽然现在酒没有完全醒,但是困意已经被吓得飘向四面八方了。
电梯里十分的安静,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叶桁靠在边上,沉默地低着头,他没脸说话,也没胆说话。
电梯中途不停,十一楼便很快就到了,放在平常上课和打完饭回宿舍的时候,都要等上好一会。
叶桁佯装淡定地走出了电梯,周临铄走在他后面,他刚想转头说点什么,对方先他一步开口:“我送你到宿舍门口。”
叶桁“嗯”了一声。
周临铄见他这副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心里又过意不去了。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力气比较大,背你不累。”
“成员喝醉了,作为社长送你回来也是应该的。”
“而且,我想送你。”
听到最后一句话,叶桁瞪大眼睛,诧异道:“啊?”
“1106,你要走过了。”周临铄拉住叶桁继续向前迈步的身体,给他及时刹住了脚步。
“谢谢学长,那你快回去吧。”叶桁转过身来不敢看他,视线四处躲闪乱飞,“今天真的很麻烦你了。”
“嗯。”周临铄从口袋里拿出了盒醒酒药,“如果等会不舒服就吃点,好好休息。”
“好的。”叶桁接过,“谢谢学长,晚、晚安。”
“晚安,好梦。”周临铄笑着转身离开了。
叶桁看着他在楼道里离开的身影,手指摩挲了一下药盒子,许是放在口袋里久了,带着些主人的余温,叶桁忍不住鼓着脸笑了笑。
转身开门进了宿舍,叶桁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二十多了,宿舍的门禁是十一点半。
叶桁看着还在电脑上打游戏的许承恩和坐在位置上看手机的杨空庭,为什么气氛还是这么的怪异。
“他们还没有和好吗?”叶桁心想。
他悄声问道:“你们都洗澡了吗?”
许承恩从游戏里分神回答了他的问题:“洗完了,叶子你可以直接去洗了,浴室空着的。”
叶桁把手机放桌上,问:“舍长呢?”
许承恩:“阳台,跟女朋友煲完电话粥呢。”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和烦躁,叶桁心猜应该是打游戏不顺的缘故吧,没有多想。
叶桁拿好换洗的衣服去阳台,在置物架上拿洗浴用品。巩正宇正好打完电话,见他回来了,跟他打了个招呼,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嗅到了他身上的酒味,问:“叶子,你喝酒了?”
“嗯,一点点。”叶桁回道。
“谁送你回来的?”巩正宇知道他今天去团建的事情,原因无它,是谢禹诗婉拒了他的饭后散步邀请。
叶桁:“学长。”
“噢——”巩正宇拖长语调道,“好了,不逗你了,你洗澡吧。”
“嗯嗯。”叶桁拿着东西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淌过全身,被酒精困束和麻痹的神经正一根根从混沌中抽离归位,叶桁才回想起刚刚周临铄说的那几句话。
意思是不是其实周临铄做这些事情,对他的照顾,都归咎于他是猫协的成员之一,对方只是身为社长和学长在照顾一位新的成员而已,是这样吗?
抛却这层关系,他们之间似乎不再有任意的关联。
水流卷着泡沫从地漏的漩涡中溜走,连带着心情也逐渐泄了气般低沉下来。
叶桁望着白瓷砖上附着的水雾,他为什么会心有不甘?
这很不符合常理,是对朋友的渴望和占有欲在作祟吗?
叶桁自暴自弃地往脸上浇了把水,水汽蒸得他的脸色红扑扑的,笑骂道:“这脑子真是喝了酒什么都敢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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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