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醉为楼绾倒了一杯热茶,“午后停了雪,不知可否邀请楼娘子去湖边游玩,那里到了夜晚还有花灯可以放。”
年关将近,到处都是一派喜气的模样,晚间的花灯也越来越多,都是为了祈福。
齐卿言:“???”
他可不记得左相跟楼绾关系如此好过,怎么瞧着一个名字相似的还殷勤上了。
这让齐卿言不得不怀疑,萧醉是不是想气他,彰显自己的地位。
哼,可笑。
楼绾喝了一口热茶,身体暖了不少,对着萧醉便笑了笑。
在左相府吃了午饭,楼绾甚至没有过问萧醉为何跟主人家似的吩咐这里的人。
吃住都在左相府,还藏着自己的身份,楼绾也懒得揭穿了。
至于那天的那个吻……
楼绾揉了揉眉心,在喜妹的催促下,打开了窗户。
“小姐,湖心到了,要现在下车吗?那两位公子已经下来了。”
萧醉下了马车,便直奔这边,在楼绾掀开车窗前,便伸出了手。
宽大的手心上还有不少结痂,萧醉也是个练武之人,但依然是她楼绾的手下败将。
“地滑,我扶你下来。”
楼绾的手指落在萧醉的手心上,被紧紧的握住,很温暖,不像萧醉这个人,冷冰冰的。
从车上下来,站在地上,雪被扫了一些,应当是打扫过了。
“这里被扫过了了吗?”楼绾问道。
齐卿言晚来了一会儿,就被萧醉捷足先登,还得要保持温润的模样。
“晚夜大家回来湖边行走,官府怕有百姓落入湖中,便会下午打扫一遍,那便还有围栏,绾儿也不用害怕自己会滑倒。”
所以拉手这样的事,左相也就不必做了。
齐卿言的目光落在那交握的手上一瞬,很快又转移里模样,看向楼绾。
楼绾松下了手,“原来如此,京城的治安也是越来越好了,往后百姓们也就不怕晚夜被冻着了。”
那一声绾儿,拉近了齐卿言和楼绾的距离,却让萧醉暗下了眸子。
他们的关系何时这般好了,已经到了叫‘绾儿’的地步了。
就是他想叫楼绾‘绾绾’,也得等着楼绾装醉的时候,温声喊一声。
齐卿言走了过去,夹在两人中间,“那边还有梅园,绾儿要不要去瞧了一瞧。”
一边说着话,还一边理着楼绾的衣袍,做足了亲密的姿态。
“梅园?”楼绾喜欢梅花,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走,我们去那儿瞧一瞧。”
萧醉跟随其后,从自己侍从那拿了一个东西在手上。
挤到了两人身旁,萧醉将东西递了过去,“暖手,可别忘了,这冬日刺骨,小心些。”
那暖和的汤婆子被塞到了楼绾怀里,这似乎不是她自己的,而是萧醉带来的东西。
“那便多谢君乐公子了。”
“绾绾叫我君乐便好,我们也喝过几次酒了,总不能一只这般叫着名字。”
萧醉嘴角挂着一抹浅笑,手还无意识的扶着楼绾,唯恐楼绾摔倒了。
地滑,楼绾又没穿防滑的鞋子,便只好搭在萧醉的身上。
至于为何不撑着齐卿言,实在是楼绾一直觉得的齐卿言身子骨不好,她这倒下去,将大黎的国君给压死了可如何是好。
就撑着萧醉,萧醉习武,身强体壮,哪怕是摔倒了她也不心疼。
只是那一声绾绾,又让楼绾想起望江楼上,那低声的呓语,让楼绾身体颤了颤。
她抬头看向萧醉,“自然是好,不过我有些好奇,你们二人好像没有什么事做?”
都想挤着楼绾走的两人停顿了下来。
两人的姿势实在怪异,明明旁边就有路,还非要挨着楼绾走。
齐卿言往旁边靠了靠,说道:“家父……家父创下的财富足够我挥霍,只是君乐就不一样了,君乐呀,跟家里早就没了联系。”
“是吗?”楼绾回望过去,“君乐可以同我说家中颇为富足,不需要自己努力。”
萧醉沉着说道:“自然算是遗产继承,绾绾以为是什么?”
楼绾了然一笑,说得也不无道理,萧醉母亲家境优渥,确实也算是遗产继承。
“那你们同左相是如何认识的?”楼绾又抛出一问。
齐卿言手指一紧,脑子里已经想了无数种可能。
“下棋。”萧醉平静说道:“左相喜欢下棋,我棋艺不错,便结识了。”
“我也是!”齐卿言补充道。
楼绾骂了一句老狐狸,齐卿言年纪尚小,那脑子确实转不过萧醉这个老狐狸。
走到了梅园,那路便窄了一些,齐卿言被挤在了后面,只能看着前面的两人出双入对。
捏紧拳头,齐卿言砸了梅树一拳,那雪便落了一地。
楼绾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卿言,这是做什么?闲来无事给梅树扫雪?”
被抓包的齐卿言,红了脸,大抵是将楼绾当做是了她,所以才耍着性子依赖。
可楼绾不是她。
“我只是想摘一枝梅花给你,但实在不知道摘哪一株。”
萧醉上前,伸手抓住了被雪压弯的枝丫,摘了一株下来送给了楼绾。
“这梅园的主人是我好友,可以摘。”知道楼绾的顾虑,萧醉解释道。
“那便多谢了。”
那株梅花放在楼绾的手上,齐卿言怎么看着就怎么不顺眼。
再往前走了几步,齐卿言带来的侍从跑了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齐卿言眉心微蹙,又朝楼绾和萧醉看了几眼,心头闷着一股火。
萧醉!一定是他。
原先怎么不知道萧醉对楼绾如此有情,哪怕是个替身也能将她捧在手心。
当年不是敌对到见面都能打架吗?如今倒好,萧醉还做起了正人君子了。
“是有什么事吗?”
皇帝登记不久,根基不稳,忙于朝务也实属正常。
齐卿言点头,“是,家里出了些事,原是想陪绾儿走一走……”
“下次也可,索性这雪景还在,总是不差的,快去忙吧。”
齐卿言颔首,急匆匆的上了马车便驱车回了皇宫。
瞧着那匆忙的模样,楼绾又回头望了萧醉一眼,萧醉神色如常,恍若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一般。
皇宫之内,就没有左相不知道的事情,但萧醉显然没有要去处理的意思。
楼绾问道:“看起来,卿言还是有事做的,君乐公子倒是闲散得很。”
“家事罢了,我无父无母,自然无需去处理,绾绾以为呢?”
好生不要脸皮。
萧醉的父亲健在,还娶了不少小妾,估摸着这会儿连兄弟姐妹都有不少了。
“我见你喜欢这梅花,过些日我让人给你送一些过去,待到春日时,正好可以种下。”
楼绾点头,“那便多谢君乐公子了。”
“不必如此生分,君乐,萧君乐,我的名字。”
楼绾笑着喊了一声,萧醉才心头舒坦了,能叫齐卿言,为何就不能叫他了。
在外闲逛了一阵,萧醉对她都有些过于照顾了。
楼绾又想起那个吻,萧醉知道她是谁,仇敌这么多年,她的每一个动作或许都在萧醉那里过了一遍。
但即使如此,楼绾也以不知晓的态度,与萧醉虚与委蛇。
晚夜,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雪在午后便化了不少。
行路的百姓都拿着灯笼,面容喜悦得到走来,走到湖边,将灯笼推走。
“那灯笼明日便会被官府给打捞走,为何……”
萧醉来时也拿着两只小船,挂着灯笼一般的火焰。
“绾绾,要不我们也来写一句,就当是寄托念想。”
新年渐近,夜市开放的时间也越来越晚,百姓们都会结队来此放灯笼。
楼绾看着萧醉颇有兴致的模样,也不好拒绝。
拿了一个兔子灯笼,“不知君乐想写什么话?”
萧醉拿着纸条,洋洋洒洒的写了三个大字,‘愿安好’。
“你就只写这三个字?”
萧醉拿着晃了晃,“有何不妥,愿江山安好,愿仕途坦荡,愿……”停顿后,又看了楼绾一眼,萧醉才缓缓道:“愿她一切都好。”
楼绾以为那个‘他’,是指这世间的百姓,拿着笔也写了下来。
中规中矩的写了一个‘国泰民安’,楼绾对放花灯的兴趣并不大,便随意写了几个字。
上面还落了自己的名字,原是想写‘楼绾’,写了一半后又深觉不对,换了一个‘婉’。
但那个偏旁留在了上面,萧醉仔细的看了一眼。
两个当初的宿敌,如今那些花灯蹲在湖边,将花灯放在水上,轻轻的推往前。
萧醉看着远去的花灯,说道:“我曾有一心爱女子,原以为是竹马之情,却没想到是两生怨恨,人道京都花似锦,偏我来时不遇春。”
所以他在纸的背后落下一笔,‘唯愿绾绾安好’。
楼绾微微挑眉,“你还有心爱的女子?怎么从未听你说起过。”
什么时候萧醉还有了一位小青梅了,看起来关系不怎么好,甚至到了仇恨的地步。
难道是沧州那边的?
萧醉本家是勋爵之家,后来便来了京都科考,一路爬到了左相。
早些年,约莫在萧醉十二三岁时,楼绾便与萧醉相识了,两人见面便打了起来。
而后便是做了一阵子的朋友,个中缘由,他们生了嫌隙,哪怕是楼绾回京上朝,他们也能在朝堂上骂起来。
那时的齐卿言还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楼绾同齐卿言的关系也还不错。
因母亲与齐卿言母亲是闺中密友,来往甚多。
萧醉叹息摇头,“不过是虚妄,往事不可追,但往后,萧某定不会像以往那般畏手畏脚。”
楼绾哦了一声,显然没什么兴趣。
“那便祝君乐公子早日抱得美人归。”
萧醉心情颇好,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那便借绾绾吉言,萧某定能抱得美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