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都参加过什么类型的副本?”
马嘉骏根本不像是来参加副本的,倒像是来春游的。闫睫芸的思路被打断,扭过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你是第几次参加副本?”
他回答的毫不犹豫:“这是第一次。”
“你看上去那么冷静,哪里像第一次的样子。”闫睫芸耸耸肩,继续揣摩着游戏背后隐藏的涵义。马嘉骏模仿着她的样子,照样耸耸肩:“没办法,我天生胆子大。”
虽然这句话闫睫芸没有听见就是了。她只是不走寻常路,剑走偏峰能够得到更多的奖励,但不代表她傻逼,连最基础的游戏通关条件都不满足。“也有不少副本中,游戏通关后会为新人玩家赋予能力。这种时候,不论元清还是元灵,总归有了可以在这个世界里自保的能力了。”她是这么盘算的,虽然这种逆天的运气只有一丁点可能会落到她身上,但总归是个盼头。
“唉。”她叹息一声:“突然想审判庭了是怎么回事……”
重生前的那三年,她的灵魂在审判庭里遭到审判,最终因为作恶多端而被押入牢中,日日夜夜承受着缥缈的灵魂都无法承受的痛苦。眼瞅着三年期限快满,她即将熬出头步入新的轮回中,却被莫名地拉在这里重生。
搞什么嘛!
“现在这莲花剑也用不了,现在的局势下,不要说它了,就是最顶尖的法器放在我手里,也是形如废铁啊!”她在心底感慨。或许莲花剑也感受到了她的不满,本身也震动起来表示反驳。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你除外。”闫睫芸立马改变了心态,哄小孩儿似的在心底宽慰莲花剑,甜言蜜语才算让它重新安稳下来。
“这个图纸……”眼瞅着没了思路,闫睫芸百无聊赖,将三个条件内唯一提到的一个物件玩意儿拿起来,反复查看。
马嘉骏双手托着腮,静静地欣赏着晴离认真解密的模样,时不时嘴贫一句:“晴离大人加油,你认真思考的样子真的很帅!”
这一套如果用给莲花剑,或许莲花剑都会觉得这人眼光真好从而得意洋洋,但闫睫芸就不吃这一套,毫不留情地回怼他的调侃:“滚,嘴这么多,再多说一句就把你舌头给你割了!”
马嘉骏也不害怕。很多人都是这样,虽然自己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但只要身边出现一个表现得胸有成竹的人,哪怕这人是装的,只要装的够像,心里也就有了慰藉,倒也不咋害怕了。
闫睫芸有个习惯,思考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徘徊踱步。她走在前面,马嘉骏就悄声跟在她的身后。偶尔探出个头,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好奇,仿佛晴离在他的眼里是个让人好奇的小物件儿。
他黑溜溜的眼珠咕噜噜地转了转,貌似又想到了什么恶作剧的法子。闫睫芸并不在意他的动作,只要她能平安把这个倒霉蛋带出去就好。如果实力允许,她争取再找到剩下的那三个人,将他们一并带走。
忽得,门口竟传出动静。闫睫芸的神经本就下意识地紧绷着,一丝丝细微的动静都能让她立马做出应激反应。她的头猛的扭过去,眼神因为紧张的审视而眯成狭长,手也紧跟着扶上了背上的剑柄,紧接着把马嘉骏拽到自己的身后护了起来:“谁?”
她看上去那么临危不乱,似乎对面前的情况胸有成竹。马嘉骏本就吓得不轻,被她拽了一把顺势缩在她的身后,原本已经压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整个人紧闭着眼,紧紧拉住闫睫芸的衣角不敢松手,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
“不是,你别抖啊?!”闫睫芸表面上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的人,实际上心底已经无力呐喊。自己还真从未见过这般胆小之人,还没见着情况就已经抖成筛子,搞得现在的气氛也弥漫了几分阴森,让闫睫芸也有些不确定:自己现在到底能不能活着出去?
整个房间里并不缺光源,但带来的压迫感并不输于伸手不见五指,阴气森森的鬼屋。碍于视野被木架有所遮挡,自己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出声质问来人的身份了。
房间里空气寂寞了许久,半晌后,木架后响起了一个沙哑的嗓音:“听你的声音,你不是他,你怎么进来的?”来人的声音中虽然平静地毫无波澜,但他快速逼近的步伐隐隐带了怒气。本就有些年头的木头地板被跺得“嘎吱”作响,似乎连带着房间都摇晃了起来。
心中本就带上些许惧意,再加上未知的又逼近的恐惧。闫睫芸立马抬起另一只胳膊,将马嘉骏紧紧地挡在自己的身后,二人伴随着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也跟着猛然后退好几步。
“快说!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待到来人从木架旁绕过来,露出真面容,闫睫芸才是真正的惊吓了一瞬:
这人看上去已是古稀之年,几根仅剩的头发稀稀拉拉地耷拉在脑袋两旁——如果那个干瘪的如同风干过后的玩意儿还算是脑袋的话——两颗浑浊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两人,汹涌的情绪在眼底翻来覆去,此刻都化作实质性的愤怒逼视着他们,仿佛他们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与他拥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更加奇怪的是,瞅着他机械化的样子,他并不是玩家,而是这个副本中的一名普通NPC,身体却干瘦如柴,弱不禁风,并不像诡异入侵后的模样,一眼看上去,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正常老头而已。
还不等闫睫芸细想,那老头儿竟神不知鬼不觉,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面前,两只犹如鹰爪的手伸出去,死死地掐住她的脖颈,明明看上去还没有马嘉骏有力的身体,竟毫不费力地就将闫睫芸提了起来。她双脚悬空,立马感受到了致命的窒息,在她的脑海中打响了警铃。
“为什么?”他恶狠狠地逼问着,却因为嗓子的缘故,这番审问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出蹦,就好像生锈多年的零件一样。听上去就让人好一阵恶寒。
“你凭什么进来?!”这一句,他用上了十乘十的力气,闫睫芸只觉得头昏脑胀,下一秒就要昏迷过去。但她的经验告诉她:必须自救!如果这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紧握着剑柄的手立马用仅存的力气将莲花剑抽了出来。感知到曾经的“元灵提供机”有了危险,莲花剑登时透支了自己的力量,霎时间屋内寒光乍现,逼得老头怔愣几秒,手上的力道轻了几分。
趁着这个空隙,闫睫芸提身抬腿,狠狠地踹上了老头弱不禁风的身子骨。毕竟只是这个副本里的一个小小NPC而已,她的攻击起了作用,挣脱了束缚,老头猝不及防,挨了这么一下,踉跄着差些跌倒在地。如果不是他的诡异护身,不要说一个普通老人了,就是换作一位青年壮士,也得被这一脚踢的伤几分元气。
挣脱开束缚,脑中的混沌可算有些驱散,闫睫芸拉了拉衣襟,调整开自己的呼吸。差点窒息的感觉仍然萦绕着,逼得她不得不大口喘着粗气。
“晴离,你没事吧?”马嘉骏当即拍了拍她的脊背替她顺气,面对这神秘莫测的老头儿,他整个人都僵硬起来,只能将所有法宝都压在晴离这里了。
下一秒,闫睫芸抬起莲花剑,白色的元灵从莲花剑内溢出,环绕着她的身体,老头此刻怒瞪着她,满眼都是憎恨。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苍老的声音不断落入二人的耳中:“你不是!为什么闯进来!……”来来回回,这两句话开了循环,一遍遍地重复着。
“你不是……?”闫睫芸思索片刻,转头对上了马嘉骏的眼神:“马嘉骏。”
马嘉骏眼见晴离有所恢复,立马回应道:“知道,怎么了?”
闫睫芸重新打量起那个老头儿,回忆起了刚才的对话,询问道:“你还记着你的身份吗?”
“贵客啊,刚才不是说……”“说详细点!”
马嘉骏的后半句话被堵回去,经过闫睫芸突然的一吼立马住了嘴,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刚才系统给出的那个名字:马时年。
这个名字虽然和他同姓,但听上去简直别扭地要死,更不要说让他说出口了。但此刻,他已经顾不得要不要什么顺口不顺口了,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给了闫睫芸。
“再没了?”闫睫芸最后确认一遍,得到准确的答复后收起了莲花剑。
马嘉骏:“……”
马嘉骏:“!”
他并没有很快就反应过来闫睫芸在干什么,脑子终于回归后整个人的身体都多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是,这个晴离在干什么?!
她不会在这个时候犯疯病吧?要知道,这把剑可是她现在唯一的工具,收起它就相当于给诡异留了机会!
但闫睫芸眼都不眨,笑嘻嘻地迎了上去:“老朋友,这么多年了,你这记性可还真是越来越差了,连这老马都不记得了。”
说着,她冲马嘉骏指了过去:“这不,马时年老马!他说带我这里来见见世面,我寻思这不正好,还可以见见仰慕许久的木偶师。我就跟着过来了。”
老头眨巴眨巴眼睛,浑浊的双眼突然亮了起来,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了两圈,又打量打量马嘉骏,一副沉思状,像在思考这话里的真实性。
马嘉骏还真是长了见识,真没想到过还可以利用身份隐瞒诡异。他立马有样学样地高声忽悠起老头:“唉不是,这可就是你的不厚道了昂。你是不知道,刚才有不少人都进来这里,给我们吓得是一愣一愣的。你也真是,悄悄进来也不表个态,我们还以为又是那群人呢!”
说着说着,他像是带了些真情实感似的,走上前去拍了拍老头的肩膀,一副老朋友的样子,要多自然有多自然。
老头干瘪的面庞勉强皱了皱,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原来这小兄弟是你带来的。”他的目光隐藏在眼眸下,却依旧准准凝聚在闫睫芸身上,灼热地似乎要射穿她的身体:“小伙子好身手,差点给我这个老头子踢出毛病哦。”
闫睫芸讪笑道:“还真是对不起您老,这不眼睛没看准,还望海涵。”
“不过话说回来,你那小孙子呢?”老头脸上所剩不多的肌肉颤了颤,环视四周发出疑问:“你不是走到哪里都要带上你那孙子的吗?”
马嘉骏愣住,不知如何回答,要知道,自己才是一个高中生,连女朋友都不敢有,哪里来的孙子?
总不能现场变一个出来吧?他又不是诡异!
但闫睫芸似乎早已想好合适的理由,她指了指那个被诡异充满的门口,做出无奈的样子:“唉,主要是老马这小孙子太调皮了,在这里待不住,就寻思着想要出去溜达溜达,我们也没办法啊,只能先让他自己出去玩会儿。”
老头当即朝外走去:“你俩心还真大,才那么点的小孩儿子,怎么能放心他一个人出去呢?距离演出还有一个半小时,咱们先把小孩子找回来再说。”
跟随着老头的脚步,诡异便不再攻击二人,任由他们离开了这里。马嘉骏眼睛亮了,走在老头背后对闫睫芸情不自禁地竖了个大拇指:“我去,晴离大人牛逼啊!”
虽说这老头看着弱不禁风,但走起路来还真是大步流星,二人跟在他的身上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马嘉骏不禁抱怨道:“兄弟,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我这也走不动,你慢些吧。”
听了“马时年”的话,那老头竟真的放缓了脚步。二人出了门,对面的长廊上,正好看见邢嘉旋和蒙乐遥两人在那里不知道干着什么。
闫睫芸跟在老头的身后,观察到周围的环境后却脸色暗沉。
不对劲,很不对劲。
短短的不到半个小时时间,这里却似乎刷新了一遍,原本有些脱皮的墙面重新上了一遍漆,洁白地就像新的一样。路过扶梯,她朝着一楼看过去,原本凌乱摆放的桌凳也都重新摆放整齐,每一张桌上也都摆上了一壶茶水,一盘瓜子和额外的一些小吃。戏台拉上了帷幕,等待着庄重开场。就连原先落了灰的木架上都擦的可以反光,原本残破的木偶都焕然一新,整整齐齐地露出如出一辙的笑容。
“那个就是吧?”老头的声音突然响起,二人抬头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过去,他指着的正是邢嘉旋的方向。“嗯呐,那小子啊,这几年长得越发端正了,你看他,多标志。”马嘉骏接下话茬,笑不拢嘴。
与此同时,闫睫芸的面前突然出现一块系统面板,上面的文字从凌厉转为柔和,就像是在讨好一样。
【玩家晴离,身份:看客/马时年的朋友。奖励翻倍,等待发放。】
很快,上面的字又换了一遍:【是否察看游戏进度?】
闫睫芸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马嘉骏,他的目光凝聚,郑重地盯着面前的空气,而对面的蒙乐遥和邢嘉旋二人也是如此。看样子,他们的身份或多或少的发生了改变。
她在心底默念:“开启。”
收到指令,面板切换到游戏界面:【副本游戏:木偶的挣扎。游戏人数:7。观众人数:7000 。奖励:未知。游戏进度:15%。游戏难度:D。积分:500。解锁成就:可查看游戏进度条与观众弹幕。】
最后一句话:“望玩家再接再厉。”格外显眼,闫睫芸的眉头跳了跳,内心愕然:“这三年里副本已经进化到如此程度了吗?”
关闭面板后,老头因为再次朝着邢嘉旋那边过去。闫睫芸和马嘉骏立马跟上,这一刻其实是有风险的。虽然跟着老头顺利地从房间出来,但如果待会儿邢嘉旋没接上茬,谁知道这NPC会不会发疯?
一个人说谎是很容易圆回来的。在一个谎言中,不想被拆穿的最好办法就是只有自己知道,人越多,被戳破的几率就越大。
“晴离,邢嘉旋,会靠谱吗?”马嘉骏担忧地看向了邢嘉旋的方向。“不知道,但愿他不会愣着吧。”此时此刻,两人的心脏都在剧烈跳动,暗暗捏了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