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艾弗雷特动机不纯,非常不纯。但总归目的一致。而且标记已成定局,西尔斯也没打算反悔已经达成的交易。
虽然总有种不明不白的憋屈感就是了。
昨晚参观完小雄虫的西尔斯上将周边小屋,雌虫缓了好久。甚至梦里都出现了那个R/18精装小窝,狰狞着朝自己张开血盆大口。
他想起昨晚自己在心里给这个未来虫皇的评价:观察敏锐,谈吐清晰,并且行动力极强。现在回想一下,评价倒是很准确,只是用错了地方。如果他能把放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都放在建设新虫族上面,该有多好。
西尔斯不无可惜地叹了口气。好好一个小雄虫,怎么长歪了呢?
昨晚临睡前,艾弗雷特一脸严肃问:“如果我解开手铐,你会伤害我吗?”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就非常干脆得给了他解开手铐的权限。现在浑身上下限制他的还剩下项圈、以及翅鞘锁定装置。
西尔斯拆下手铐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把手腕上的那个疤剜掉了。并且严肃拒绝了小雄虫想要帮他换药的请求。他真的害怕,有一天艾弗雷特帮他包扎的时候,突然指着自己的腿说:这条腿我是认得的!
于是今天一早,西尔斯就开着轮椅到客厅来给自己换药了。军雌的身体一向恢复力惊虫,加上精神海状况没有继续恶化,一些零星的小伤口已经愈合。只有脸上和断腿的伤比较严重,还需要护理。
药箱放在客厅里,西尔斯也懒得回自己的房间,索性直接在客厅就地处理。拆开绷带、清洗、上药、加装固定板,缠绕加压绷带。没了手铐,西尔斯处理起自己的伤口行云流水,一看就是平时没少做。但止痛药还没到,再坚强的军雌,也免不了在换药的时候痛得哼上一两声。等处理得差不多,没被止咬器覆盖的面部,已经疼出了一层冷汗。
正在固定绷带的时候,客厅的光屏突然亮了。伴随着一阵轻柔的音乐,屏幕上一个穿着军装的雌虫缓慢转身,熟悉的英俊的面孔自暗处逐渐被柔光照亮。紧接着,一行字在屏幕中央出现:《西尔斯上将4k高清军装纯享》——by西粉团。
西尔斯愣了一下,然后就看到屏幕上开始播放各种各样穿着军装的自己。有发表演说的,有进行训练的,甚至还有几个是战场实录。
有几个镜头,西尔斯自己都没有什么印象。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哪拍的?
而且,尽管知道不该这么想,但看着视频里面容正常、身强体健、意气风发的自己,正在给断腿包扎的西尔斯还是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前几天还因为没被送进垃圾场就感激庆幸。现如今,又想要更多了。虫总是不知足。
“早上好。”处理完伤口后,艾弗雷特正好穿着睡衣从楼上下来,打了声招呼。
“啊,西尔斯上将!”这声惊叫让西尔斯猛然回头,心脏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还以为对方不知通过什么方法认出了自己。结果小雄虫只是被光屏上的剪辑吸引了注意力,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整个虫窝进沙发里,开始欣赏视频。
几分钟的剪辑视频很快结束。就在西尔斯松了口气的时候,就看见小雄虫毫不犹豫点击了循环播放。
“……可以不放视频吗?”循环播放几次后,西尔斯终于忍不住了,用翻译器问道。他没有自恋倾向,实在不习惯屏幕里反复出现放大的自己的脸。
“为什么?”
艾弗雷特突然想到了什么,暂停视频,趴在沙发上回头看餐桌旁吃营养剂的雌虫,“你嫉妒了?”
“……你想多了。”
“嫉妒也很正常。西尔斯上将的确是各方面的佼佼者,不管是精神力、还是军事水平。当年他驾驶伊厄森号以一己之力阻挡了异种军的攻击,救下了整个特伊亚星系的时候,简直帅呆了!”小雄虫语气里满满的崇拜,“而且这么优秀的军雌,对下属和平民又那么温柔。难怪大家都喜欢他……”
“不是这样的。”西尔斯忍不住打断他的幻想,“你根本不知道战争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战场是什么样子。西尔斯上将不止杀过很多敌军,也做过很多错误的决定,害死过很多自己虫。”
“不是所有虫都喜欢他。恨他的虫绝对不比爱他的虫少。”
“如果有一天西尔斯上将惨死,也是他应得的。”
前面几句艾弗雷特没有说话,但最后一句的时候忍不住皱眉,“不要以为你是军雌就懂得多。你没有资格评判西尔斯上将。”
“而且,你愿意帮我,不就代表你是喜欢西尔斯上将的那部分雌虫吗?”
喜欢吗?西尔斯一怔,然后放弃了跟雄虫争辩,问:“今晚几点去帕慕酒馆?”
“今晚?”艾弗雷特愣了一下,“不用那么急吧?你腿上和脸上的伤还没好呢。”
小雄虫不知道事态严重,但西尔斯很清楚。现在官方之所以不敢公开他的真实情况,是因为忌惮。因为西尔斯这些年切实把权力都握在了自己手中。因为他手下有那么一拨虫,有能力在得知他出事之后直接叛逃甚至造反。所以这次针对他的才是一次暗杀,而不是明目张胆的攻击。而且,整个军部,除了他再也没有第二个军雌能够熟练驾驶伊厄森号。废了他,等同于废了帝国的最强之刃。正是因为有这些倚仗,曾经的上将才那么自信,笃定不会有虫敢对他下手。而轻敌的下场,就是沦落成了今天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残废雌奴。
西尔斯瞥了一眼旁边沙发里软塌塌的小雄虫。好吧,也不是一无所有,有一个将来会成为虫皇的雄主兼盟友。
但现在的情况对他非常不利。如果他是那群对他暗下杀手的虫,此刻一定会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迅速清理他的手下,甚至趁机瓜分第一军团的势力。时间就是生命,他要尽快联系上能够信任的下属,告知现在的情况,越快越好。
另外,他也非常好奇,在他出事的那天晚上,究竟是哪些虫,一步步将他推上了绝路。
而在帕慕酒馆附近,或许就有他要找的虫,或者他想要的答案。
“如果上将已经被软禁,那么多耽误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这倒是真的。艾弗雷特打量了一眼雌虫,“你的伤,没问题吗?”
“是去打听消息,又不是去打架。给我一根拐杖,或者棍子,加一针止痛药。能撑下来的。”
艾弗雷特点开手腕上的佩戴式光脑,查看了一下今天的行程。“我今天需要处理一些家族事务。晚上七点,我陪你一起去。”
“你也要去?可你是个雄虫。”正如他自己说的,如果雄虫出现在十四区,一定会被围观。或者更糟糕。
“所以我会伪装成亚雌。总之,你不能自己一个虫去十四区。”
西尔斯顿时明白过来,“你不信任我。”
雄虫耸肩,“信任是需要通过行动建立的。如果这次行动有所收获,我或许会试着更加信任你一点,索、拉、斯。”
又在拿假名说事。西尔斯想,要是现在直接告诉他自己的真名,雄虫的表情一定会非常有趣。想到这里,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想到了开心的事情。”
信任的确需要行动建立。但问题在于,十四区对于雄虫来说,太不友好了。
整个首都星,雄虫有将近一百万,亚雌大概将近一个亿,而雌虫,不完全统计大概有十个亿。因为雌奴会被当作货物,数量是不计入统计的。这颗星球上,数量只占不到百分之一的雄虫,占据了百分之七十的宜居土地,那么剩下的数量庞大的雌虫和亚雌的居住和生活环境可想而知。
首都星的十四区,就是一个典型的雌虫聚居行政区。与前十三个雄虫聚居区的井然有序完全不同,十四区简直就是混乱的代名词。少数地方,比如上将住宅所在的居民区还算和平。但大多数地区,包括帕慕酒馆毗邻的萨拉窝,都是完全无视法规的混乱之地。这里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雌虫。很多雌虫就地用木板、水泥和塑料布建起一个个小小的虫窝。小小的虫窝们一个叠一个,逐渐叠成金字塔一样的庞大虫巢,宛如某种奇特的返祖筑巢行为。在十四区,所有名字里有“窝”的地方,几乎都有这样庞杂混乱的聚居地。身形高大的雌虫夜晚爬进窝里睡觉休息,白天则倾巢而出,寻找任何能够填饱肚子的方法。这样的地方,自然没有什么法律可言。
哪怕是社会顶层备受优待的、娇生惯养的小雄虫,如果不小心误入了十四区的虫窝地带,也只会被饥饿的雌虫们一拥而上,分食殆尽。没错,这些雌虫事后一定会被追责,直接处死或者送进垃圾场。但对于徘徊在生死线的虫来说,这都是之后才考虑的事情。而想要逃离这样野蛮混乱的生存环境,只有非常优秀、同时非常幸运,才能通过选拔进入军校,在战场上杀出一条通往文明的路来。
所以雄虫根本不会去十四区。一个雄虫曾经当着西尔斯的面评价:“那里充满了恶臭的垃圾。”哪怕亚雌,在十四区也不是绝对安全的。而这只叫艾弗雷特的小雄虫,也不知道是无知还是无畏,或者两者都有,居然一定要去。这就是未来虫皇的胆量吗?
“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十四区。但是那里很乱,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不负责。”西尔斯妥协道,尽管这听起来更像是个威胁。
“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你是我的雌奴,你也逃不掉。”
“逃不掉!”姗姗来迟的小傻瓜捧场道。
“所以不如好好想想,怎么保护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