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霁云说得没错,这些天陆守仁果然是在前头忙着和太子周旋的事情。芳菲去探听了消息,回来说陆守仁连许霜清那儿都没去,更不会来江枕月这里了。温霁云见过一两次陆守仁,但他的伤势太严重,陆守仁让他回去好好修养,这些天都不必来了。
落得了个清闲,温霁云在江枕月这里,大有隐于山林的乐趣。
江枕月每日按着大夫的嘱咐,帮温霁云换药。别的都还好,江枕月也敢看那骇人却慢慢愈合的伤口,唯一让江枕月有些心结的是,每回上药都需要脱掉衣服。
她虽然和温霁云做过亲密的事情,但是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只看着那**的身体,反倒让人有些不自在。
江枕月都是别扭地别过脸,目不斜视,只看着那伤口,不多看别的。她这样的小心谨慎,却让温霁云找到了好玩的逗弄江枕月的法子。他会特意错开身子,让江枕月对着伤口的位置错位,让江枕月的手不小心触碰到自己的胸膛。
江枕月惊慌失措地跳开手,又被温霁云抓住:“怎么了?”
“温霁云,你别闹,好好地上药。”江枕月觉得温霁云身上的温度慢慢从握着的手腕传到她的心口。这样下去可不行,这样上药得多久才能结束啊。
在一旁的芳菲端着托盘,看着两人这样的玩闹,也跟着笑。
这让江枕月更恼怒了:“你怎么笑了,谁允许你笑的?”
“姑娘,这就是您不讲道理了。我看着您和温大人琴瑟和鸣的样子,心中欢喜。姑娘很久都没有过上这样的日子了,我为姑娘高兴!”
琴瑟和鸣,是形容他们的吗?江枕月又带着并不吓人的嗔怪,看着芳菲:“你别胡说,温大人只是受了伤,我只是帮忙。”
“她哪里说错了?”温霁云也不让江枕月说下去,他俯下身来,紧贴着江枕月的耳边,“是她说的那句琴瑟和鸣,让你在意了?”
温霁云也知道,琴瑟和鸣说的是夫妻,他和江枕月之间可不是夫妻。
温霁云看着这个眼前为自己上药的女子,他曾经多少次幻想过能和她有什么交集,说上一句话或者是有过相逢几面都可以,可是他们却总被牵扯联系到一起,走向更深的牵扯缠绕。
他能和江枕月有这样的一天,已经是妄想了,若是再能够结为夫妻......
江枕月推开了温霁云,好好地给温霁云上药,换了纱布,又将换下来的那些丢给了托盘里,让芳菲拿出去。做完这一切,温霁云才收回那些放在江枕月身上的那些飘离很远的思绪。
两人皆是正经,江枕月不想要再提什么夫妻、琴瑟和鸣的字眼,便将话题岔开:“温霁云,你说陆守仁和太子在斗,那你要站在哪一边?”
明面上看着,温霁云是陆守仁的人,可是温霁云又恨极了陆守仁的,可是江枕月也不懂温霁云和太子之间能如何有联系。如果温霁云想要潜伏在陆守仁身边,那么他又要如何让太子信任他?
温霁云说:“我站在陆大人这边,我受这伤,就是让陆守仁更信任我。近日他又对我起了疑心,我此举,正是给他安心定神。”
江枕月有些分不清楚,温霁云这话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了。
她听到温霁云说:“江枕月,你害怕吗?你说你恨陆守仁,但是我却要对他忠心,说不定有一日,我会把你交出去,告诉陆守仁你对他的恨,说不定也会让他杀了你呢?”
“陆大人,眼里可揉不得沙子,不会允许自己后院的人,私通。”
温霁云的声音温柔,但是冰冷。江枕月并没有暴怒,只是同样安静地看着温霁云:“你不会的。”
“我为何不会?”温霁云好奇。
“你不是真心帮陆守仁的,你对你的前程,能否为朝廷效力还是在意的。虽然你仕途走得不顺,说过不入官场,可是我觉得如果这天下对百姓有威胁,如果这朝堂中有不法作乱的人,你定然也会阻止的。”
“众人都说你醉生梦死,贪图钱财享乐,可是我知道的,黄金万两不过你的心,温大人,是富贵不能淫的好人。不然,我也不能将自己,交给温大人。”
对峙之间,这样坚定的江枕月却让温霁云先败下阵来。温霁云抬手,在江枕月的脸上流连,这些日子,江枕月又瘦了不少,是为他瘦的。
“江姑娘与我是知己,我差点要错过了。”
既然不是真心要帮陆守仁,那么温霁云应该选择太子。江枕月想着这局势,陆守仁公然和太子对抗,什么心思昭然若揭。和太子作对就是和来日的君王作对,陆守仁怎么敢的呢?
“陆守仁想要的是什么,是谋反,是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和太子不对付?”江枕月问温霁云,她觉得这不是上策,这样陆守仁这么多年附庸风雅的士族模样不也是白装了吗?
可是温霁云却说;“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和太子不和。”
“什么?”
“在太子刚被立为太子的时候,陆守仁已经是身居此高位的大臣了。太子那时候手无缚鸡之力,念书也不是最好的,众人都说这太子看起来并不能够配得上太子之位,又因为太子的母妃出身不高,这才让太子被更多人褒贬。”
“其实太子也不是那么不堪,念书不用功,太子便念到天明。哪怕有一点做不好,也会被弹劾,更大的原因,是因为他那不高贵的生母。大臣的偏见是这样的,没有缘由,太子没有做错什么,但是他一旦成为太子,便什么都是错的。”
众人都看不上的太子,那么陆守仁和太子不对付,好像也合情合理了起来。
“太子如今已经不是那个很好欺负的太子了,因而陆守仁会觉得麻烦,对付太子的法子才要更谨慎,不能落人把柄。太子也不能随意出动,陆守仁会委屈,会说太子以高位压人,到时候陆守仁还是最春风得意的重臣。”
温霁云似乎是想到了从前他在做官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他说:“从前,太子围猎的时候被人射过一箭,险些丢了性命。要让太子死的这个人,这幕后主使,和陆守仁走得近,是得了陆守仁的煽动。”
“那后来呢?”江枕月不知道,陆守仁竟然这样大胆。
“后来那人被抓去审问,皇上也说要审问出来煽动他的人是谁,可是翌日,那人便被人毒死在了牢里,就这样没有了下文,皇上自然也不好追查。”
“这显然是被人捂了嘴,后来太子查明,那幕后的主使,就是陆守仁。”
太子是在那一刻,要和陆守仁一辈子都作对下去的。江枕月想,若自己是太子,知道朝中的大臣有人看不起自己甚至要害自己,定然也会心中膈应。来日坐拥江山之时,肯定会有更多的威胁,定然也是要将陆守仁拖下马的。
“其实皇上也不是不知道,陆守仁的僭越的,只是陆守仁明面上并没纰漏可抓,皇上不能定罪,时机并不成熟,并不能把陆守仁怎么样。”
“所以,这也是你要来陆守仁身边做幕僚的缘由是不是?”江枕月想明白了,不是温霁云一日之间变了,他的仕途不顺,不过是因为现在的朝堂一片颓唐,他不愿随波逐流。既然不能有所作为,深入虎穴,这才是最好的抉择。
温霁云没说话,这算是默认了。
江枕月放下了心来,温霁云并不是上一世她以为的那样可怕,温霁云是在这陆府里,唯一光明着的存在。她这一世,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抓住了温霁云,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辛苦温大人了,在这府上,做了许多不想要做的事情,时时刻刻还要提防警醒不被发现。”想来这些时日的惊恐和担心,也不是常人能忍受过下去的日子吧。
江枕月细想方才温霁云的话:“所以温大人说过,陆守仁怀疑你,定然是你在这太子和陆守仁之间,做了什么事情暴露了,让陆守仁起疑心了,所以你才要演这一出来让自己继续伪装下去的,是不是?”
“江姑娘说得是。”
“那你应该去找太子啊,”江枕月蹙眉,“我记得你在酒楼里见过一个人,若是那人是你背后的人,可是终归是比不过太子的权势的。”
选了太子,更能够保全温霁云,也能让温霁云日后从陆家脱身,也能有去处。
“还不急,还要再等等,”温霁云摇头,“太子和陆守仁之间的恩怨,不能牵扯过深,现在我们要做的是静观其变,枕月,你现在已经知晓了这些,你逃不掉的,你只能跟着我,走上一条没办法回头的不归路。”
江枕月本来就是没有归路的人,她不害怕。温霁云有他的打算,她就等,她相信温霁云,相信有朝一日陆守仁能够得到他应有的报应。周知念的命,陆秋绾的命,还有那些江枕月不知道的,惨死陆守仁之手的那些可怜人,都应该让陆守仁好好地还回去。
话已至此,有些深沉,温霁云看着江枕月满面愁容思绪的样子,他不想要让江枕月为难,这些是他要思考要麻烦的事情,江枕月不需要替他烦忧替他想这些事情。江枕月只需要好好地在他的身边。
“对了,你身上近日有发作吗?”
江枕月被温霁云一说,这才想起来。她近日也觉得难受,但是她心中担忧着温霁云的伤,便以为这是照顾温霁云而有的燥火。
算算日子,也快到了,温霁云在他这里养伤,都好些时日了。
“那我可得要快些养身子,认真喝汤药,让身子快些好。”温霁云说。
“为什么,你要急着去找陆守仁吗?”江枕月想,不急于这一时吧,眼下陆守仁和太子僵持,也不会有结果的。
可她看到温霁云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她听见温霁云说:“才不是为了这个呢,我是要身子快些好,这才能帮到江姑娘,才能为江姑娘解决燃眉之急啊。”
“我怕江姑娘难受,害怕江姑娘找别人去解身体里中的药,那可不行。”
江枕月没想到温霁云受了伤,还想着这些。她有些恼,转身就要走,她被温霁云按住了手腕,又被迫坐了回去。她侧过头,看着神采奕奕的温霁云。
温霁云说:“江枕月,你要不要亲一亲我,我好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