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夫被这帮人簇拥着,难得露出了一个脸,看见了来人,
“韩大夫,你怎么来了?”卫子夫看见故人,唤了他一声。
韩嫣这是顶着大太阳,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卫娘子,还当真是潇洒,枉陛下还……”
“陛下,怎么了?”卫子夫面露关心之色望着他,这让韩嫣惊觉自己差点说露了嘴,刘彻可是再
三嘱咐要低调行事,且莫又激起皇后这根弦,要不他也不至于散出去这些金丸,令他肉痛,“无事,陛下只是不放心卫娘子,让我来看看你,这永巷之人可有亏待你?”
卫子夫打量了一番这就在不远处殷殷期盼的望着自己的那帮人,颇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没有,没有,众人待我是极好的。”
“我看也是……”韩嫣嘟着嘴点了点头,“也罢,既然卫娘子安好,我也能向陛下交差了,如此我便先走了。”韩嫣见状假意便是要离去。
“唉……”这卫子夫赶忙唤住了他,要知道这永巷的日子虽然没有亏待她,可到底还是寂寞啊,
来来回回就是这些人,倒想是被圈养在里面的鸟,日日吃了睡,睡了吃,当真是无聊,难得来个外人,她可就指着他给自己讲讲这外面的世界,还有自己的家人呢,怎会轻易放他离去呢。
韩嫣被她唤住了,弯着身子双手背在身后回过头带着笑意望着她,“卫娘子,可还有事交代。”
“那个,我家里人可好?”卫子夫皱着眉头盯着他。
“卫娘子怕是不单单想问这个吧……”韩嫣一副了然的样子望着她,卫子夫恨不得白眼白死这个
明知故问的人,“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韩嫣听闻,果然直起腰了,走到她身边放脚的案上,让出了一半的位置坐了下来,“我长怎么大,还没见过有人能在这永巷混得如此风生水起,你刚才可没见得那群人望你的眼神,都跟看天上的神仙一样,不如你同我说说,这其中的奥妙?”韩嫣巡视了一番周围,朝她挑了挑眉。
卫子夫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了下韩嫣,她可知道这位韩大夫最终的下场可甚是不好的,而这最大的原因恰恰就是他长的太过漂亮,又从小和刘彻一起长大,这本身外间就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不断的风传,又能自由出入宫廷,不受限制,虽说最后他是以大不敬的罪名,被太后给灭了口,导致刘彻想救他亦是无能无力,可根据卫子夫后来的观察及研读史书发现,这家伙最大的的错误可能就是刘彻也不愿救他了吧,毕竟这后宫是刘彻一人的后宫,他又怎么能容得这后宫有第二个男人的存在,虽说刘彻这人看你好时,你是怎么都好,可当你稍微露出一丢丢令他觉得不喜之处,怕是你之前再多的好,一刹那反而是成了过错罢了,虽说韩嫣最后死于太后之手,可谁又能说这最后没有刘彻之意,毕竟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是大权在握,不是如今的少年了,他自己都长大了,怎会容得有人继续恃宠而骄,还拥有着不成熟的思想给自己添乱。
故而见韩嫣问出此等话来,卫子夫不由的叹了一声,这人一旦站上了高位,当真会被遮住了双眼,现在他入这后宫之地如入无人之境,怕是他日就是他最大的过错。
“嘿,你这小妮子,想些什么呢?你别这么看着我,要知道为了你弟弟,我可是散出去了不少金丸呢……”韩嫣一副肉痛的样子,“我在问你话呢,你讲还是不讲,你若不讲,我可走了,本大夫可没这么多时间陪你在这里耗呢,我可是忙的很呢。”韩嫣朝着她打了个响指,似是有些不耐了,想他堂堂上大夫,常与天子一骑,何曾如此劳心劳力为一个奴婢谋划过,这要不是刘彻看上的人,他估计早就拂袖而去了,那里还能如此耐着性子作陪着。
“卫青……”卫子夫的眉头不由皱了一下,强压住心中的不安,“韩大夫……着什么急,你看这太阳都还没落山呢……”复又朝着不远处殷殷期盼的众人挑眉道:“韩大夫想来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应知先来后到之说。”
这家伙可把韩嫣给气大发了,“你,那卫娘子理应知晓尊卑有序吧。”韩嫣恼怒的看着她,更是心疼自己方才这撒出去的金丸,痛,痛,痛……就是他现在的想法。
“对,韩大夫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尊卑有序,说的在理……”卫子夫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睁大了眼欣喜的看着这人,“韩大夫,说的太对了……”
韩嫣无语的看着这一惊一乍的人,好像伸出手去探探她的额头,这人是不是这段时间养伤吃错药了,“太医令这是给了开了什么药……”面露担忧的看着她。
卫子夫朝他勾了勾手指,附在他耳边道:“韩大夫,你可不知道,你可是永巷的红人,哪里还需要我来教你什么,要知道这永巷之人谁不盼见你一面,都说韩大夫长的一表人才,英俊倜傥……”卫子夫是往死里将韩嫣捧,捧的他心生荡漾,面露喜色,一扫刚才的不虞,可是他这是越听越不对劲,不由的打住了她,“停,停,停,你到底要说些什么?”
卫子夫都觉得自己这都肚子里的墨水都快用光了,这韩嫣才反应过来不对劲,让她深觉越来真的是越聪明身处漩涡当中是越蠢。尽管心里白眼他,可还是眨巴着无辜且带着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韩大夫,我这一入长安,就听得众人们传唱,“苦饥寒,逐金丸”说的可不就是韩大夫,这平头百姓都知跟在韩大夫后面都就能有金子,更别提永巷之人那个不是盼着见见韩大夫。”卫子夫为难的看着韩嫣,“韩大夫还来求问我这个弱小的女子,可不是为难于我吗,可不是违背了这尊卑有序的礼法吗……”
韩嫣本是觉得这卫子夫是当真崇拜自己,只是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总是让他觉得自己的背后在发凉,在这大热的日子,都惊出了一身冷汗,惊皱的眉头,不时有汉从他的眉间落下,“卫娘子,可有水,我有些渴了……”
卫子夫见状,从一旁的地上拿起了一水囊递给了他“您慢点喝,可别呛着。”
“咳咳咳……”韩嫣本就喝的急,被她一吓,眉头是皱的更紧了,“你……”
卫子夫憋着一股笑意,“对了,韩大夫我还见过这传说中的金丸,能否让我看看……”
韩嫣憋红了脸,从袖子里掏出了仅有的几颗金丸递给了她,“不就是几颗金丸,你若喜欢送你便是了。”他也说不清自己怎么就说出了这番话。
“不知道比起先皇邓大夫铸的铜钱如何?”卫子夫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转动着这几颗小小金丸,心里却是感叹道,果然是有钱人啊。这要不是因着他方才的所言,为了卫青砸出去了不少金丸,又见他这段时间确实没少关照自己,卫子夫本是无意去救他一命,可当她细细观察了这最近的情势,惊觉眼下能保自己姐弟二人无虞的,并不是这高高在上的刘彻,相反恰恰是这天子近侍韩嫣,毕竟有太多的事,刘彻是不方便出面的,而他这个闲来无事的天子近侍不要太过方便,这人可是目前连皇后都动不了的人啊……她已这般提醒,如果他还是不能明悟,那可当真是命了,她亦无能为力了,亦或许她想通过改变他的命运,来改变日后这卫氏一族的命运。
“邓通?”韩嫣的脑海里划过了无数凌乱的画面,慢慢的整合成了一副完整的画面,他可是知道当年的邓通是多得汉文帝之喜,甚至于连掌国家命脉的铸钱业都交给了他,尽管他富甲天下,最后却还不是饿死街头,自己当初还不屑于他过,可如今站在这外人的角度,从头看看自己的行为,他于邓通有何区别,这日后他的下场又会被邓通好到哪里去,尊卑有序,尊卑有序,这尊的似乎不是自己,而是天子,可当这童谣传出来的时候,自己已然凌驾于天子之上,平白辱了天子之明啊。
“卫娘子,还有水吗?”韩嫣越想越心惊,自己当真是被眼前的浮华给迷了眼啊,复又面露复杂之色看着一脸无辜的卫子夫,她,当真如此天真?
“韩大夫,韩大夫……”卫子夫接连唤了他好几声,这才入了主题,“我的弟弟可还好?”
韩嫣是何等聪明之人,只是一想便是了然,朝着卫子夫作揖“卫娘子,嫣佩服……卫青自有我照应,卫娘子大可放心,我像你保证,但凡我在一日,卫青必是无恙。”
“有韩大夫此言,子夫必是感激万分。”卫子夫笑着看着大汗淋漓,强装镇定而走的韩嫣,终是松了口气,“今日这太阳还真是毒……”
“卫娘子……这韩大夫好帅啊……”
“卫娘子……这水囊能给我吗?”
“卫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