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凯前世并不是在这种场合与余博文初遇的,前世他是经过“岳父”的介绍认识的余博文,他是以应届状元的身份,而余博文是上届的状元。jiuzuowen
他前世因为高扬等人的折腾,错过了一次乡试考试时间,一等就是三年。所以直到20岁那年才得意高中,一朝看尽长安花。
这一次,他倒是可以见识见识江南才子的厉害了。
陆凯生的一副薄唇利眼,看起来颇有几分凌厉之感,再加上他平时确实不将许多人许多事放在眼里,不乐于拉扯关系,便显得更加难以亲近。
而余博文大概是与他完全相反的人。
余博文是省城本地人,原来家境不错,父亲是地方大官,可惜自家中的顶梁柱父亲病逝后便家道中落。
但即使落魄了不少,人的气质却并未因此而改变,依旧是斯文有礼的模样,甚至更为谦逊,他的美名在整个江南也是如雷灌顶的。
陆凯平静地看着他笑着的摸样,真是巧呢,每次都露出这样的笑容。
记忆回溯到前世。
午时三刻,午门斩首。
一披头散发、身上散发恶臭气息的男子被侩子手强硬地押上了断头台,罪名是贪污及结党营私。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又是惊讶又是痛恨。
“没想到昔日的状元郎竟然是这样的小人。”
“亏我还以他为寒门子弟的标杆,原来当了官也是尽干坏事!”
“别说了别说了,看吧,恶人自有恶报。”
一时间各种声音涌入陆凯的耳中。
他甩开侩子手扣押他的手,闭上了眼睛。回想起自己这一生,陆凯不由得勾了勾唇,拉扯起干涩的嘴唇。
在牢里的日子并不好过,想必也是被特殊照顾过,陆凯感受着唇上的疼痛感,不过马上一切都要结束了。
就这样吧,自他听到他心里的小哥儿寻了短见的消息后,便整日度日如年,又是悔恨又是自责,自己也算不得好人,死了……便就这般死了吧,他死了就可以去向小哥儿请罪,在阴间他定要护着小哥儿。
想象中的刀还没落下,看来是还没到时辰。
陆凯睁开眼睛,漫无目的地扫视场下的人群。
还差几盏茶的时间才开始行刑。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身材纤弱,身上穿的是他每日常见的蓝色衣裳,一张脸依旧是那般柔和而恬静。
是他的新夫郎夫嘉。
陆凯对夫嘉没什么别的想法,他当初娶人也是为了依仗着夫哲,也就是他的“岳父”,想要爬的更快更高,谁知道把自己搭进去了。
他甚至因为这个对夫嘉有些愧疚,平时待他也算是温柔,只要夫嘉听话,便要什么给什么,因为他隐约听说过夫嘉有相爱的青梅竹马,自己这算破坏了人家的好事。但是也不是特别在意,就算没有他,也肯定有旁人,毕竟父爹之命,媒妁之言,虽然同情,可与他无关。
陆凯向来就是这般自私无情。
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早,自己还尸骨未寒的时候,两人便勾搭在了一起。陆凯眼尖地瞧着余博文亲昵地摸了摸夫嘉的肚子,夫嘉不好意思地挣扎了一会儿,却还是任由他去,眼神还时不时往陆凯身上瞟。
看到这一幕,陆凯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什么。
他与夫嘉是没有同过房的,唯一的一次,是他跟岳父饮酒过多,后面意识模模糊糊,只是醒来时发现他赤身**地躺在夫嘉床上,他和夫嘉是分房睡的。
再过一月,夫嘉便与他说,自己有了孩子。他以为真是这般凑巧,所以后来对夫嘉稍微上心了些。
现在想来,事情怕不是那般简单。他又回忆起他与夫哲相识到他与夫嘉成亲的过程,串联在一起,他才恍然大悟。
陆凯瞪大眼睛,仿佛要把眼珠子给瞪出来,死死盯着打情骂俏的两人。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场阴谋,夫哲早就打着让他当靶子的目的,而那孩子……大几率不是他的吧。
陆凯看着余博文高兴的样子,不是自己亲生的怎么可能是这副表情。
临死之前,陆凯心里涌出一股强烈的不甘心,他不在乎这家人的恶毒,他只是不服输,也悔恨因为自己,徐骄和他肚子里的孩子都没办法幸幸福福地生活。
如果……如果能再来一次……
平时一直散发冷漠眸光的眼睛终于浮现上了不同的色彩,眼角处是不易令人察觉的湿润。
突然间,天地失去了颜色,就这样结束了么……
当脏污的人头滚下断头台的时候,眼睛瞪起,怪吓人。
夫嘉不小心对上了那双眼睛,惊得往后一退,余博文及时的接住了他。
他看着怀里人视线所在的方向,皱了皱眉,柔声道:“别看了,没关系的。你知道为什么午时三刻行刑死刑么?是因为午时三刻,据说是一天中“阳气”最盛的时刻,可以压抑他的鬼魂,不必担心他来烦扰我们。”没等夫嘉回答,他便自己说出了答案。
夫嘉在他怀里呆愣看着渐渐散去的人潮,最终被余博文搂着回了府。
而今日发生的事就像一场闹剧,骂过之后便不会再有人留恋。
回到现实。
想到这些,陆凯眼睛里泛起了血色,这些天来他没有一日不在想前世的事。
他不在乎那个哥儿如何,只是痛恨自己愚蠢被利用,被他那岳父当作替死鬼,而他一直以为无辜的哥儿却一直想着除掉他跟青梅竹马的情郎在一起。
他平生最讨厌蠢人,却不想自己自作聪明这么些年,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重来一世,他自然不会让这些人好过,一个一个,都不会。
毕竟愚弄人总得要付出小小的代价吧。
待陆凯完全转过头,与余博文对视的时候已经控制好了情绪。
陆凯换上笑脸:“这位仁兄有何见教?不过是场闹剧罢了,闹笑话了。”
余博文轻轻辩道:“在博文心里可不是闹剧,两位的魄力实在是让小生羡慕。只是有什么误会还是要好好商量,不该如此鲁莽冲动的。”说着,他好意地教导了两句。
只见一旁原来看热闹的众人也不再看热闹了,纷纷跟着劝导:“余兄所言极是,正是这个理呢。”
陆凯心里鄙夷,原来是来搏好评的。
下一瞬,众人的话题又转向了今年解元得主,十有**压得是余博文。
看着余博文虽然隐藏得很好,但眸色中忍不住流出来的淡淡得意,陆凯挑了挑眉,没工夫陪聊。
重活一世,竟觉得对手好像有一点点弱智?
陆凯敷衍地搭两句:“仁兄见解非凡,是在下小气了,乡下人就是没见识惯了,各位不用在意。至于关于我与他的赌注,仁兄也没必要关注,小人物罢了,不抵仁兄解元之才,没有其他要说的了吧?那在下就不多逗留了。”
余博文虽有心展示,但突然被这样一说,竟有些淡淡地羞耻。他尴尬地抓了抓手心,觉得自己该推辞两句,谦逊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