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扶苏今天也在摆烂 第4章 溯洄

扶苏的孩子还那么小，哪里知道何为死亡。

前世蒙将军和蒙上卿也遭此劫难，等同于摧毁蒙氏一族，他的妻子静姝亦是蒙氏女子，要如何在咸阳生存下去？

扶苏不知道的是，如胡亥赵高这般阴险之流，既会想方设法害死真正的继承人，又怎会留下他的血脉呢？

“给，”一把剑递到扶苏面前，静姝将女儿抱给奶娘：“你要是心中实在烦闷就与我比比剑法，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陛下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走啊，看着我做什么？怎么，大秦的长公子晕厥之后身娇体弱，拿不动剑了？”静姝调笑道：“那你就更不用担忧什么了，陛下会派十八个御医天天围着你。”

“细君，对不起，这些时日让你为我忧心。”

“你我夫妻一体，自当同心，何必说这种话。”

咸阳宫.漪澜殿

这一次从梦魇中醒来的是嬴政，说是梦魇，倒不如说是前世之事。

传说人间的帝王驾崩后会魂归天界紫微垣，传说不仅是传说。

前世嬴政于沙丘平台行宫驾崩，等他再次苏醒已身处紫微垣秦宫，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他的确也实现了长生。

只是与其他宫阙相比，秦宫格外空旷寂寥，帝国传至万世的理想顷刻间在历代王朝宫阙中化为虚无，更加残忍的是天道似乎给嬴政开了一个玩笑，让他知晓了秦二世三年而亡的惨烈结局，却无法得知秦为何会二世而亡，甚至秦二世的名字他都无从知晓。

“始皇帝陛下，”神使收起万世帝王卷：“天界并非有意刁难，而是要助您溯洄至三十五年。”

“溯洄，”嬴政两道浓眉紧蹙，瞪起一双凤眸：“此处王朝宫阙仍在，朕的溯洄又有何意义？”

“历史无从更改，始皇帝陛下的溯洄将开启属于秦朝的另一条线。”神使又道：“其实陛下的秦还是有三世的，只不过三世已经降为秦王，且在位仅四十六天，所以......所以秦宫只有陛下一位。”

话一出口，顿觉周遭气压比方才又低了几分，神使觉得自己再说关于二世而亡的话题这位始皇帝要拔剑宰人，不，宰神了。

“好，那便让朕溯洄至三十五年。”

嬴政不曾立过太子，但秦二世是谁，即便在天界无从得知，他心中也早已有了计较。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在临终前发出最后一道诏书，那道诏书赐给自己在上郡监军的长子扶苏“以兵属蒙恬，与丧会咸阳而葬。”除此之外另有帝王符玺。

长子扶苏，是他选定的二世皇帝。

嬴政膝下公主十位，公子二十三位，长子扶苏学识渊博，刚毅武勇，素有远见卓识，又颇得黔首拥戴，尽管并不能完全令嬴政满意，但实为储君不二人选。

秦为何会亡于二世？

夜色沉沉，朔月无踪。巍峨帝阙，心事几何。

无论秦二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若他是致秦而亡的祸首，嬴政绝不会轻易饶过，即便那个人是扶苏。

说起扶苏，嬴政已经很多天未见到扶苏了，他不记得自己给扶苏又下派了什么任务。

他的长子往常入宫进谏是挺频繁的，不是劝自己别这样，就是劝自己别那样，有些直愣愣的话说出来的确曾令他气恼，恨不得把这“逆子”按住打一顿，当然他确实也这般做过，但他明白扶苏的出发点是好的，是和自己一样，所行之事皆为大秦。

前世这个时候他已经将扶苏贬到上郡监军戍边，协助蒙恬修建长城外御匈奴去了。

嬴政本意是要他去战略要地磨一磨心性，增长些统兵的本事。

秦置三公九卿，太尉一职执掌天下军政事务，为帝国最高军事统领，但一直无人担任，形同虚职。意在皇帝加强集权，将兵权与政权合为一体。皇帝本人就是帝国最高军事统领。

扶苏戍边之后，仍与嬴政通过几封书信，说是书信，不如说是谏言。嬴政未给他单独回信，只在给蒙恬的信中将扶苏狠狠斥责一番。

又对身边的蒙毅说：“朕这逆子一定是皮痒了，他在上郡做了那么多事，还能想着抽出空闲上谏。”

“长公子已经成熟不少了，他也是时刻挂念陛下。”

“他啊，莽撞小儿，朕如他这般大的时候，都开始兼并六国了。”嬴政话语中略带嫌弃，面上却是笑着的。

“这世上又谁能如陛下一般呢？”

既有蒙恬、蒙毅、冯去疾、冯劫、王贲、李斯等良将贤臣，大秦锐士势不可挡，为何落得二世而亡的结局，嬴政收回思绪，脑海中徒然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那就是他的众位爱卿，届时恐怕都已不在人世了。

是天灾还是**？

都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溯洄归来，若是天灾便与天争个高低，若是**那就抓到罪魁祸首。已经发生的无可更改，未曾发生的就由他来改变。

扶苏在府中左等右等，依然没等来将自己外放的诏书。自打从宫中晕厥回府，这些天除开他心中郁结，其实过得还算舒服，逗逗孩子，去已经出宫建府的弟弟妹妹家串个门，胡亥家除外。偶尔觉得当个闲适的富贵公子也挺好，反正如果不被赐死以后也要过这种生活，不如提前适应。

只不过以后岁俸恐怕没这么多，要想维持这种生活还需要找点事做。

这可把一群想推举扶苏当太子的人急坏了，并且一致认为一定是陛下做了什么才把长公子逼成这样。

但是之前的坑杀令，好像并没有执行诶。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是春夏之交，风和日暖，扶苏用绢纱遮了脸半躺在回廊下晒太阳，九畹在花丛中扑蝴蝶抓小虫子，很是惬意。

“阿父，大父来啦。”九畹趴到扶苏耳边小小声提醒。

“骗谁啊，小坏蛋，你就说阿父病了，谁都不见。”

“九畹没有骗人，真的是大父。”

“信你个鬼，信你大父来，还不如信我是......”

“你连朕都不肯见吗？”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扶苏扯开绢纱，吓得从矮塌上滚落，顾不得仪态慌忙跪地：“拜见陛下，陛下万年。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臣罪该万死……”

本来想理直气壮，也不知为何就好像在干什么坏事被父皇抓了一样，他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头也不敢抬。

九畹倒是不怕，她还笑嘻嘻的趴在地上看扶苏：“我就说没有骗人吧。”

扶苏不说话，内心祈祷静姝赶紧来把九畹抱走，来个奶娘也好，府里的侍者都跑哪去了，连个人影都没有，皇帝驾临，怎么能这样悄无声息，令他措手不及！

嬴政抱起九畹：“这几天你阿父在做什么？九畹也说给朕听听。”

九畹眨着一双灵动的眼睛，对了对手指：“在......在晒太阳，和阿母一起练剑，陪九畹和弟弟玩，带九畹去姑姑叔叔家做客。”

“好、好得很。”嬴政面上看不出喜怒，但越是这样平静扶苏心中越发慌乱，父皇一定是对自己失望至极。

可他要如何做？脑海中又再次浮现出父皇临终前的那句哀怜吾子孤弱，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自己怎么做，选择对抗亦或服从，父皇都会失望、厌恶。

小孩子很容易感受到大人的情绪，九畹靠在嬴政怀里，可怜巴巴的说：“大父不要生气......”

“乖，去找弟弟玩。”嬴政将九畹交给一旁的几名侍女：“带皇孙去公子妇房里。”

“唯。”

人都走远了，其他侍者也都远远避开，回廊下只余父子二人一站一跪。

“看来宫中之事，你都听说了？”

扶苏心想坑杀令未曾执行的事也不算什么秘密，那么父皇所说的宫中之事一定不是指的这一件，前世这个时候自己已经不在咸阳，属实不知道宫里还发生了什么，难不成又有臣子劝父皇立储了？

“儿臣不知父皇所说何事......”扶苏抬起头，饶是一副无辜模样，让嬴政看了顿觉头疼。

“先前下狱的四百六十名术士，朕未下坑杀之刑。你这几天这样安分，难道不是因为知晓此事？”

原来真的是因为坑杀令，扶苏面上闪过一瞬惊讶，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父皇不坑杀他们了？”

嬴政没来由的感到心头一滞：“那群废物拿了朕的钱，利用朕对长生的期望欺骗朕，寻了两年的仙草灵药，皆一无所获，不仅如此他们还在咸阳城中大肆传播谣言诽谤朕、讥讽朕，朕如何就不能杀他们？你为他们求情、忤逆君父的时候，可有体谅过朕？”

“儿臣知罪。”他用的是“知罪”而非“知错”，说明他认为自己忤逆君上是罪，皇帝可以因此降罪于他。但无论为人臣还是为人子，他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越长大越犟，不怪上辈子嬴政把他扔到上郡，嬴政现在也想这么做，但因为知晓二世而亡，嬴政想暂时将扶苏留在咸阳观察一段时日，如果令大秦覆灭的人真是扶苏，那也不必去上郡接触军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