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卫臻猜到了祖母的震惊,惊讶和难以置信,唯独没有猜到这老太太的打趣和取乐。
这个老不正经的,竟笑话起了卫臻来,还是笑得乐不思蜀,笑得俨然快要笑弯了腰的那种。
卫臻难得回来一趟,府里的人都去参宴了,难得清静,她难得陪着祖母说了个痛快话。
“既然嫁人了,往后便要以家事为重,女娃娃为夫家繁衍子嗣,相夫教子才最为紧要,娘家的事虽要紧,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王府的事才是要在你的心里排在头一份的,臻儿可知?”
“如今朝廷诡谲,局势不明,也辨不清将来会发生些什么,关起门来过起自己的小日子才最为紧要。”
“你跟小六如今都嫁人呢,小九小十的婚事也要慢慢放上日程了,还有你三哥哥和庆哥儿,一个也不能落下,你若有合适的人选,帮你两位哥哥留意着些。”
“臻儿听说娴妹妹许了郝家?郝家乃大伯娘的娘家,娴妹妹若是嫁了去定是享福的,大伯娘可真好,大伯娘是我见过最宽容大度的当家主母了,当然,太太也是极好的。”
提起小九小十,卫臻忽而想起了今儿个在国公府时,听到卫姮提起的关乎卫娴婚事一事,卫娴许是碍于她之前与郝哲翰走得比较“近”的缘故,对此事还有些顾忌,怕遭了卫臻的忌讳,便有些支支吾吾,忸忸怩怩的,竟还不敢第一时间告诉她。
老夫人没想到卫臻这么快便知晓了,转念一想,今儿个国公府参宴,臻儿一贯与娴姐儿走得近,知晓此时也不足为奇,一时想起,当年那郝家和她那个大儿媳妇儿可是真情实感的相中了臻儿这小皮猴,还那般大小便早早惦记上了,逢年过节还时不时提起,真是满心满眼的惦记着。
她这老婆子当初还真用心琢磨过此事,郝家家世显赫,那翰哥儿又是得宠次子,以臻儿这身份家世的嫁过去,又因着卫郝两家的关系,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没有比这更好的好婆家了。
老太太想着臻儿年纪还小,再看看,不想这一看,郝家这门上好的亲事瞬间便看没了。
如今落到了娴姐儿头上,也是该属于她的福气。
本以为臻儿心里头对此事多多少少有些心思,不想,她竟落落大方,全然地皆是欢喜之色。
老夫人心里一松,也是,那郝家翰哥儿虽温情小意乃良人一枚,到底书生之气过盛,在臻儿心里头,怕是远远比不过那方家的大才子罢。
说起方家,老夫人又细细询问了一番。
“方家一案如今落到了太子手上,太子爱才,应当会查明真相的。”
“再过两日,我便再去方家探探。”
卫臻与老夫人聊了片刻后,还提到了端阳郡主和陈家的婚事,话一转,竟又将话题扯到了前头。
“祖母,您说,这当家太太要如何才能当得像大伯娘那般成功出众?夫君疼爱,妾室乖觉,嫡子嫡女各个优秀成才,就连庶女也娴静温顺,一家子和和美美,竟无半分龌龊,孙女初入王府,如今后院无人尚且快活清闲,待日后后院若是添满了人,怕是一个头两个大了,我怕连大伯娘半分都赶不上。“
卫臻冷不丁叹了口气,幽幽说着。
两条弯弯的柳叶眉不自觉地蹙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老夫人闻言,忍不住看了卫臻一眼,听出了她的几分烦愁心思,却装作不知,只若无其事的教导道:“对丈夫敬重,宽容,还有足够的包容和了解,而自己要懂得趋利避害,该睁眼便睁眼该闭眼便能闭眼,懂得服软的同时也能坚守底线摆出自己的态度,夫妻二人便能相敬如宾,和美一生,至于妾室,在可选择的情况下,挑选丈夫略有好感并懂得分寸的,关键是自己能够拿捏在手的便可,在不可选择的情况下,想办法拿捏在手,如若不能,除而后快,至于子女,无论嫡出庶出皆为看重,最好养在自己跟前,便是不能,也得在态度和银钱上一视同仁,养几个小儿废不了几个钱,如此,方能家族和睦,和和美美了。”
老夫人淡淡说着,一字一句不假思索。
“不过——虽说此乃万变不离其宗的方式法则,可这当家的实则也是因人而异的,各家的情况不同,各家遇到的人不同,实则也不过皆是些个废话罢了。”
所谓持家之道,哪里又有个什么标准的模式准则呢?
遇到的人不同,遇到的事儿不同,夫妻相处不同,感情不同,哪里就能一概而论呢,若是当真有些个标准答案,那当家的太太能学,那纳的妾室不也能学么?
所以,千言万语,幻化成一句话,最终,路还是得自个亲自走。
她们这些老东西,也只能将自己的经验遭遇掰开了,揉碎了来回反复说起做个警示,也只能在遇事时帮衬着相互商量,出出主意罢了,余下的,皆得看她们自己的造化。
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说着。
卫臻闻言,只捏着帕子沉吟不语。
良久,良久,喃喃附和点头道:“祖母说的有理,与其日后无力管束,倒不如先一步拿捏在手。”
说着,卫臻微微垂目,喃喃道:“也不知那罗刹殿下可有中意的类型?”
卫臻嘀咕间,却见老夫人犀利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细细看了片刻后,方幽幽提醒道:“当然,以上前提建议在成婚三五年或是六七年后,待夫妻之间感情消磨干净了,情感倦怠了,又或者在孕期不能侍奉丈夫的情况下,最好在子嗣圆满,万不得已时方才提议进行,在新婚日里夫妻二人正是甜蜜时期,夫妻二人之间尚且还未曾圆满,尚且没个一儿半女的便巴巴将丈夫拱手让了人,岂不是为了他人做嫁衣?
老夫人目光如炬。
仿佛早已一眼探出了卫臻的心思。
故而幽幽提醒着。
虽不知臻儿为何会有此天真想法,不过,对方是秦王元煌,便也觉得不足为奇,想来其中约莫是有难言之隐罢。
她一语中的,直接击中了卫臻心事。
卫臻面上才不会承认,只含糊带过道:“怎会,臻儿,臻儿不过是想学学为妻之道罢了,臻儿这般聪慧厉害,这般讨喜可爱,哪个能逃得了臻儿的手掌心,臻儿定会将王爷牢牢拽在手心里的。”
卫臻在老夫人跟前豪迈的放着狠话,一副大言不惭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