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两人争吵后,赵增突然消失了,他家的大门锁得严严实实,村子人都在议论他去哪儿了,却也没个确切结果,后来慢慢的将赵增忘记了。对于这个村子的绝大数人来说,赵增的生死与他们并无关系。
木慈的预感灵验了,她的舅舅舅妈在那个月的二十八齐齐来到了木家。
田春花将家里做好的菜拿出来招待自家的娘屋人,但没换来个好结果。王大翠自始至终地斜眼看他们。
田坤的爹田大柱看不惯自家媳妇的样子,打了个圆场。
“木兄弟去做生意去了吧!”
还不等田春花回答,王大翠抢过来说:“早走了,琴心一走他就收拾包裹走了,不然你以为你妹妹敢回到这个家里来?人木长泽一早就说了,不让她再进这个门的。”
田春花的脸色很不好看。
“你闭嘴,春花,你别理你嫂子,她是开玩笑的。”田大柱唯唯诺诺地说道。
“哥,你今天来有什么事?”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田春花说不出狠话来。
“多了,慈儿不在家吗?怎么都不来见见舅舅。”田大柱没回答,转而问到了木慈。
田春花听到这儿,便觉得今日这事是个好事了。
“她前些日子病者,一直没见着好,现在在床上躺着了。”
“什么?”王大翠激动地站立起来,“病了一段日子还没好,该不会是痨病吧!”
她的口无遮拦最终还是引起了田春花的不满,任谁由得外人这样胡乱猜忌自己的亲生骨肉,想必都不会好受。
“嫂子,你说得这是什么话?痨病这种东西也是可以乱说的吗?”
“我怎么是乱说的,久病不好的人本来就有可能是痨病,我现在是给你提个醒儿,别到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王大翠很是尖酸刻薄。
“你,”田春花气得哆嗦,恨不得就这样把王大翠撵出去。
老好人田大柱忙和稀泥说道,
“大翠,你少说两句,我们今天是来办正事的。”
“办什么正事。”王大翠依旧我行我素,“没听人说她女儿病了吗?一切等病好了再说,省得害到我儿子去了。”
“大翠。”田大柱制止到,王大翠脸瞥到一边去了,不再理会她的丈夫,却也没再多嘴。
“春花,是这样的,我们本来今天登门是想说说木慈和田坤两个孩子的事,你也知道他俩青梅竹马。我跟田坤他娘一直都很喜欢木慈这孩子,所以问问你的意思。”
“哥,这种事我哪有不应允的道理。”田春花低声说道,“改明儿请个媒人来吧!一切慢慢的开始商量着。”
“我就说,你妹妹巴不得攀上我们家。”王大翠又开始说话了,“一个商人的女儿,再加上家里前阵子出了那样的丑事,男人都把娼.妓带到屋中来了,现在还能嫁到我们这种家庭来,真是前辈子修了天大的福。”
“大翠,你少说两句。”田大柱头都要痛了,自家媳妇真不是省油的灯。
“嫂子,话不能那样说,田坤和木慈一起长大的,两个小孩子的品行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清楚,若两人真有缘走在一起,也算是天作之合,不存在谁配不上谁,谁又高攀了谁。”
“天作之合,啊呸!”王大翠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气,若不是田坤在家不吃不喝地请求着这门婚事,她打死也不会同意的。她可不想和木长泽这种把妓女带回家的人做亲家。
“我今天把话说白了,你家木慈的品行样貌全都比不上我儿子,让她当儿媳妇我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
“那你今天来做什么?”田春花忍不住了,她本不打算与王大翠起冲突,“不愿意就不来啊!两个孩子的事让他们自己走一步算一步。”
“哼!”王大翠鼻子里哼了一下,高傲得不得了,“也不知道你女儿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招式,让我儿子鬼迷心窍地非她不可。告诉你,今天我再把话放到这儿,木慈今后进了我家的门,洗衣做饭全是她的,逢年过节要向我和你哥行大礼;做任何事都需要征得公公婆婆和丈夫的同意,没有授意不得外出;一年之内要跟我们田家生一个大胖小子,若是生了女儿或是压根生不出孩子,直接休掉。”
“大翠,少说两句。”田大柱看着自己妹妹脸色不好,有些不忍心。
“木慈病着,等她好了我们两家再商量着。”田春花压制住体内的怒气,若是没出现木长泽那档子事,她早就将王大翠赶走了,岂容她这般放肆。
“正合我意!我呀,赶紧物色几个身家清白的好姑娘,让我儿子打消这个念头。告诉你女儿,不许再去招惹我儿子,一个女儿家家的也不知道矜持庄重。”
田春花没好气地赶走了王大翠夫妇俩,真是怨不得王大翠在村里找不到一个朋友,实在是忒不会说话了。
田春花来到木慈地房间,将田大柱和王大翠地来意告诉了木慈。
“娘,你们在外面说的话我已经听见了。”木慈躺在床上说道,“舅妈这样说你都还能忍?”
田春花叹了口气,她最近的白头发多了许多,似乎这几个月格外不顺。
“谁说我能忍,我这不是都为了你吗?本来你爹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做生意的世代被人看不起,你也不是一等一地出挑,最不好的就是你爹前些日子闹出的丑事,村里的人看我们低得很,要为你找门合适的婆家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木慈听了,心里难受得紧。田春花虽说责怪王大翠说话太刺耳,但她却也真心赞同王大翠的观点,以至于王大翠说出那样难听的话来,田春花也只说木慈在休养过段日子再说,而没有把路堵死。
“娘,找不到就不找算了,我也不是很想出嫁,让我一直陪着你。”
田春花摸着木慈的额头露出欣慰的笑容。
“傻孩子,在你怎么可能一辈子都陪着娘呢!你有自己的人生,你要当别人的媳妇,当孩子的母亲,当媳妇的婆婆,这些都是你必须经历的,娘不能让你的人生不完整,不能让你被人嘲笑做了一辈子的老姑娘。”
木慈并不是很赞同田春花的观点。上辈子她像大多数女人那样结婚,当媳妇、儿媳,然而却很不快乐,她被婆婆刁难,被丈夫责怪;那种日子真像人间炼狱般,还不如她没出嫁前的日子好过。
“若是成亲了还不如没成亲之前快乐、幸福,那为什么还要成亲呢?为何不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
这是木慈的心里感受,重活一世也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怎样快乐怎样来。与其过着不受人诟病的坏日子,还不如过被人指责的好日子。生活是自己的,婚姻也是自己的,犯不着为了他人不相干的言语牺牲自己的快乐。人的一生实在太短。
“你哪儿来得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女人怎么能不成亲呢?我绝对不要别人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没把女儿嫁出去!”田春花显然不能理解木慈惊世骇俗哦的想法,也并不愿意听她的。
“我没说我真的不嫁。”木慈安慰着田春花,“我嫁,但是我决不要嫁给田坤。娘,你想,我现在还没嫁过去舅妈都这样不留情面,我真要嫁过去,舅妈估摸着连饭都不愿意给我吃。”
田春花被逗笑了。
“你舅妈也不至于不给饭你吃!”
木慈看着田春花神情有些松动,赶紧趁热打铁到。
“娘,真的,你就让我再在家待两年吧!等爹的事渐渐被人忘记了再谈我的婚事。”
田春花思索了好一会儿,最终同意了。
“也行。过两年也好,幸而你年纪也不算大,只可惜了田坤那样好的一小伙子,恐怕是与你无缘啊!”
木慈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田春花这是不知田坤后来的德行,否则就不会说这种话来。
“娘,你说什么样的人才算是好人呢?”
反正赵增绝对算不上好人,木慈在心里嘀咕。
“老实、沉稳,还有一条,对自家女人好!”
果然,田春花说的,赵增一条都沾不上边,那人可一点都不老实沉稳,没事就想着揩油,说流氓话,满脑子坏水。对她好吗?不,一点都不好,欺负她不说,就连要出门都不和她打声招呼,害得她担心,只稍稍的,稍稍的担心。
“慈儿,怎么了,在想什么?”
木慈看着田春花怀疑的目光,撒了一个小小的谎。
“我在想爹既不老实,还不沉稳,对娘你也算不得很好,当初你是怎么看上他的。”
田春花低头,眼珠子在眼框内转了好几个圈,担心眼里的泪水掉落下来。
“也是我傻,受不了你爹的甜言蜜语,信了他的谎话。”
木慈也跟着田春花难受。
“可还有更傻的!慈儿,我到现在还相信着你爹的谎话!想象着他有一天会按照他所承诺地给我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