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言眉眼一弯,笑说:“姑娘信不信日久生情呢?”
姜蘅嗤笑:“殿下对我的心动来得莫名其妙,我可不可以理解成见色起意?目的不纯,何来日久生情?更何况,殿下真觉得自己留的住我?”
他根本没将这话放在心上,随口反问:“为何留不住?”
姜蘅的眼睛随着他的视线移到绑住自己手脚的绳子上,收敛了面上的笑意,垂下头:“我就是个安于现状的人,倘若这里的日子太好过,殿下不会觉得我有意思的,若是不好过,兴许哪天殿下进来,看到的就是我的尸体。”
李卿言被她的话惹恼,周遭的气温降到冰点。
姜蘅太知道怎么拿捏这样心高气傲的权贵了,她替人测算姻缘那么长时间,见得最多的便是这样的人,当真有多欣赏爱慕不见得,不过是为着“征服”二字。
侍女推门进来,端着一整盘精致的餐食向李卿言行过礼。
李卿言神色转柔,轻声命令道:“本王还有事,好好伺候姜姑娘。”
“是。”侍女应下,将餐盘放到桌上,一一向姜蘅介绍,“王爷吩咐,姑娘的衣食住行一应按照宫中的规矩来。这是单笼金乳酥,其中乳酪香甜,姑娘一定会喜欢的;还有这味贵妃红,是前朝杨贵妃最爱呢......”
姜蘅看着满桌碳水,有些口干舌燥:“有没有喝的?”
侍女被她打断,听她这么一问,赶紧殷勤地倒了一杯荔枝饮奉到她面前:“岭南的荔枝夏季独有,若要秋天尝到,只有我们北辰王府。”
姜蘅单手接过那一盏荔枝饮,乳白而微微透明的液体贴着杯壁阵阵发凉,她没喝,看了一眼侍女,又问:“你叫什么?”
“奴婢琅儿,是王爷特派来伺候姑娘的。”
“琳琅满目的琅?”
琅儿愣怔,摇摇头:“奴婢不识字。”
姜蘅一笑:“没事,我也不识字,看不出来你们王爷喜欢文盲。”
琅儿好言夸赞她:“姑娘漂亮机敏,王爷自然欢喜。”
姜蘅突然想到之前她与楚炼的承诺,原本说好每月初四她外放出林府,他教她习字。
结果林靖一事比她预料解决的时间还要早,她刚恢复自由身的那半个时辰,还在想之后每天都能去叨扰楚炼习字了。
结果她就又被抓了。
她才看不出来李卿言喜欢她什么,把她抓起来肯定是因为忌惮她。
姜蘅低着头喃喃自语:“有时候能力太强也不是一件好事呢。”
“姑娘说什么?”
她摇摇头,将荔枝饮一饮而尽。
现在替李乐嘉和楚炼办的事情解决了,她对他们来说再也没有用处,肯定不会再花精力来寻她,她得赶紧想个办法逃出去。
琅儿劝她多吃一点东西,她拒绝了,环顾着四周的环境,想把这个院子的结构透视出来,好找到能够钻空子的地方。
李卿言既然用了绑住她的办法来囚禁她,就不可能不在别处安排守卫防止她逃跑,现在还不清楚敌我力量,姜蘅不敢轻举妄动。
琅儿把食物撤去后,不久又送来许多衣裙,说是供她挑选换洗,姜蘅暗暗抓住腰间的佩带,警惕地又说不必。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床榻上僵坐了多长时间,眼见琅儿换了好几次烛火,也不知道如今是几时几刻。
琅儿一直在屋内打转,擦擦花瓶、剪剪烛台,不给她任何独处的机会,她不开口,琅儿也就不说话。
她实在受不了这一片死寂,开口问道:“你们王爷呢?”
“门客来访,王爷有事在身,姑娘若是想见王爷,奴婢立刻派人去通报。”
姜蘅赶紧摆了摆手,心中却疑惑,现在时间应当不早了,哪里来的门客。
“现在是何时?”她问。
琅儿终于将窗户推开了些许,室外却没有任何光亮,她回道:“太阳落山,已是酉时,姑娘午膳用的少,现在可饿了?奴婢叫人去传膳。”
姜蘅本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原则,把中午没吃的全都吃了回来,她只是不太习惯吃饭还需要旁人喂,心中百般不适。
“什么时候能给我松开?”
“一切由王爷做主。”
她叹了口气,又问:“你们王爷今年多大了?”
琅儿以为她感兴趣,面带喜色恭敬答复:“二十又五,正是有为的好年纪,京中不少世家小姐倾慕王爷呢。”
“他年纪这么大没老婆,不会有断袖之癖吧?”
二十五岁放到现代不算太大的年纪,但是姜蘅想到自己这副身体今年才十八岁,原主这个时候已经被安排婚嫁了,李卿言堂堂北辰王,府中居然没有王妃。
琅儿赶忙放下勺子,捂住姜蘅的嘴:“姑娘可不敢乱说!”
“他以前就没有喜欢过谁?”姜蘅还是不信。
琅儿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认真地看着姜蘅:“没有。”
【假】
姜蘅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语气中略带警告:“我可不好诓骗。”
-
林靖对私养亲兵一事供认不讳,陛下震怒,念在林将军从龙之功不忍伤老臣之心,褫夺其袭爵资格,废为庶人,终身圈禁牢中。
皇帝仁慈之举却引朝臣不满,以吴王为首的五位臣子联合谏台大夫多次上书,大有强迫皇帝赐死林靖之意。
林将军知道后,拖着一把老骨头脱冠求见皇帝请罪,放弃骁骑将军侯一爵,自请戍守梓陵,以换林靖一命。
皇帝圣旨未下,北水库地牢却传来消息,林靖咬舌自尽。
大周律法,当以畏罪自裁判,皇帝降了林将军爵位至四品,恩允其与夫人依旧住在侯府中。
林靖的丧事不能大张旗鼓操办,不过选定了个入棺的日子,通知了李乐嘉。
她斟茶的动作停滞住,滚烫的茶水漫溢出来,从棋盘上流下,溅到她的裙角上,楚炼按住她的手。
依旧是这间百花楼的清风厢房,李乐嘉想起来她第一次来还是很小的时候,被林靖偷偷带出宫来。
当时林夫人是朝廷诰命,时常带着林靖入宫参见,她没有太多玩伴,便跟着林靖一同淘气,京中人人说林靖顽劣,她不是不知道的,可她是堂堂温嘉公主,考虑那么多做什么?
从八岁到十八岁,她对林靖的记忆都开始逐渐变得模糊了。
眼中不知被什么蒙住了,滚出热泪来,她笑了一下,问面前的楚炼:“阿炼,我日后还会舍弃些什么?”
楚炼没有回答,在棋盘上静静落下一子,黑子落定,白子堕入死局。
李乐嘉拭去眼泪,勾了勾唇:“稍有不慎,满盘皆输,你教我的,我都懂。”
“我会失去你吗?”大约是不甘心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她凝视着楚炼那双淡然的眼睛,掀起眼睫,“先生,我会失去你吗?”
楚炼给她的,依旧是坠入永夜的沉默。
李乐嘉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有些东西抓不抓得住,命运不会提早给她解答,可她若是想要抓住,纵有千百种法子迂回。
她不过是贪心一些,什么都想要而已。
阿婵进来时,他们的棋局重开至半,她看着李乐嘉走白子,扼住她的手腕:“公主想要留住这一颗,就必须牺牲掉这些了。”
水葱般的手指轻盈地划过棋子轮廓,李乐嘉定睛,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阿婵姑娘失去了什么?”
阿婵盈盈一笑:“大约是名讳,险些失去的,是性命。”
这是一盘对楚炼来说大好的局,李乐嘉前期瞻前顾后,失了大半优势,她得了阿婵的回答,挑着眉看向楚炼:“阿炼,你输了。”
她这一招凶狠巧妙,又极为冷僻,楚炼认输,不由地一笑。
整理好棋局,李乐嘉扶了扶发髻,疑惑问道:“阿炼,你今日为何心不在焉,可是有旁的事?”
“无碍。不过是见你技艺渐精,甘拜下风了。”
李乐嘉受他一声夸赞,心情愉悦不少,一扫阴霾道:“你是我的先生,我的模样皆是你教出来的。”
“当日宣和殿一事,蘅姑娘险些误了大计,阿炼打算如何处置?”
楚炼垂眸,看向楼下长宁街车水马龙:“虽有过错,及时弥补,不算大患。”
“阿炼,你很少对人如此宽容。”
“就事论事罢了。”
李乐嘉弯了弯眉眼,正声道:“既如此,大祸未除,蘅姑娘对你我还有用处,后日送行平西将军赴镇西关,叫上蘅姑娘一同赴宴。”
他们在百花楼前分别,隔壁鬓影阁的掌柜娘子张娆率先看见朔风,迎上前去问道:“大人前些日子来问隔壁的铺子是否租赁,如今考虑得如何?”
朔风温声回应:“娘子既说要听听未来掌柜的安排,自然由她本人来商议,娘子不必情急。”
张娆收敛笑意,道:“话虽如此,大人知道长宁街这间铺子多少人眼红,商议之事,宜早不宜晚,我张娆从不求着旁人做生意。”
“张娘子莫怪,司使大人自有安排。”
张娆这才又笑,不过笑意不达眼底:“既然司使大人发了话,我便等等也应当,可不要耽误我太长时间。”
“那是自然。”
“司使大人为何关心起这些来了?从前从不见他身边有什么女色,简若姑娘已是意外,莫非司使大人有心仪的小娘子了?”
朔风皱着眉,做出嘘声的手势:“司使大人的私事,张娘子不便过问。”
张娆收起那颗八卦的心,摇着扇子走回鬓影阁。
朔风回到楚炼身边,沉声道:“大人,属下查清姜姑娘那日离席后未回京郊宅院,问了长宁街的白瞎子,说是隐约瞧见姜姑娘被一名男子带走,直指北辰王府。”
“去北辰王府。”
朔风拦他:“大人,成败在此一举,大人三思。”
楚炼的动作顿了顿,继续上了马车:“她不能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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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