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您嫁到太尉府,总不能一个贴身的丫鬟都不带呀。”那年的唐蓁,是待嫁的新娘,怀着对未来无限的期待,也带着对家里哥哥的不放心,所以将一直以来贴身照顾的瑶香,留下了。
“我能自己照顾自己,你还是留下来,照顾我哥吧,顺便替我管着他一点。”唐蓁也舍不得瑶香离开自己。
瑶香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要不我再去给您买个丫鬟回来吧,买个家底干净的,会伺候人的。”
唐蓁不想拂了瑶香的好意,只有点头:“好,你去帮我物色吧。”
那天晚上,瑶香还真的从伢人的手里买回来一个圆乎乎的丫鬟。瑶香说:“大姑娘,这个小丫鬟一见到我就抱着我的腿说会干活,什么都会干。而且她家世也可怜,从小就没了爹娘,被叔叔卖给了伢人,因为长得胖,好多主家都不愿意买她,伢人说要是我不买了她,过阵子就将她送去青楼。我瞧着她真的挺会干活的,就将她买下来了。”
唐蓁倒是无所谓,看着小丫头圆乎乎的脸,一看就知道不是受过罪的人,也知道她说的身世有可能是假的,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憨笑:“我叫宝丫,姑娘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会干活,干很多的活。”她说着,还撸起袖子展示自己的粗壮的胳膊。宝丫说,她以前不胖的,就是怕伢人将自己送去青楼,于是每天拼命的吃饭,现在终于胖了,想瘦也瘦不下来了。
“蓁儿,快起来了,你在想什么呢?”月妃将唐蓁扶起来,却见唐蓁一直看着宝丫发呆。
宝丫挠挠脑袋:“娘娘,我该不会真的将她撞傻了吧?”
“别瞎说。”月妃瞪了宝丫一眼。
唐蓁猛地回神,垂下目光,将眼底的所有心思都收了起来,再次抬眸,却是一片清明。“我没事,就是撞的有点疼了,一下子懵了。”唐蓁笑着问道:“娘娘,这位是?”
月妃道:“这是我的侍女宝丫,前些日子我让她下江南给我买点草药回来,谁知道她今天才到,还将你给撞到了,没事了吧?”
唐蓁摇头,半开玩笑道:“有点事,我得回屋里好好躺躺。”
月妃见她还会开玩笑,就知她没事了:“去吧去吧,可别真的留下了什么症状。”
唐蓁告别月妃,一转身,脸上的笑意全无,绷紧了脸走进大殿,进了房间。
“大姑娘,您怎么回来了?我刚刚和宫女姐姐学了好多新的发式,回去我给您梳。”瑶香见唐蓁回来,连忙炫耀起自己刚刚的成果。
唐蓁微微握拳道:“瑶香,你去帮我向宫女打听一下,看看月妃是是什么时候进宫的,本名叫什么。”
瑶香奇怪:“咦,打听这个做什么?”
唐蓁的脸色很不好看:“我就是想知道一下,去吧,不要刻意去询问。”
瑶香连忙点头:“好吧。”
唐蓁回了屋里,重重的倒在床上,看着床栏上细致的雕花。宝丫,宝丫……前世宝丫一直忠心耿耿的伺候自己,从来没有生出二心,她也早就拿宝丫当成好姐妹。可是宝丫竟然是月妃的婢女,那么前世她为什么会到自己身边来?月妃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在月妃身上,她总能感觉有一种熟悉的味道,就像……母亲……尽管月妃和母亲长得不一样……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颤抖,如果……如果月妃真的是自己死了多年的母亲,她要去怎么面对?都怪自己前世死的太早,还没有将所有的事情搞清楚,就走了……
瑶香回来了,唐蓁连忙起身示意她将打听来的说出来。
“宫人说,月妃是十年前进宫的,她本名宫人们不肯说,只说是姓凤……不过经过我多方打听,终于知道了,月妃叫凤月潋。”
凤月潋……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月妃是十年前进宫的,而她的母亲也是十年前过世的……巧合的一切让唐蓁不得不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怀疑。“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瑶香出去后,唐蓁将袖子中的小盒子拿了出来,敏妃让自己将东西放在月妃的寝宫,这么究竟是什么?她将盒子打开,却在里面看见一个桐木做的人偶,那人偶上被札的全身针孔。唐蓁将人偶拿起来,倒吸一口气,上面竟然是燕孝帝的名字……
巫蛊!陷害!
唐蓁咬唇,敏妃竟然这样恨月妃,想到用这种深宫禁术来除掉她。那么,已经深陷其中的自己该怎么办呢?唐蓁死死的皱眉,这东西是一定不能给月妃的,且不说月妃现在的身份,再来一旦查到了自己,她就是百口莫辩。
想到让自己做这样事情的敏妃,唐蓁冷笑一声,口口声声的说是一家人,却要将自己往火坑里推。唐蓁走到房间里的小火炉前,将手中的东西,连盒子一起烧了。
她现在才发现,不论是哪一世,都不简单,她一开始以为自己重活了一世,就可以完全掌握这一世的人生了。可是经过宝丫的事情,唐蓁才知道她自己将人生想得太过简单了。还有很多秘密她还不知道,就比如,月妃是谁?燕孝帝和自己的母亲究竟有怎么样的故事?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是昨天晚上受了风寒,还是怎么了,唐蓁竟然真的倒在床上睡着了。她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暖暖乎乎的躺在被窝里了。
“大姑娘,你可醒了。”瑶香守在唐蓁的床前,就差没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了。
唐蓁揉揉脑袋:“我怎么了?”
瑶香将药碗放在唐蓁的床头:“让您昨天不要出去了,染了风寒了,现在好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呢。”
唐蓁觉得瑶香这个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
“嘿,瑶香姐姐,你家姑娘醒来没有?”宝丫从门口探出头来:“娘娘让小厨房熬了鸡汤,我给端来了……”
宝丫端着热乎乎的鸡汤,瞧见唐蓁醒来了,她乐呵呵的将鸡汤端了过来:“真香,唐姑娘这个是我们昭阳殿的小厨房的张师傅做的,他做的东西都可好吃了。”
唐蓁靠在床边看着一如既往乐呵呵的宝丫,她本不想对她笑,可是终究是忍不住扬唇问道:“你长这么胖,是不是偷吃了小厨房的张师傅做的东西?”
宝丫圆乎乎的脸一红,傻笑:“我可没偷吃啊,我就吃了娘娘剩下的。”
“好啦,大姑娘现在是先喝药,还是先喝鸡汤呢?”瑶香将药递给唐蓁。
宝丫坐在一边,托着下巴看着唐蓁:“唐姑娘,你可真好。”
“这么说,是在怨我平时对你不好吗?”月妃推门进来,径直走到唐蓁身边。
瑶香连忙退到后面给月妃行礼。
月妃伸手抚摸上唐蓁的额头:“不太热了,还好发现的及时,没有太严重,蓁儿啊……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宝丫很有眼力的拉着瑶香出去了,月妃顺手端起一边的鸡汤:“趁热喝吧,我在里面加了一些草药,对驱寒很有帮助的。”
唐蓁愣愣的看着月妃,她的眉目慈善,一举一动之间都带着一股让唐蓁熟悉的感觉。“娘娘……您对我这么好……很有……娘的味道。”
月妃端着鸡汤的手一顿,看着唐蓁的目光复杂又激动,她甚至有些颤抖的问道:“你娘……我听说你娘已经过世了,你……”
唐蓁直直的盯着月妃的眸子道:“我娘……在我的印象中,她就和娘娘一样,慈眉善目的。不过她没有娘娘开朗,她总是愁眉苦脸的,还会坐在院子里,看着院子外的方向,好像有什么让她放心不下的事情。”
唐蓁苦笑着垂下眸子继续道:“我娘走的时候,我才五岁,朦胧的记忆里,娘亲给我的印象就是这样的。所以……我以为是我爹负了我娘,自从娘走后,我也不想原谅我爹。我总是和他对着干,惹他生气。”
月妃欲言又止,唐蓁又道:“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娘还活着,那该有多好……至少我也可以和妹妹唐茵一样……是一个有娘爱的孩子。”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月妃手中的碗一下子掉在了唐蓁的床上,她这才猛地回神:“呀……”她连忙起身,来不及去抹脸上的泪:“我真是太不小心了……来人……”
唐蓁伸手拉住月妃的手,直直的看着她:“娘娘,您怎么哭了?”
月妃慌忙抹掉脸上的泪珠:“傻孩子……被子都脏了。”
唐蓁掀开被子起身,她直接光着脚踩在地上,走到月妃身边:“娘娘,你真的好像我娘……我可以……可以抱抱你吗?”
唐蓁伸出手,月妃伸出手,紧紧的搂住唐蓁,她的泪滴在唐蓁的衣领里,双手一直在颤抖。
唐蓁吸吸鼻子,哽咽道:“娘……娘娘,您不仅像我娘,就连身上的味道,也是娘的味道……”
凤月潋哽咽着,此时此刻,她恍惚觉得唐蓁好像知道了什么。她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小声道:“对不起,蓁儿……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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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娘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