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沉中惊醒,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段淮一个打挺下床,又因为眼前一黑差点倒回去。
手机里有两个苏安的未接电话,微信上也有苏安的消息。
前两天他跟苏安商量,说国外一个心脏内科的权威团队要来a市,正好预约了给爷爷和苏安都检查一下身体。
本来约的早上八点的时间,现在已经迟到快两个小时。
拨号声嘟嘟地响,段淮按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呼出一口热气,全身都刺疼难忍。
易感期碍事啊。
“哥,对不起,我不小心迟到了,你们现在在哪啊,做完检查了吗?”段淮调整好声线,但还是隐隐喑哑。
苏安搀扶着爷爷正出医院门口,因为爷爷的病有转机而高兴,“做了,没事,你助理带我们来做也是一样的。”
“那医生怎么说,你的身体呢?”
盘腿在床边上和苏安说话,房间里暴躁的alpha信息素也有所收敛。
苏安温和平静的声音从听筒传到耳朵,段淮把手机贴在脸颊上,闭着眼睛,好像苏安此时就在他旁边。
自那次在办公室谈过后,苏安在当天晚上凌晨就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协议结婚,段淮帮助苏家度过困难,苏安承诺在能力范围内给予段淮信息素。
至于一日三餐要一起吃的幼稚条约,也被段淮固执地写进协议里。
“哥,我最近,有点忙,临时要出差几天,今天不能搬家了。”段淮扣着床单说话,心情跟着跌落谷底。
为了防止自己后悔,这一次,段淮主动提出挂电话。
医院门口,苏安看着挂断的电话页面,顿了两秒才将手机息屏,扶着爷爷上了车。
开车的是段淮助理,沉默寡言但办事稳妥,正跟爷爷一来一往地聊着。
问的都是段淮的事情。
奈何助理嘴实在太严,老爷子话说得口干舌燥也没套出点有效信息。
“反正今天都请了假,就在家里住一晚吧,也陪陪我这老头子。”下车时,苏老爷子提议。
苏安难得拒绝了,只是陪爷爷吃了午饭,自己开车离开。
再次被手机铃震醒,段淮浑身汗湿,终于从梦魇中抽身,眼神空洞地喘息。
手机铃声断了,段淮还回不过来神。
着急拿手机看时间,又看到屏幕上苏安的未接来电,高高吊起的一颗心才落回原地。
还好,还好,都是做梦。
这间卧室苏安都还没来过,抽屉的保险箱里也没有苏安的骨灰盒。
缓了一阵才想起刚才的电话,赶忙拨过去,指尖不明显地轻颤。
电话几乎秒被接通。
“喂,哥,你在干什么啊?”段淮努力把笑意融到声音里,让自己听起来若无其事一些。
“我在你家门外。”
段淮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赤着脚跑出去开门,中途还因为太着急撞到门框。
但浑身都疼,肩膀那点疼也没什么感觉了。
门打开,苏安提着满满一塑料袋东西,手里的手机还显示通话状态。
段淮嘴角嗫嚅,梦里梦外的场景混杂,让他再装不了理智,扑到门外把苏安抱紧在怀里,声音哽咽委屈。
“安哥,我好想你,我好难受。”
太出乎意外,做梦都没这么美过。
吃着苏安给他做的饭,段淮还总觉得这是在做梦,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坐在餐桌对面的苏安。
“哥,你怎么知道我家啊?”段淮没出息地吸鼻子。
自从苏安离开后,他挨过太多个没有苏安的痛苦易感期。
今天苏安竟然主动来找他。
不能对视,一对视他就忍不住喉咙发紧。
泪腺也跟坏了一样,眼睛里也总是湿润模糊的。
“电话里听你声音不对劲,我来履行合约责任。”苏安轻轻叹息。
端着碗绕着长条的餐桌转了个圈,坐到苏安旁边。
段淮有些听着这些话心里难受。
平时还能忍,但现在头脑都不太清醒,赌气道:“你回去吧哥,我不要你勉强,我没事的,不用管我。”
“不要我管?”苏安挑眉,“行,那我走了。”
身体快过脑子,段淮一把拉住苏安的手腕,眼睛红得异常,低声啜泣:“别走,哥,我错了,别不要我,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说不用管的是他,立马反悔,耍赖一样用双手箍着苏安腰的也是他。
一直在发热,脸颊滚烫,贴着苏安腰腹的衣服,凉丝丝的很舒服。
“不准你走。”段淮低声喃喃,手臂青筋乍起,却松了些怀抱没有再勒得那么紧。
夏季的衣服都薄,湿润和热烫的感觉隔着衣服传到皮肤上。
苏安把手掌耷在段淮头顶抚摸,另一只手撕开了后颈的信息素贴。
柔和的梅香丝丝缕缕地飘荡,几乎是立马就被房间里浓烈得张牙舞爪的烈酒信息素吞没。
段淮把脸全部埋在苏安腰腹的衣服里,小兽一样呜呜哭出声音。
保持着这个动作,不知道过了多久。
段淮情绪大起大落,也哭累了。
但黏着苏安一起回到卧室,迷糊着睡过去时,还记得攥紧苏安的一只手。
刚开始的时候,段淮睡得还不熟,不时就会蹙着眉,想要在极度困意下强行睁开双眼。
“睡吧。”苏安总是这样轻轻说一句话,段淮就会放弃挣扎,重新沉入睡眠。
这一觉从中午一直睡到天黑。
再醒来时,卧室里又寂静得让人不安,昏暗一片。
还好,苏安没有离开。
段淮在客房门口嗅到熟悉的气息,靠着门坐在了地上。
客房灯光透过门缝蹿出来。
苏安就在里面。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向门口走来,段淮屏住呼吸,在门从里面被拉开的时候,顺势倒在了苏安脚下。
跟平时相比,段淮实在是有些太粘人了,甚至到了病态的程度。
只要苏安不在视线内,段淮就会特别难以接受。
苏安出门去采买食物用品,回到家就发现,本来应该昏沉睡着的段淮不知何时醒了,把家砸得乱七八糟。
比最能拆家的狗还能拆,实木的桌子腿都是断的。
但只要在苏安身边,段淮又会走向另一个极端,极度地听话乖巧,比小孩子还能撒娇卖乖。
比如苏安必须得回学校去上一节请不了假的课时,段淮会贴好信息素贴,主动打好抑制剂,依旧坐在没人坐的第一排,认真听苏老师上课。
即使还在低烧,也阻挡不了他举手回答问题的热情。
这次没了棋问南助阵,但段淮还真能上台把题目做对,把苏老师的课堂带得活跃非常。
但易感期让段淮的感官更加敏锐,公众环境的信息素气味太杂了,虽然量很少,但依旧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下了课忍到回家,段淮抱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当晚就发高烧,浑身起红疹子。
蔫吧地靠在床上喝药时,还能眼也不眨地说谎,在电话里跟父母说一切都好,有苏安陪着,信息素综合症一点没犯病。
“哥,我听话吗?今天可以给我抱一下吗?”挂完电话,段淮期待地问。
被拒绝了,段淮瘪了一下嘴。
苏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只顾着看手机。
手机有什么好看的。
段淮躺到床边,伸手去拉苏安的衣角,被苏安打掉了手,虽然不疼,但打在手背上“啪”的一声脆响。
“没事吧,怎么了?”苏安也因为这声意料之外的响声愣了一下,滑掉了跟领导请假的聊天页面。
“安哥,不要讨厌我。”
段淮皮肤白,故意将泛红的手背伸出来,说话也可怜兮兮的。
房间里的梅香信息素就没断过。
跟苏安平静的眼神对视不过十秒,段淮自己把手伸回来。
虽然知道苏安没什么错,可心里还是忍不住酸涩埋怨。
这几天日子过得太好了,苏安几乎事事都愿意让着他。
但苏安一早就说过,他只是来履行协约责任的。
“睡吧。”苏安先软了声音说话。
空气中梅香愈发浓郁,段淮深深地吸了几口。
他这个易感期确实过得太好了。
好到被信息素综合症折磨的疼痛消退,甚至感受到了属于正常alpha在易感期里的冲动。
幸好还有被子挡着,段淮刚喝了安神的中药,冲动也没有那么强烈。
况且苏安就在旁边陪着他,身体也被梅香味的信息素包裹着,这点难耐都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心意味。
但这样的好日子只有七天限定卡。
易感期的时间一过,苏安早早就离开了公寓。
等段淮醒来时,苏安已经在离a市好几百公里远的地方,参加学术研讨会去了。
易感期时还能借由脑子不清醒撒娇,易感期过了,连打电话都得仔细斟酌着找理由。
给苏安发的消息也差不多都没得到回复。
说来悲惨,马上就要领证了,他还只有苏安的工作微信号。
苏安一直都分得挺明白的。
苏安出差的第一天,段淮下班就开车拐上半山腰,找苏老爷子下棋去了。
进门后,苏老爷子看见是他,眼里明显闪过惊讶。
“爷爷,安哥出差去了,我来看看您。”段淮笑着把手里的礼盒递出去。
一副由紫檀老料子制成的象棋。
人工打磨得精致光滑,手感似玉,虽然价格没有昂贵到哪里去,但胜在用心。
“倒是稀客,正好,陪我这老头子下几盘吧,会下棋吧?”苏老爷子眼瞅着心情不错。
“只会一点皮毛功夫,还请爷爷手下留情了。”段淮笑着道。
但他那可不是皮毛功夫,从小跟世界冠军棋手练的棋艺,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又在不经意间让着输了一局,段淮装作无意地套话,“爷爷,安哥最近太忙了,他有跟你打电话吗?”
苏老爷子冷哼了一声,“想知道啊?赢了我再说,你再放水呢,看不起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