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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如旧,暖光丝丝缕缕,穿过古朴小院的门扉。斑驳的树影摇曳在青石板上,老人家的身影在炊烟里忙碌穿梭,锅里咕嘟咕嘟煮着的,像是把老人家所有的盼头都焖进了饭菜里。
云在每次都忍不住唠叨阿公,说等大伙到了再一起忙活也来得及,可老人哪肯听。云在一边嘟囔,一边利落地挽起袖子打下手。
谢宁负责添柴火,他有时偷懒,便用指尖轻捻灵力,火苗很快蹿起来。明意则带着朝朝在一旁洗菜切菜,朝朝不会切菜,明意便教她,又怕她切到手,就只是交给她洗菜的任务。
“阿公,这红烧肉太香啦!”朝朝甩甩青菜的水,鼻尖耸动。
谢宁瞅准时机,趁着旁人不注意,快速吹凉刚出锅的肉块,往她嘴里一塞。
云在眼尖,举着锅铲:“好你个朝朝,馋猫又偷嘴!”
朝朝冲他扮鬼脸,只见阿公抬手虚打云在一下,护短道:“吃块肉咋了,你这当师兄的,咋这么小气!”
祝明意和谢宁相视一笑,小院里满是烟火气。
几人围坐在石凳,饭菜冒着热气,夕阳渐渐隐没,笑声却愈发响亮,衬得这小院暖得发烫。
饭后,碗筷撤下,换上茶盏棋局。朝朝瞧着眼前温馨画面,想起了阿尔。要是阿尔也在这儿,该多好啊,师兄师姐、阿公都是顶好的人,大家定能融洽相处。
朝朝不会下棋,他们三人与阿公下棋时,朝朝就蹲在旁边看。
下棋的人不时抽空指点她几句。她在学棋上倒是聪明,一点就通。不出多日,朝朝便可以自己与阿公下棋了。
平日里,大家偶尔小酌,朝朝从没沾过酒,只蹲在一旁看花骨朵。阿公笑问她喜欢啥花,下回种满院子。原先的海棠是明意所爱,朝朝眨着眼说,只要花花绿绿一大片就行。
那次,明意经不住朝朝软磨硬泡,给她倒了小杯的酒,朝朝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猛灌了一口,旁人拦都拦不住。
朝朝被呛得咳嗽,脸上皱成一团,放下杯子直摇头:“不好喝,不喜欢!”
祝明意给她拍背顺气,还没等开口呢,就发现朝朝已经有了醉意,口中还念念有词,说着胡话。
这时候和朝朝坐得近的谢宁抓住朝朝的手,朝朝懵懵地看向他,谢宁开口问她:“喜欢师兄还是师姐?”
几人目光交汇,忍着笑意。
朝朝一本正经:“都喜欢!”
谢宁不依不饶,有意为难她,见朝朝坐不稳了,伸手将她托住,追问她:“更喜欢谁?”
朝朝笑嘻嘻指向明意:“师姐!”
云在还在继续,跟着起哄:“云在师兄和谢宁师兄,你更喜欢谁?”
朝朝歪头想了想,小声说都喜欢。
二人还不打算放过朝朝,可朝朝已经撑不住了,昏昏欲睡。谢宁只好让她趴在自己的肩膀,听见她小小声地喊:“阿尔。”
阿尔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满心疑惑。
云在看着脸红红的朝朝,觉着她太可爱了,忍不住要伸手去捏她的脸。
云在又将视线转向他家阿公,阿公在一旁看着,古朴的小院笼罩着温馨。
云在发觉这天气一日比一日凉了,他到里边给阿公取了件厚些的外衣。
算算日子,年关将近,云在心里盘算着过年要买谁家的烟花回来玩,哪家的烟花更为漂亮,大家热热闹闹在一块过冬。
他与谢宁各自解了外衣给朝朝和祝明意。今夜风大,吹着祝明意的发梢,带着暖意的外衣将她裹了个严实。
朝朝醉酒,睡得一塌糊涂,是谢宁将她背回去的。
朝朝一路又吵又闹,在谢宁背上折腾不停。后半程的路途,她一直在哭。
夜色浓稠厚重的,风声肆意翻涌着。朝朝双手胡乱地揪着谢宁的衣衫,十指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像是要借此抓住仅存的安稳。
她发出了细碎的抽噎声,眼泪洇湿谢宁大片衣衫,嘴里还不时嘟囔着含混不清的语句,她念着阿尔的名字,还说不想死。
那些醉酒后的胡话,愈发衬出她此刻的无助。
祝明意伸手拍抚朝朝的后背,一下又一下,试图借这微薄之力传递些许暖意,将那如跗骨之蛆般的恐惧从朝朝身上驱离。她嘴上不断喃喃安慰:“朝朝不怕,我与师兄都在这。”
谢宁轻声说:“我将朝朝抱着罢。”她胡乱闹腾,谢宁怕她摔下来。
祝明意与云在顺势扶好朝朝,他这才将朝朝挪到怀里,他算是同岁男子里更高大了,结实有力的肩膀将朝朝牢牢护在怀里。朝朝的抽泣才慢慢小了许多。
此后三人决计再不叫她沾一滴酒。只是夜深人静时,朝朝梦中呢喃的“阿尔”,成了小院未解的谜,隐隐透着股散不去的怅然。
三人不约而同地将此事瞒了下来。即使朝朝清醒了,他们也未曾问过。
他们想,朝朝想说的话,自然会跟他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