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眠这一喊,有心听八卦的百姓都不动声色地往这边靠了靠。
“什么?四皇子脑子有病?”
“不知道啊,不是说刚刚四皇子的马车才走过长安街吗?有病的话应该在府上养着才是。”
“一个小大夫应该不敢随便污蔑皇子吧?”
“是啊是啊,四皇子人还不错嘞,还是赶紧找太医治病吧,别耽误了病情。”
百姓们一驻足,鲁丰也不敢抓着越清眠不放了。他是真没想到越清眠会当街大喊,说的还是如此胡吣的东西。
越清眠得意地往巷子里看了一眼,要说要脸这事,苍闻启还真是数一数二的,这会儿别说人影了,马车都不见了。
“你不要胡诌坏四皇子名声。”鲁丰见围观的人变多,赶忙帮苍闻启解释。不过他到底是个武夫,嘴皮子功夫实在是不够看的。
嫌弃地甩了甩袖子,越清眠并没善罢甘休:“我胡诌?行啊,那你敢不敢让四皇子跟我一起去面圣?!我敢当着圣上的面与他对峙!”
他这么一说,原本还愿意相信四皇子的百姓不约而同地看向鲁丰。
四皇子脑子的确没病,可也不可能带着越清眠去面圣。现在四皇子正全力与越清眠和药芳山医谷划清界限,别说面圣了,连皇子府的门都不让越清眠进了。
“你……”说不过越清眠,鲁丰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抓他,想着直接把人拖出京中是最好的。
可他的手还没挨上越清眠,整个手臂就酸麻的根本抬不起来,这种难以形容的难受劲儿让堂堂八尺男儿眼眶一红,捂着手臂说不出话来。
越清眠斜睨他一眼,手中亮出含着乌色的银针:“离我远点儿,再动手,我让你这辈子手都动不了!”
鲁丰惊慌地看着越清眠手上的针,越清眠手上的功夫有多少,他是有数的,越清眠属于勉强能自保,但未必能伤人的。并且他从没见过越清眠用毒,甚至他连越清眠的针什么时候扎到他的都不知道。
这一针就当是报复鲁丰把自己推进杂物堆了。越清眠不准备多留,以免节外生枝,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就提着药箱走出人群。
刚走了两步,他还是觉得不解气,于是又补了一句:“让四皇子尽早看太医吧,脑子里的病可不是小事,以后疯癫伤人,暴躁易怒都是有可能的哦。”
他不提还好,这一提百姓们更觉得四皇子的确是生病了,这小大夫虽然治不了,却还是好心提醒了。
鲁丰心里是有一百句骂娘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手上的酸麻感没有半点缓解,他真是咬着牙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天色不早了,越清眠加快了步子。这个时间城门口会有不少载同村人回去的牛车或者骡车,只需要一两文就可以坐上一段距离。越清眠想着今天晚上先找个村子落脚,明天一早再继续北上。
刚出去城门没多远,一颗石子便打在了他脚边。越清眠顺着石子飞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一黑衣蒙面人站在一棵树后,手上动作很小地冲他招手。
如果是别人做这种打扮,越清眠肯定会提起警惕之心,多半不会往那边去。但此人虽然看不清样貌,可越清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苍莫止身边的影卫影七,也是苍莫止最得力的帮手之一。
在这儿见到影七,越清眠很意外,想来必然是苍莫止让他来的,否则他不可能离开苍莫止周围。
而此时的越清眠还要装出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指了指自己,意思是问他是不是在叫自己。
影七点点头。
越清眠这才走过去。
“见过越大夫。”影七向他行礼,一板一眼,没有任何怠慢。
“你是?”越清眠明知故问。
“属下影七,是三皇子的人。”影七并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对于影卫来说,这样的暴露是很危险的,能够对越清眠开诚布公,必然是苍莫止点了头的。
越清眠佯装不解地皱了皱眉:“苍莫止?他叫你来所谓何事?”
影七利落地从身上掏出个钱袋子双手奉上:“三皇子说现在医谷正逢难时,以他现下的处境,也是有心无力。还请越大夫多多保重,从长计议。”
越清眠现在正是囊中羞涩之时,苍莫止给他银子,无疑是雪中送炭了。如果没有前一世的相处,他肯定不会要这袋银子,但现在嘛……
“那我便不与三皇子客气了。”说完,越清眠便收下了钱袋。这会儿他被逐出师门的消息还没传入京中,所以苍莫止才会与他说“从长计议”。
大概是没想到越清眠收的如此顺畅,影七微微愣了一下,准备好的劝词是一句都没用上。
“代我谢过三皇子。”越清眠就算心里跟苍莫止再熟,也不可能一句谢都不说。
“越大夫客气。”说罢,影七吹了声口哨,就见一匹白马溜溜哒哒地走了过来。
影七:“这是府上自己养大的马,性格温驯,耐力不俗。三皇子说请您把它带上,去哪儿都方便。”
越清眠的记忆恍然被拉远,想起自己骑马还是因为跟苍莫止较劲才学的。那时苍莫止因病到谷中休养,两个人很是不对付,总是要比来比去的,骑马也是其中之一。
无意识的,笑容溢出嘴角。回过神后,越清眠冲影七一抱拳:“三皇子有心了,你回去复命吧。就说东西我收下了,这份情谊我也记下了,后会有期。”
越清眠不准备说太多,以他和现在的苍莫止的关系,说多了反而很奇怪。
“是。”影七回礼,随即目送越清眠上马离开。
有了马,对越清眠来说就方便太多了,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去哪儿能把需要的药都买全,还要赶在苍莫止到达封地前跟他来一场“偶遇”,才能顺理成章地跟他去封地,且能尽早为他治疗。
要说找各种草药,医谷本是个好选择,可现在医谷的药房被全部烧毁,恐怕连凑一副普通的伤药都困难,更别说那些稀有的药品了。
太阳落山前,越清眠来到京郊附近的李家村投宿。
“今日村长家已经有客人落宿,公子随我到别处人家可好?”晒得黝黑的村民大哥热情地向越清眠解释着现状,可见平时来村中借宿的人不少,村民都习惯了。
入伏时节,农田里的活不多,且都愿意赶在早上太阳还没升起来时干,所以这会儿村里的人都挺闲,三三两两地坐在村里的空里上说话,有人来投宿都乐意招待,能得几个铜板也是好的。
“好,那就麻烦大哥了。”越清眠客客气气。
“别客气。”大哥带他去的人家离村长家不算太远,站在篱笆前,大哥便喊,“赵哥,你在家不?”
“在啊。”随着应声一位瘦条的男人走了出来,手上包着白布巾,看着是有伤。
“赵哥,这位公子想在村子里住一晚,村长家住满了,我就给带你这儿了。”大哥道,“你的西屋还空着吧?能住不?”
“能能能,公子请进。”赵哥打开竹条编成的门。
带路的大哥怕越清眠觉得简陋,帮着解释道:“赵哥家的院子是简陋了些,但赵哥勤快,屋子都收拾的特别干净。”
越清眠站在篱笆前已经开始打量这个院子了,正如大哥所说,的确收拾的整洁。
“好,那就叨扰了。”越清眠将马匹交给赵哥。
带路的大哥又问赵哥:“你的手怎么样?好些没有?”
“还是老样子,慢慢养着吧。”赵哥麻利地把马拴好。
大哥叹气:“实在不行你找京城的大夫看看吧,别耽误了,也别心疼钱,有些钱是不花不行啊。”
赵哥点点头,看着并没往心里去。
带路的大哥还赶着回家,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赵哥家的西屋不大,里面除了一张木板床和一张方桌外,就没有旁的东西了。
放下手上的东西,越清眠递了几个铜板给赵哥:“麻烦赵哥给我匀一份吃食吧。”
“哎呀,村里人吃饭糙,哪能收这么多铜板?”赵哥赶忙推辞。
越清眠微笑道:“能有个干净的地方落脚,再吃上顿饱饭,这几个铜板花的值的。”
这可比他住客栈省太多了,就算苍莫止给了他不少银子,他也不能乱花,还要留下来买药呢。
等了不算太久,赵哥就端了个大碗进来了,是一碗疙瘩汤。可能是家中白面不够,还掺了些玉米面做的,大小不一的面疙瘩看着黄澄澄的。里面还窝了个鸡蛋,在农家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待遇了。
越清眠尝了一口,味道有些寡淡,却不难入口。如果换做以前,他肯定是无法继续吃下去的,但现在已经不同了。
见他没嫌弃,赵哥松了口气,说:“你先吃着,我小院的菜地里还有点草没锄完,先去弄一下,不然明早就长老高了。”
“好,你先忙。”疙瘩汤烫口,越清眠吃的慢。这会儿天还有点亮光,给农活收个尾正好。
除草的细碎声音并不吵,周围邻居家的家禽在天色暗下来后,也纷纷安静下来。星子挂空,原本聚在一起聊天邻居各回各家,在路过赵哥门口时,还会跟他打个招呼聊几句,整个村子的气氛很是和谐。
越清眠把空碗端出去时,赵哥正好也忙完了。
“哎呀,你别上手,我来收就好。”赵哥用没包扎的那只手去接碗,因为他一只手有伤,所以干起活来速度不快。
“没事。”放个碗的事,越清眠还是能干的,“赵哥,你这手是怎么伤的?”
作为大夫,越清眠不免要多问一句。
赵哥把碗送进厨房,憨厚地笑道:“我家地少,虽然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是够吃了,可也得考虑攒钱娶媳妇的事不是?所以赶空了我就上山去打点野味到城里换些钱。这不,前几天我上山不小心遇到野猪,被追赶时摔下山坡划伤了手。虽然找大夫看过,也上了药,但天热伤口恢复的不是很好,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的态度还挺乐观,越清眠却皱了皱眉,天热伤口格外难长,还容易出脓,这样包的严严实实的,如果用的药达不到应有的效果,伤口很容易恶化。
“赵哥,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帮你看看吧。”医者仁心,只要被他赶上了,他多半不会袖手旁顾。
“你是大夫?”赵哥惊讶地问,这才想起来越清眠来的时候手里的确提了个大木箱。
越清眠点点头,他的药箱做的比寻常大夫大,也是为了出门看诊时能多装些可能用得上的药物。
赵哥不好意思地把手往身上蹭了蹭,希望让自己的手看起来干净些:“那,那就麻烦你了。”
“没什么麻烦的。”对于愿意配合的病人,越清眠的态度总是好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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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清眠:慎王爷大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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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0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