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的时候没注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江枕月不知道用什么借口来解释自己唇瓣为何而破。她面露难色,就听到芳菲说:“小姐,您不会是不想成婚,所以想自残吧?”
“小姐,您的身子可不能受这些苦啊,可千万别想不开。”
这是个绝佳的理由,江枕月接过了这个说辞,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她笑着说:“不会了,以后我都会好好地活着。”
芳菲这才放心下来,手中的鸡汤已经是好喝的时候了,可小姐说她没什么心思喝,只动了一两口。
婚姻大事对女子向来是重要的。爹娘看好人选,找人说媒,选个良辰吉日,所有的流程喜事都走一遍,往后是灿烂的人生。江枕月从前也期盼过,后来私奔,又在心中为沈轻侯放弃过。
现在的她因为是个平妻,流程从简了许多。方温清为自己的女儿打抱不平,和江流昌说了好些日子的大道理,可最后就得来了一句那可是嫁的陆大人!
你以为是什么人,他以后能带江家荣华富贵,那是寻常嫁了个人就能有的好处吗?
况且人家都有原配了,还是看到江家的面子上,又是枕月长得好看,才肯的。
方温清不讲话,江流昌也就不讲话。许姨娘在一旁喝茶看戏呢,那副幸灾乐祸的神情都要溢出来了,还是江枕月上前,说不在乎这些。
许姨娘听了后就笑了:“哎哟,姐儿,你说不在意,可是人人都看着呢。你是嫁到高门大户去了,一生荣辱不愁,自然也看不上这些大阵仗。可是这以后别人看江家,就有了比对,你妹妹还怎么嫁人呢?”
不是嫡女不说,庶出本来就要矮一头,以后嫁人了,夫家就会说你看你们江家嫡女都没大操大办,你凭什么要那么好的呢?
许姨娘一心为女儿,她心中窃喜着江枕月的婚姻大事算是这样折损了,那么她也不能不为江枕溪考虑考虑。
“老爷,您不知道,这些天沈家那少爷一直在咱们江家门口站着呢,那对面的茶楼,每日都能见到沈轻侯在里头不知道望着谁。姐儿是要嫁人的,虽然说现在身子清白,也保不齐有人说闲话啊。”
“姨娘是什么意思?”江枕月目光冷冷扫回来,“我不知道姨娘这话是骂我呢,还是为我好呢。”
“姐儿怎么还生气了,”许姨娘放下茶盏来,神情慌乱,她快步走到江流昌身边,“想来我只是来给家里添丁的,不能生儿子,连在这个家说话的份儿都没有了。”
“怎么会?”江流昌看不得许姨娘如此可怜,摩挲着许姨娘的手问:“那你说,怎么办?”
“要让姐儿嫁入陆家名声清白,也得想个法子,将沈家那少爷为何如此的举动圆起来。”
“江家不止一个女儿。”
沈轻侯只是看向江家府邸,又没说是看谁的,旁人要是议论起来,其实和沈轻侯青梅竹马的,不止江枕月,还有江枕溪。
而江枕溪却又实在爱慕沈轻侯,如此一看,这不是天定良缘吗?
江枕月只恨自己从前在府中,一心只挂念着沈轻侯,并没仔细看透许姨娘的为人。没想到她从前并不看在眼里也看不上的人,是这样一步步算计着自己,抢走原本是她的一场姻缘。
江枕月还记得自己嫁入陆家后,得知了沈轻侯和自己妹妹大婚的消息,心中悲痛欲绝,夜不能寐。她还在想沈轻侯怎么一下子调转心□□上了江枕溪,原来是这里头还有别人的功劳。
如今江枕月已明真相,自然也不会执念。她不会再为沈轻侯痛哭几个晚上,可她亲自瞧见了姨娘,如何护着自己的女儿一步步嫁入沈家。
感叹着许姨娘的爱女心切,江枕月看向自己的娘亲。方温清向来不屑如此行事,大家闺秀出来的夫人模样,克己复礼了一辈子,只知道什么事情要做什么事情不能做,这才有了许多的无奈和遗憾。
在方温清的认知中,她并不觉得许姨娘这样做是对的,她会觉得许姨娘是强买强卖,是强人所难。
若是要选,江枕月还是会选方温清做自己的娘亲,她身上流淌的这股子倔强,即使自己痛苦也不要屈服心中的坚持,正是方温清生养她的最好写照。
江枕月只是担心娘亲以后的日子,她痛苦地知道,她嫁人后,娘亲觉得江枕月的父亲她的夫君并不能够与其说清。江流昌已经成了别人的夫君,江流昌将她告诫不要和陆守仁走得近的话置之度外,甚至还要委屈自己嫡女给别人当平妻,这实在不是一个明事理的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在江枕月嫁人后,方温清就选择了静坐佛堂,寻求清净,再也没有过问过江家的是非。
江枕月觉得那样的日子太苦了,这一世她想要改变,看看能否有转机。
但事情并不是这样简单。
江流昌否了许姨娘的明示,而方温清当晚便端坐佛堂,谁劝也不听的。下人们都吓坏了,就连江流昌来问她到底要不要出来看女儿出嫁,得到的回话都是沉默。
江枕溪也问过江枕月为什么不去劝劝夫人,得到的是江枕月一句冷淡的回应。
“娘亲决定了的事情,便无人能更改。”
江枕月忽然明白,虽然重来一世,可人的性子是最不能轻易改变的。因此故事轮回,逃不开的结局也还是一样,除非在某一个节点,因为做了什么事情而重选了结局,故事才会变得不一样。
就像温霁云忽然答应了要帮江枕月,虽然江枕月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改变了温霁云的想法。
她也不是一事无成。
成婚前一日,江枕月去看了方温清。方温清没有看她,甚至都没有出过佛堂,仿佛外头要出嫁的不是她的女儿一般。
芳菲在一旁宽心:“小姐,夫人怕是止不住伤心,所以不要见您的。”
“娘亲是伤心了,对父亲失望了,”江枕月叹息道,“我们走吧,多看这一眼两眼的,也没什么用处。
大婚当日,就连芳菲都感叹,江枕月这副容貌真是天神:“小姐,您这模样我都要恍惚您是不是误入凡尘了。”
“这张脸嫁给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再好看有什么用?”
芳菲不讲话,低着头。江枕月察觉到自己让芳菲伤心了,她又改口说:“但你放心,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我有办法。”
“可是小姐,您能怎么办呢?”
她的办法,是温霁云。
这些日子温霁云都没再来,她不知道温霁云在忙碌什么,好似之前对她的要求都是她幻想出来的。江枕月看了看桌案上的玉佩,叹息一声:“你将这块玉佩放在你身上,不要叫陆守仁看见,等我要的时候,你再拿给我。”
“收这块玉佩做什么?”芳菲不明白,“您喜欢这样式?”
“别多问了,这不是玉佩。”
这是护身符。
轿子晃悠悠出了门,江枕月撩起帘子,站在江府门口的江流昌和许姨娘面带微笑,随他们站在一旁的是对着婚事嫁娶很好奇的江枕溪,他们的目光中无一看向江枕月的,江枕月心中只有苦涩。
生养她的父亲不在乎她,将她推入深渊,没有人想过她心中是否情愿,就在她快要放下帘子的时候,她看到了站得远远的,目光却看向自己的方温清。
只有娘亲还是爱她的,轿子快要拐过街角了,江枕月多看两眼都不能,便放下了帘子。此去,她和江家的一切就都断了,没有联系了。江枕月在心中说了一句珍重,算作是对方温清的道别。
去陆家到底是什么样的,江枕月没什么底气,但是她有上一世的记忆,虽然上一世她过得潦草,但是她还有机会。
但她首先要见到温霁云。
陆府也张灯结彩,有喜庆的样子出来。轿子放在庭院里头,江枕月被安置到了喜房内坐着,没一会儿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江枕月轻轻喊了芳菲。
芳菲听着江枕月喊她,立刻上前来:“小姐您喊我?”
“你在就好,今日无论如何,你都不要离开我的身边。”江枕月心中打着鼓,她也没有多少胜算,自己能不能完好地度过今晚。她记得前世,她在大婚之夜安然逃脱,是有事情耽搁了,陆守仁去洽谈事情,第二日回来再见江枕月已经站在厅堂里坐着了。
今日,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好事,能让陆守仁不要靠近这里。
“人在屋里吗?”屋外不真切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是给江枕月致命一击,她心头一紧,紧紧握住了在袖子里藏好的刀。
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她一定会为了自己,狠狠地护住自己,将刀对着陆守仁。如果是上一世,她袖中藏刀一定会伤害自己,可是这一世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在的大人,正等着您掀开喜帕呢。”
门被推开,脚步声徐徐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