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江枕月的意思是,外头下着雨,温霁云怎么还会来呢。
“你不是将玉佩挂出去了吗,我自然要来,风雨无阻。”温霁云把江枕月横打抱起来,江枕月的脚通红,不等你再被冻着了。
温霁云把人放在了床上,自己也坐在窗边,看着江枕月:“今日在外头帮太子办事,所以来晚了,来也是有事想要见你,所以一定要来。”
“哦,是因为有事。”江枕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对啊,因为想你,所以才有事。”温霁云顺着江枕月的不高兴,玩笑了一句。
江枕月才不信这个,她坐起身子来,看着温霁云:“可是醉春楼有什么异动?”
有想念是真的,有事也是真的。但这二者,江枕月只能接受一件,温霁云也不继续玩笑,点了点头:“你给许姨娘写了信,探子来报,说是许姨娘看了很是生气,估计是刺激到她了。”
“你是故意的,是想要报复她那日不管你名节,让你去醉春楼?”
“是这样的,”江枕月不置可否,点了点头,“她既然想要知晓醉春楼里发生了什么,我自然是要让她知晓的。”
“你回来了也有了几日了,她这几日里,去了醉春楼大闹了一场。”
江枕月没想到许姨娘竟然真的敢去,这样一闹,江流昌一定是会回去的了,若是江流昌知道了自己给许姨娘写信,也许更会记恨自己。
江枕月没有害怕,她反而有些轻松。是江流昌先放弃她的,那么她这样也不算是失礼,就让他们父女二人彼此恨下去吧,这样就好了。
“你是来告诉我这事情的?”江枕月并没有放在心上。
“还有,太子明日想要与你我相见。”
太子,江枕月本来也想要问问温霁云,这比陆守仁还要厉害的人是谁,陆守仁在醉春楼这么久,太子是不是知道陆守仁对这花魁娘子的心思。
正好明日里,去看看情况。
太子选定的地点不在醉春楼,而是江枕月和温霁云常去的酒楼。江枕月跟着温霁云上了包厢,刚迈步进屋子里,就听闻屋中有琴声阵阵。这琴声很熟悉,江枕月听过,在醉春楼里。
江枕月看过去,她看到了在叶天逸的身边挨着他坐着的,是那日在高阁上坐着的,被众星捧月着的花魁娘子。
两人距离极近,叶天逸的手还搭在琴上,和那花魁娘子一同抚琴。
江枕月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温霁云,温霁云没有任何惊讶,早就知道此事,江枕月心中也早有猜测,而眼前之景,更是印证了她心中所想。
那比陆守仁更厉害的人,是太子叶天逸。
叶天逸看到了温霁云和江枕月前来,也没有放开身边的人,他带着笑迎着两人坐下来,等两人坐定,叶天逸才让那花魁娘子起身,坐在桌边。
花魁娘子斟的酒,她没有掩面,江枕月看了个清楚,她没有收敛目光,等到那花魁娘子和她对视了,她仍然看着那花魁娘子。
“江姑娘也许还不认识你,”叶天逸手中摩挲着酒杯,对着花魁娘子道,“你们二人,或许可以聊得来。”
听到这里,花魁娘子放下了酒壶,对着江枕月颔首,开口道:“江姑娘安好,我是醉春楼的苏雪霁。”
很好听的名字,不像是醉春楼里的那些老妈妈能起出来的,倒像是个千金小姐的名字。江枕月也还着礼:“苏小姐容貌倾城,所以方才贪看住了,还请苏小姐不要见怪。”
不是错觉,江枕月察觉到苏雪霁听到自己这样唤她的时候,愣了愣。
也许从前,是有人这样唤过她的,只是她很久很久都没有听到过了。
温霁云在一旁不言语,在太子面前,温霁云总是不多思考,不多言的。有些话他不便说,江枕月却方便开口,江枕月看向叶天逸:“醉春楼一晚,陆守仁陆大人都没有能得到的人,原来在太子这里。”
太子受制于陆守仁,怎么能这样长久的没动静呢,江枕月这样一顺,都想清楚明白了,这一切都在太子的计算之中,这样想来,投靠太子的确是当下最正确的选择。
温霁云这时候出来,捏了捏江枕月的手腕:“枕月,不能这样和太子说话。”
“无妨,”叶天逸举着酒杯,小酌着饮酒,“今日来,便是要挑明关系,好来日里,看清楚自己人的。”
苏雪霁是自己人,是太子正在拉拢着,先得了手的人。
“听闻江姑娘的姨娘,大闹了醉春楼。”叶天逸的酒杯刚放下,苏雪霁就斟上了酒。虽然苏雪霁没有和太子多说什么话,但是江枕月还是瞧见了太子趁此,轻轻扫过了苏雪霁的指尖。
苏雪霁缩回了手,不愿意多和叶天逸有触碰。
一掷千金,却还没有得到真心,江枕月对这个苏雪霁,越来越感兴趣了。
“嗯,是有这么回事,我写了一封信,让许姨娘知晓了我的父亲在醉春楼是如何春风得意的,至于她去醉春楼,是她自己的抉择,与我无关。”
“霁云啊,你喜欢的女子,果真不是凡人,”叶天逸大笑,他又对着苏雪霁道,“你也看看这女子,她是陆守仁的平妻,与你一样,也不喜欢陆守仁。”
江枕月觉得这叶天逸就是在看热闹,因这以来,苏雪霁倒是讲目光放在了江枕月身上,这让江枕月不自在。方才太子口中还说温霁云喜欢她,这不就是让苏雪霁知晓江枕月与温霁云的私情吗?
“苏小姐不会说的,”温霁云开口替太子说了话,“苏小姐对陆守仁,只有恨,没有别的。”
这苏小姐,本来是都城中的名门千金,本不该在醉春楼这样的地方,而苏小姐流落醉春楼,正是拜陆守仁所赐。
陆守仁造谣苏家行贿,苏家因此被抄家,苏雪霁才流落到了醉春楼。苏雪霁恨极了陆守仁,在醉春楼看到为自己一掷千金的陆守仁,自然不会愿意自己再委身于陆守仁之下。
太子这时出手,大概是因为苏雪霁手中,有陆守仁的把柄和证据,因而太子才要接近苏雪霁,才有了今日的会面。
太子是铁了心要和陆守仁斗到底的,是要将陆守仁置于死地的,在旁人都不知晓的日子里,陆守仁不知道做了多少的恶,踩着多少人的痛苦,走上了今日的风光。
从酒楼里出来,太子自然是不便露面,先从暗路中离开了,苏雪霁没有马车,江枕月邀了她一同坐车回去。她对温霁云使了眼色,温霁云知晓,她们二人是有话要说,便也不打扰,先行离开了。
终于只剩下她们二人,说话也能轻松些。江枕月还有些准的,她对苏雪霁说:“我第一次看到苏小姐,就觉得苏小姐不是醉春楼的人。方才又看你听到我唤你一声小姐有些愣怔,原来苏小姐真的是名门闺秀。”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江姑娘,还是不要再提了吧。”苏雪霁摇了摇头,露出苦涩的笑来。
过去于她,不是什么可以提起的好事。苏雪霁又看向江枕月:“那么江姑娘为何恨那位陆守仁陆大人呢?”
看着江枕月的模样,并不像是家道中落的样子。
“苏小姐是被抄家失去亲人之痛,而我虽有亲人,却不如没有的好。”
“我是被我的亲人,当做牺牲品,送到陆府的。在那个家里,人人都觉得我应该为了江家牺牲,嫁给能做我父亲的陆守仁,即使有为我担忧的母亲,可是她却说不上什么话,我曾经想过死,后来我才明白,死并不能解决问题,我想要好好地活着,为自己活着。”
苏雪霁许久没有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微微转过头来,眼中有着清冷的失落,她淡淡地说:“这人世间,向来都是如此,总是痛苦多。”
这话说得不假,江枕月正在心中慨叹,还未说话,就听得外头有动静,马车顿了顿,停了下来。
江枕月撩开车窗的帘子,看了一眼外头。
芳菲说:“是有个人,不小心撞到了轿子。”
谁能撞到轿子呢,苏雪霁也闻声凑过来,但是她看清楚了外头撞着轿子的人,脸色瞬间大变。她没有表情的脸上,此刻多了些诧异,她要转头,可是那人已经看到了苏雪霁。
“小姐,”那人连忙站起身来,就要追着轿子过来,“是你吗,小姐?”
“认识?”江枕月看着有些反常的苏雪霁,这应该是苏雪霁的故人,因为那人喊她小姐。
可是苏雪霁却决绝地摇头,她冰冷的话语如刀,扎进人的心里头去,也让外头的人,僵硬在原地。
苏雪霁说:“只不过是一个撞了轿子的人,我并不认识。”
不认识为何还有那样反常的举动,江枕月不信,但她也不便多问,只是在苏雪霁催促着赶紧驾马后,慢慢放下帘子,此人很是重要,她要仔仔细细地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