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能让别人碰身子。
江枕月知道此举有多艰难,大夫人许霜清铁了心要刁难,怎么会善罢甘休呢。
只是她等了好几日,也不见有人要来拿她的样子。
她刚想问是怎么回事,芳菲便先开口:“小姐,这些天陆大人都在外头忙着春日宴行刺之事。外头将这故事说得天花乱坠,等忙完了这些事,估计就来寻小姐的错处了。”
“外头传什么了?”江枕月问。
外头说,这位大臣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怎么连现在炙手可热的陆大人都敢行刺。若只是行刺那也罢了,更让人发指的是这位大臣的夫人竟然还要在陆大人的后院也掀起波澜来,这是什么,这简直是将陆大人按在地上打,摩擦着陆大人的脸面。
也有人说,这位夫人敢这样放肆,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位夫人原先在嫁给这位大臣的时候,身子就不清白,如今好不容易成了夫人,觉得飞上了枝头,这才跋扈了起来。
只要一个人倒下去,那么众多故事流言便纷纷起来了,还有更离谱的说是这位夫人在后院中嫉妒陆大人的女人比她好看,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不甘心。
后来啊,这位大臣休了自己的夫人,以善妒为由,而这位大臣也因此自残形愧,自己辞了官,再也不回都城来了。
江枕月知道这些事情并不都是真的,也不都是假的,真真假假都只是因为这件事情需要一个结局,而并非真相。
善妒或许有,但是在春日宴是没有的,大臣没有丢掉性命,而是自己辞官,这其中一定有蹊跷。江枕月觉得,这是温霁云做的。
大臣的性命是捏在温霁云的手中的,出了行刺这样大的事情,按着道理,这位大臣怎么都不该留的。可是这位大臣偏偏只休妻就能保命,江枕月不傻。
她知道,这是温霁云在给她出气。
那么上一世这件事情,也是温霁云的手笔。
相处越久,江枕月觉得温霁云是充满了秘密的人,是不断给人意外的人。
若是上一世他们能够相遇,能够相知,或许就没有那么多的遗憾,或许她不会死。
一切的醒悟来得太晚了,而江枕月对温霁云也生出了许多的愧疚。她上一世对温霁云的恨,太多是执念,是不甘,而温霁云也没有真的不帮她,只不过是那时候他们彼此身份未敞开,没有人敢冒险。
而如今真心换真心,温霁云就走向了江枕月。
“小姐,您有在听吗,总之就是外头都说得罪了陆大人的下场都很惨,这下城中再也没有人敢得罪陆大人了。”
“知道了,这些和我们没关系,这些话你也就是听一听,不要放在心里,也不要到处和人议论他人是非。”
“这些当然和我们没关系,但是小姐,陆大人忙完这个,想必来验您身子的人就要来了。”
不用多说,已经是在了门口。
芳菲话刚说完,就听到外头的人堆着笑意的声音:“小夫人在里面吗,我是奉了大夫人的命的姑婆。”
江枕月让芳菲把人带进来,她坐在桌边,端起茶盏来静心静神地喝了一口。
这姑婆姓方,一进来便说着许多的话,江枕月只记了一个姓,在她还要继续说话的时候,打断了她。江枕月嘴角上扬,举止得体大方:“方婆子,您要做什么,我也都知晓。只是我对这闺房的事情,并不怎么清楚,还有一事要问您。”
“您说。”这方婆子本来就是拿着钱办事,谁给的钱多就听谁的,眼下这样好的差事办着,自然是心气舒爽的。
“验明女子清白的法子也许有很多,但若是有守宫砂却还要被验明清白,这恐怕就不多见了吧。”江枕月将茶盏放下来,手腕翻过来对着自己,她卷起衣袖露出手臂给方婆子看。
那上头鲜明显眼的是守宫砂,最能证明女子清白的证据。
“啊,这...起先我来的时候,也没人和我说小夫人您有守宫砂啊,大夫人也没和我讲。”方婆子为难了起来,“可是若我今天不验明小夫人您的身子,我没办法回去交差啊。”
“这样还不能证明?”芳菲急了,她走上前,就要抓着方婆子的领子质问。
“芳菲,不得无礼。”江枕月叫住了她。
“既然方婆子也是要去复命的,这差事也难做。但是若做下来了,也是功德一件,我这里麻烦您,回去和大夫人复命就好,剩下的都由我来说,我来替您担责。”
芳菲不情不愿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银钱,递给了方婆子的手中。她不高兴,也不愿意瞧方婆子一眼。
方婆子倒是喜笑颜开地走了,芳菲也是不能理解,她看着江枕月:“小姐,您怎么还给她送银子呢,这不是亏大发了吗?”
“不会停歇的,大夫人也许是觉得我根本就没有守宫砂,所以才用了这样的法子整治我。是她太轻敌了,但她不会是承认自己错了的主,自然也还会觉得是我玩弄了她。”
江枕月忽然庆幸上一世的自己守住了自己的身子,不然她还真的说不清楚。
她是行端坐正,有理有据的那一个,就算是许霜清做出什么事情来,她都不害怕。
给银钱,也是体谅被找来的婆子的为难,也好让这婆子能在许霜清面前说些她的好话。
果不其然,许霜清得知此事后,在屋子里发了好大的火气,她不相信和人私奔过的人怎么还能有守宫砂。自己重新点上去的也不一定,她发了疯地想着。
身旁也有小丫鬟轻声提醒着她:“夫人,这守宫砂是伪装不了的,若是真的身子不清白了,也是点不上去的。”
“你怎么知道,若是她为了活命,为了骗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或者刺在了上头呢?”
不是不懂道理,只是想要折腾人罢了。
小丫鬟不再多嘴,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许霜清觉得气不过,单独去找的婆子被江枕月拦下了,江枕月不识抬举,那么便索性闹起来,让陆府上下的人都来看江枕月的笑话。
邀了老爷,又让二夫人在一旁评理,来传话的小丫鬟说大夫人让小夫人明日去正厅训话。
不依不饶,芳菲这一回忍住了自己的脾气,等人走了,她才将怒火发出来。她拼命地擦着桌子,勤劳的样子,一边嘟囔着:“什么大夫人,度量不容人。”
“你既然这样会说,怎么方才小丫鬟在的时候,你不说?”江枕月看芳菲实在可爱,便笑着问她。
“小姐不是说了吗,情绪不外显。本来大夫人就对您有意见了,我若还是像之前那样,大夫人只会对您更不好。”
“我也学会为小姐考虑的。”
“真是我的好芳菲,”江枕月笑着让芳菲别擦桌子了,“明日你在我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听我的。就算是他们欺人太甚,我没叫你做的事情,你也别做。”
不能叫人留下话柄,以此诟病。
芳菲点头:“可是小姐,您不害怕吗?如果真的遭不住,要被人破了身子该怎么办?”
“不会的。”
江枕月相信自己,也相信温霁云。
她觉得明日温霁云一定也会在,有温霁云在,总有法子的。
翌日,正厅里很是热闹,陆守仁坐在上首,旁边坐着的是许霜清,下首坐着的是二夫人周知念,陆秋绾并没有来,也是,这样的场合,一个没有出嫁的女儿是不方便来的。
江枕月身着桃色长衣,身量纤纤却又落落大方地走进来,给各位行了礼。她目色冷淡,没有悲喜,仿佛等下被刁难的人并不是她。
这样一张脸,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是动人的。陆守仁心中颤动了几下,挪不开目光。还是许霜清先叫住了他,他才回神,清了清嗓子:“今日叫你来,是为了还你清白。春日宴上,我听夫人说,你已不是清白的身子,夫人说要找人验一验,才可放心。”
“陆大人,前些日子一个叫方婆子的,已经来看过,我有守宫砂,若是大夫人仍然觉得我德行有亏,执意验明正身,我也没有法子抗拒。”江枕月又将手臂撩开,给众人看,在进入了正厅没有发现温霁云,江枕月还失落了一阵。
但她很快恢复了常色,一个人应对着这屋子里的一堆人。
看到守宫砂,陆守仁本来叹息的眼神又亮了起来,他看起来是高兴的,可是在许霜清面前,他又不敢表露得太过明显。
许霜清瞪了一眼陆守仁。
“这个虽然说是有,但是还是验一下吧。你若是真的委屈,那也先咽下,若是你真的是清白的身子,也不怕的是不是?”陆守仁一字一句,哄着江枕月。
可是明知这是委屈,为什么要咽呢?
江枕月冷着脸不说话,这就是她的回答。
而许霜清却不依不饶,喊着外头的人进来。
江枕月闻到一阵香味,是温霁云的荀令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