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钟离春版 第3章 第 3 章

“春姐！”

阿兰从门外跑进来，抓起桌上的水碗，一饮而尽。我笑着说道：“慢点喝，别呛着了。”

“春姐，”阿兰放下水碗，压低了声音，“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我们出魏国的时候，我似乎看到有军队正往南边行进。”

我点了点头，“你观察得很仔细，我也看到了。好在我们一直在树丛里走，比较隐蔽，他们没看见我们。”

“魏**队是去干什么呢？”阿兰皱起了眉头。

“你觉得呢？”我用鼓励的眼光看着她。

“魏国的南边…是韩国，所以魏国的军队一定是去攻打韩国了。我从前也听村里的人说过，魏国最爱四处侵犯别国。”她愤愤不平，看来齐国的百姓没少讲魏国的坏话。

“那你觉得，魏国攻打韩国，对我们齐国有什么影响吗？”

阿兰愣了一下，试探地答道：“若韩国不存，那魏国就会更加强大，下一个目标…就是齐国？”

我轻轻点了点头。

阿兰急了：“不行，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魏国进犯我们齐国！春姐，我们能做些什么？”

“等。”我吐出了一个字。

“等？”阿兰一愣，随即又急了，“春姐，你平时经常教导我们说，我们虽为女子，却和男子一样有报国之心，若齐国有难，我们必定要出手相救，现在你怎么叫我们干等着啊！要是魏国打过来了，那怎么办？”

“谁说让你干等着了？”我笑道，“魏国的军队十分强大，齐国若真的要迎战魏国，必须要等待合适的时机，才能将他们一举打败。所以我们必须等，等到魏国和韩国交战一段时间，疲惫不堪了，才能出击。你放心吧，我们不会眼看着我们的国家被侵略却坐视不管的。你若是不愿等着，正好可以趁这段时间加倍努力地习武，到时候，若齐国真的迎战魏国了，你也可以更好地为齐国效力了。”

阿兰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春姐，你真不愧是学过兵法的人，出的主意就是好啊！你放心，我也会和姐妹们说，这段时间抓紧习武，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立刻跟你走，为齐国效力！”

我笑了笑，没有言语。

按照上一世的记忆，那场决战，就快要到了。

随着那一天渐渐临近，我也渐渐发现，其实，我并不恨孙膑。

或者，与其说是恨，倒不如说是一种释然。

我现在看到的，是小春秋生龙活虎地成长，是秋的脸上渐渐少了愁苦，多了笑意，是阿兰和其他这些女孩们在我的帮助下生生改了命运，甚至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站在齐魏的战场上，与所有的战士们并肩而立，不依仗女人的身份、不以色侍人，也能为齐国做出我们的贡献。

这就够了。

足够了。

马陵附近的山林里。

我回头，看了看身边束着发的阿兰，她与我目光交会，沉着地轻轻点了点头。

众多女孩中，只有她最胆大心细，与我也最是默契，所以这一次，我让她跟在我身边，打头阵。

细微的脚步声和车轮声，从远方传来。阿兰看了我一眼，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仔细听着动静。

整齐的脚步声停了下来，片刻后，变成了短兵相接的喊杀声。我对阿兰使了个眼色，便拿起剑冲了出去。

魏国的大军只顾着与前方拦截的齐**队交战，却没料到，后方突然冲出了一支队伍，等到他们发现时，我的剑已经刺穿了一名魏国士兵的心脏。

一瞬间，周围的一切对我而言仿佛都不复存在，天地间一片寂静，惟余刀剑交接的戾响，荡彻山谷。我忘却了从前所有的情仇爱恨，只是带着我的女孩们，心无旁骛地用尽我一身的本领，砍倒了一个又一个魏国的士兵。

这是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战役，为了齐国，也为了我们自己。

我们不但要活下来，而且要赢，要拿出我们的本事，堂堂正正地赢，因为只有赢，我们才能靠着自己的力量，站到战场上去，以胜利者的姿态，蔑视着曾经看轻我们的人，也蔑视着曾要将我们推入万丈深渊的命运。

“大将军，军师，庞涓带领的精锐部队已经全部被我们歼灭了，庞涓也拔剑自刎。”

“好！”田忌高兴地说，“传我的令，让田国将军把庞涓自刎的消息带给跟在后面的魏国大军，让他们不战自溃！”

“报！”又一名士兵匆匆跑来，“大将军，军师，魏国的大军已经被我们击溃了！”

田忌和孙膑不由得都有些吃惊：“这么快？”

“据前线的士兵说，原本田国将军带领的军队并不足以彻底打败魏国的大军，所以只是打算与他们交战后把他们引到马陵道的方向，让他们看到主帅被杀，不战自溃，谁知突然出现了一支军队，从后方突袭魏国的大军，不仅消灭了不少魏国的士兵，还将他们打得乱了阵脚，再加上田国将军的军队，前后夹击，不等庞涓自刎的消息传过去，魏国的军队已经投降了。”

田忌皱起了眉：“这支军队是哪里来的？”

士兵摇了摇头，“田国将军也不知道，只看到这支军队里人人剑术高强，而且…”士兵压低了声音，“这支军队，从将领到士兵，全都是女人。”

孙膑猛一抬头，正和田忌的视线对上。

“军师，你觉得会不会是…”

“大将军，快，我们去看看！”

尘土飞扬的战场上，尸横遍野。田国刚刚打败了最后一股魏国士兵，正在指挥手下的士兵打扫战场。见田忌和孙膑走来，他赶忙跑了过去，“大将军，军师。”

“我们听说，方才突然出现了一支骁勇善战的军队，帮你们打败了魏国的大军？”

田国点头笑道：“是。若不是她们，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让魏国大军投降。”

“她们现在往哪去了？”孙膑急切地问道。

田国指了指远方，“还在那呢。”

孙膑迅速往田国指的方向走去，连田忌要过来搀扶他也没让。田忌一愣，也赶紧跟了上去。

战场的一角，站着一队年轻女子，清一色地身着紫衣，背着剑。

为首的女子听见动静，抬起头，微微笑了笑。

“田将军，孙军师，好久不见了。”

我看着站在我面前，那个在上一世曾让我朝思夜想魂牵梦萦的人。

此刻，他的眼中交织着眷恋，欣喜，震惊，和无措。

孙先生，别来无恙啊。

你多半是没想到，钟离姑娘，会是如此再次与你相见吧。

我越过他的视线，看着远方渐渐升起的朝阳。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我在王宫里，还未从刚被夺去了第一次的痛苦中完全恢复过来，却仍翘首期盼着他胜利的消息。不久，他大胜归来后，向齐王请求辞官归隐，临走前，他曾拜托田将军入宫找我，想要再见我一面，但我担心若去见他，会引起齐王的猜忌，对他不利，所以没有去见他，只是在第二天早上，悄悄到了宫外，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消失在阴霾的天空之下。

我至今仍记得，那天回来的路上，我看着蔓延的车辙，仿佛看到我所有的梦想、希望和自由，都被碾碎成泥，我的生命中从此只剩下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隆冬的风不停地灌进来，寒冷如冰。

我也记得，上一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形销骨立的我躺在病榻上，透过绝望的泪光，气若游丝地说，救救我。

而这一刻，我越过了时间，对那个孤苦无依的自己说，别怕，我来了，我来救你了。

你再也不必付出一生却黯然绝笔，再也不必对着一个远去的背影默默哭泣，更是再也不必活在阴霾里。

我将带着你，和我的女孩们一起，奔赴前方，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