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枕月留心了周知念,她太好奇周知念身上的故事了,陆府日子难熬,弄明白周知念正好给江枕月找来了一些事情做,她让芳菲每日去给庭院中的花浇水的时候,偷偷去看看二夫人的房中有什么动静,芳菲回来的时候神色挫败。
“二夫人房中,没什么人来,二夫人有事没事,兴致来了会唱曲儿。有时候府上来人了,二夫人会去摸牌九,只有这些了。陆小姐在房中每日也是弹琴学女工,没什么异样。”
就是寻常后院的样子。
这就奇了,那周知念是如何瞒天过海,自己找乐子的?
江枕月想,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周知念是在诈她,其实周知念并没有偷人?江枕月没有头绪了,也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她踌躇了几日,正当她一筹莫展准备放弃的时候,芳菲带来了新的消息。
“小姐,二夫人今日出门了,说是约了人。”
江枕月愣了愣,而后她对芳菲说:“说起来我好久也没出门了,想要去看看外头的胭脂样式都盛行什么样的呢。”
“那我去和大夫人说,跟着小姐出门?”芳菲一下子领悟了过来,小姐这是要出门盯着二夫人,看看二夫人到底和谁有约。
许霜清不待见江枕月,她觉得江枕月的清高都是假的,不过是装出来的不在乎老爷,说什么不会和她争抢,但老爷看她的眼神不一样,老爷好像更喜欢她了,自从验身之后,老爷都不怎么来找她了,这可不就是江枕月造成的吗。
这时候许霜清巴不得江枕月不在陆府呆着,她自然就应允了江枕月的出门,她对着芳菲还要挖苦一般道:“你们家小夫人出门你可要看仔细点,若是招惹到了什么人,给府上带来什么麻烦,那可就不好了。”
芳菲知道许霜清就是这副样子,也不和她计较,倒了谢就去回禀了江枕月,这些话也没有和江枕月说,她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呢。
江枕月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周知念的位子,她在小楼上点了酒,目光所及之处锁定了正准备坐上游船的周知念。
春日正好,花开满树,倒是适合游船。
江枕月想,若是游船,应该也会有人上船,她要看看是谁这样的大胆,能在陆大人的眼皮子底下,和周知念有勾结。
她还没看清呢,她这桌子对面,就有人坐了下来。
江枕月不得不收回目光,她看到了温霁云那一张俊朗的脸。
江枕月的出行应该只有许霜清知道才是,温霁云是如何能找到她的呢,她开口:“温大人,好久不见。”
“这样好的日子,江姑娘就一个人来喝酒?”温霁云掂了掂酒壶里的酒,放在鼻尖下闻了闻,是好酒,是懂酒的人,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这多浪费啊。”
“温大人倒是不浪费这大好时光,怎么来这里吃酒?”
“若我不来,还见不到江姑娘呢。”
温霁云没有说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但是江枕月看到了,楼梯的转角处,有一个黑影闪身下了楼。看不清容貌,看不清身量。江枕月想,也许是为了公事,温霁云约了人在这里谈事。
“江姑娘今日怎么想起来要出门,可是府上太闷了?”
温霁云一话,江枕月才想起来,她正守着人看着周知念呢。她立刻转了头去看着窗外,这哪里还能看到周知念的船了呢,连个影子都没了。
是温霁云惹的事,江枕月转过头来,眼里有了愠怒。
“温霁云,你怎么回事?”
“我怎么了?”温霁云才刚喝了一杯酒,忽然就被责怪了起来,他不明所以,看向江枕月。
“我出门来,是有要事的,你坏了我的好事,是不是该罚?”江枕月看着这一桌子好酒好菜,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抓到的机会,就这样没了。
“该罚,”温霁云从没见过对自己发脾气的江枕月,他见到的大多都是清冷着没有情绪的江枕月,这样的江枕月很是可爱,他大手一挥,“那今日的这些花销,都我来结账。”
这还差不多,江枕月的气消了大半,但此次出行的事情是干不成了,江枕月百无聊赖,手托着腮看着窗外,菜也没有吃几口,倒是一直让芳菲给自己倒酒。
温霁云也不是来吃菜的,他见江枕月无心吃饭,又担心江枕月这样喝酒是会醉的,不能多喝。他趁着江枕月还要抬手饮酒的时候,抢过了酒杯。
镂空的酒杯在温霁云的手中打了个转,一点酒都没有洒落出来,江枕月皱着眉头看向温霁云:“怎么,温大人此刻连一杯酒都不让我喝了?”
“喝了会醉的,回去你如何交代呢?”醉了酒若是做出了什么事情来,也不好收场,是会误事的。
“饶是江姑娘酒量好的话,也撑不住春风和这一杯又一杯的酒啊。”
江枕月回神过来,酒壶里的酒已经大半了,她的酒量不错,在闺阁的时候就能喝上不少,自从嫁到陆府她还没有像今日这样尽兴呢。她低头笑了笑,温霁云的话说得对,她也不再坚持下去。
“有心事?”温霁云敏锐抓住了江枕月的情绪。
“没有呢,”江枕月摇头,“后院的人不应该有心事,若是有也只能烂在肚子里,温大人不用知道。”
“是吗,江姑娘何尝不想着依靠我呢?”温霁云用了江枕月的酒杯,给自己倒了第二杯酒,专程抿着江枕月才刚碰过的杯口,饮下去了。
江枕月当然注意到了温霁云的举动,她脸颊一热,假装不在意地别过头。
“温大人,当真可以依靠?”
“就看江姑娘想不想,愿不愿。”
话问回去给了江枕月,这一回拉扯,是江枕月输了。
江枕月说:“那么温大人,对二夫人了解多少?”
温霁云听到二夫人这几个字,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他看向江枕月:“她怎么了,你察觉出来她有什么异动吗?”
“也不算是,”江枕月见温霁云有反应,便也知道周知念不简单,她不能全盘托出,便故意说,“那夜你来找我,外头偷听的人,便是她。我怕她终有一日说出我和你的关系,便想着打探打探她的底细。”
“所以今日出门,也是为了二夫人吧。”温霁云开口却让江枕月震惊。
温霁云怎么会知道周知念也出门了?
既然知道周知念出门,想必也知道她也会出门的吧,那么今日和温霁云在这里相见,也不算是意外了。
“温大人既然知晓,为何还要在这里装作与我偶遇,试探一二呢?”
“你出门,我却是不知道的。我是陆大人的心腹,自然也管着陆府上下的出入,谁今日从陆府进出,都要来过我的目的。”
江枕月的外出是突发,还没有收到消息呢,就在酒楼里遇到了,这才是缘分,才是命中注定。
可惜,这样的说辞,江枕月持怀疑态度,没有说信,也没说不信。温霁云知道江枕月不信,他饶有趣味地看着江枕月,想看看江枕月的反应。
“那你既然知晓二夫人出门,就不担心她有什么别的念想?”江枕月说。
“我知道你想要查什么,”温霁云将窗子推开,“我上来坐下之时,刚好有一艘船开了出去,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江姑娘就是在看那艘船。”
江枕月有些懊恼,温霁云总比她快一步。
“那船上不只有二夫人一个人,还有一位官员的爱子。你都不知道船摇摇晃晃地开过去,两岸的树木花草都开得极好,垂下来的柳树打在船头,还会发出声响,将船弄得摇摇晃晃的。”
“江姑娘感受过在摇晃的船吗,很晕,什么都顾及不了,天地好像都搅在了一起,人在那时候,总会生出一生一世的念头。”
江枕月坐过船的,被风吹拂着的船也会摇晃,但也不会那样晕。她刚要反驳温霁云,可当她仔细一想,再看着温霁云那一张意味深长的脸,她忽然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摇晃着船的,哪里是微风,哪里是柳树,分明是船上的人。
温霁云这话,证实了江枕月的猜想疑窦。她看着温霁云:“既然温大人知道二夫人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去告诉陆大人呢?”
“二夫人同你交好,我若是告诉了陆大人,二夫人是否遭殃和我没关系,但你要是因此恨我,那我可不就是得不偿失了?”
温霁云给江枕月夹了一筷子菜:“后院之事,我一个前院的人如何能插手呢?也许有一日,陆大人会自己发现,二夫人不过是一个戏子,一个妾室,陆大人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陆守仁身边的女人,多了去了。
“我解决了江姑娘的心头疑惑,江姑娘这一回,要如何谢我?”温霁云堪堪地笑着。
江枕月从怀中掏出了绣好的香囊,她没想到会遇到温霁云,只是随手一拿,既然遇到了,那也正好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