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扶苏今天也在摆烂 第1章 自刎

“朕巡天下，祷祠名山诸神以延寿命。今扶苏与将军蒙恬将师数十万以屯边，十有余年矣，不能进而前，士卒多秏，无尺寸之功，乃反数上书直言诽谤我所为，以不得罢归为太子，日夜怨望。扶苏为人子不孝，其赐剑以自裁！将军恬与扶苏居外，不匡正，宜知其谋。为人臣不忠，其赐死，以兵属裨将王离。”【1】

使者和门客咄咄逼人的话语仍在耳边回响，皇帝的亲卫已经将自己的营帐围了起来，大秦的长公子嬴扶苏别无选择，唯有死路一条。

可是蒙恬不甘心，他不相信皇帝会赐死长公子，更不相信皇帝会赐死自己。这么多年驻守上郡，修建长城、修建直道，对匈作战，皇帝与他少年相识，是君臣亦是挚友，皇帝......决不会赐死自己！

于是他去找长公子，劝他再去问一问，不要着急，兴许这中间出了岔子。哪有父亲急着赐死儿子的道理，况且这两年在上郡，长公子是有功绩在身的，怎能无缘无故赐死呢？

谁知那门客竟是不屑道：“长公子若犹豫不决不想体面上路，只怕奴臣要让长公子不体面了，毕竟我们还等着回去向陛下复命呢，唉，陛下这次东巡一路上都有十八公子作陪，十八公子慈仁笃厚，轻财重士，陛下对其赞赏不已，对那些曾经阻挠册立太子的人，陛下自然心有不满。”说着眼神到处乱瞟：“有的人自己不得立，背地里诽谤陛下，真以为陛下不知道啊？”

扶苏眼角还带着泪痕，仍是好脾气的把门客赶了出去，让蒙恬也回帐中歇息，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什么复请的必要了。

“父赐子死，尚安复请？”册立储君，自然要将对储君最有威胁的人除掉，朝堂之上，宫闱之中，对太子最有威胁的人也只有他这个皇长子了，况且他早前便因直言上谏触怒父皇，已是不孝，如今还要不忠吗？

难道要他带兵打回去与父皇对抗吗？好不容易平定的天下，怎能因扶苏一条命再次陷入战乱呢？军权已移交于副将王离，倘若自己不肯就死，王离也可以依照天子诏令斩杀自己。

让蒙将军去复请吧，他是被自己连累，若自己身死，兴许父皇会赦免蒙将军。

太阿出鞘，寒光泠泠，始皇帝三十七年七月，皇长子扶苏自刎于九原上郡。

扶苏此刻完全确定自己已经死了，原楚国镇国之宝太阿剑锋利无比，自己抹脖子也没有太费力气就已血溅五步。

可令他有那么一点惊讶的是，人死后居然真的有灵魂。只是不知为何，魂魄扶苏看到了自己在军帐中和蒙将军商议如何对阵匈奴王子冒顿的场景，那已经是好几日之前了，那时候还没收到赐死诏书，满心想着再打胜仗，等父皇的车驾抵达九原，给他一个惊喜。

然而事与愿违，战事还未筹备，赐死的诏书却先来了。

难道魂魄不受时辰控制，可观过去未来？扶苏不知自己要飘到哪里去，倘若见了嬴秦的列祖列宗，还真有些难堪。

不知飘了多远多久，恍惚之中，扶苏感觉自己好像看到浩浩荡荡的巡游车队，旌旗猎猎，马鸣萧萧。扶苏向前飘去，揉了揉眼睛，这不是父皇的御车吗？

作为一个......鬼魂？扶苏毫无顾忌的飘到御车里面，想在自己离开前再看父亲一眼，不料车中却是看到最令自己难过的一幕。

曾经威严英伟的陛下如今竟是虚弱无比，气若游丝：“吾霸王之寿足矣，不奈吾子之孤弱何......牛马相斗，死伤的是附在它们身上的蚊虻，臣子争权夺利，总是无辜的庶民受苦。吾子孤弱，子民惊恐，爱卿商议推选......推选由谁来接替......”【2】

父皇病的这般重！扶苏已是泪流满面，他懊恼自己的不孝，未能早些察觉父皇身体是否康健，未能陪伴君父左右，榻前侍疾。

不知李斯说了些什么，父皇已是涕泪交加。

“陛下，如今距离咸阳路途遥远，若此刻下诏让臣子们赶来，我怕臣子们会提前预谋，选出一位与陛下意见相左的继承人，无法将陛下的千秋大业传承下去，所以，臣李斯请立十八公子胡亥为太子。”

“十八公子机敏好学，自小修习律法，臣冯去疾也请立十八公子。”

病重的君王点点头：“可以。”

“朕......长子于九原......监军，令他......”

接下来难道就是要发出那道赐死诏书了？扶苏这般想着，魂魄又不受控制的飘了出去，他心中是有一丝委屈的，父皇立了十八弟胡亥为太子，为了给太子扫清一切障碍，所以才赐死自己？也罢，十八弟若能做那圣主明君，扶苏一条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呢？可是为何要连累蒙将军？

也不知飘了多久，竟是飘回了咸阳宫，也罢，生前未能回到自己从小长大的咸阳宫，死后倒是回了趟家。

眼前一晃却是胡亥登基的场景，“天下失始皇帝，皆遽恐悲哀甚。朕奉遗诏......以元年与黔首更始，尽为解除故罪，令皆已下矣。朕将自抚天下吏、黔首。其具行事，毋以徭賦扰黔首，毋以细物苛劾县吏。亟布！以元年十月甲午下，十一月戊午到守府。”【3】

飘到咸阳宫的功夫十八弟都已经登基为二世皇帝了，也就是说这个时候父皇已经驾崩了。听说人间的帝王死后会魂归天界紫微垣，自己只是一个普通游魂，哪里还有与父皇相见的资格呢？只愿胡亥不辜负父皇的期望，成为一代明主。

扶苏与胡亥交集不多，只记得这个弟弟一直跟着赵高学律法，他们兄弟二十几个，父皇这次出巡只把胡亥带在身边，应当是有意培养。

再一晃神的功夫，扶苏发现自己竟身处牢狱之中，那关在狱中的人，竟是上卿蒙毅。

“先帝生前有意立陛下为太子，都是你在阻挠，蒙毅，你可知罪？”赵高一条条列举蒙毅罪状：“蒙氏兄弟未立尺寸之功，只想拥戴长公子扶苏，谋求帝位，信奉儒家学说妄图恢复分封制，自古太子不将兵，赐死扶苏乃是先帝圣明之举，尔等竟还要为那人鸣冤，谋逆之罪，当死！”

蒙上卿......蒙将军......蒙氏兄弟是帝国柱石，怎么是未立尺寸之功呢？难道都是因为我？扶苏只觉魂魄像是被抽空一般，颓然跌坐在地上，赵高为了逼死蒙氏兄弟，把“谋逆”“妄图分封”这样的罪名强行扣上，明明是最忠于大秦，忠于父皇的人，却要落得这般下场。

其实自己也是一样，哪里会想谋逆呢，被赶去上郡之后，扶苏曾经想过不管父皇立了谁当太子，自己作为兄长，自当尽心辅佐，可终究还是......

“扶苏寓意兵车上的藩盾，再好听也不过是做个护卫。可十八公子不同，他的名字绝对不是陛下随意取的，胡考之宁寓意长寿，亥者核也，收藏万物，周而复始，不就象征着帝国万世吗？”

“陛下此番出巡，二十余位公子中只有十八公子得以跟随，就是要告知天下之人，公子胡亥将会是帝国的继承人！只有公子胡亥才能将陛下以法治天下的思想延续下去！”

“公子扶苏？你还在提他作甚？一个妄图复辟分封的腐儒，被皇帝陛下厌恶至极赶去戍边的弃子罢了！”

“你当先帝为何不曾立下皇后，那当然是因为二世陛下的母亲早早离世，倘若立别人为后，不就是在影响二世陛下的地位吗？先帝为二世陛下所思甚远，你们这些佞臣的所作所为，先帝皆看在眼里！”

扶苏鼻头一酸，喃喃自语：“父皇恨我，竟积怨数年......可......为何要给我扣上妄图分封的罪名？不孝子可以认罪伏法，分封、弃法家而独信儒学，扶苏不认，死也不认。”

……

一道道声音灌入耳中，扶苏闭上眼睛感受魂魄慢慢剥离的痛苦，他分不清那些声音来自于谁，他只觉得自己可能就要消散于天地间了。到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委屈愤懑或者不甘，后世给予他骂名也好，诋毁也罢，只要大秦得以延续，自己的一切都不重要。

最后一刻，伴随一声轻轻叹息，绯衣女子的身影出现在脑海中，扶苏睁大双眼伸出手想要触摸她的衣角，却怎么也抓不住。

“阿母......”

虽然看不清楚，但扶苏知道，她一定是自己的母亲，故秦王后芈氏。陛下所赐自裁之剑太阿，曾是楚国国宝，当年秦楚联姻，太阿是母亲送给父亲的礼物。

“扶苏，快回来！”芈夫人的声音若银铃般悦耳，在周遭那些混乱的声音中显得尤为突出。扶苏仿佛一下子回到幼时，贪玩的长公子还未完成课业就想往外跑，母亲也是这样在身后唤他回来。

扶苏顿时陷入一片虚无，没有母亲，没有那道绯红的影子，什么都没有。

地府

不知道该称自己是芈夫人还是郑姬的扶苏妈妈绝望的翻看名册，感慨自己又要继续为地府打工不知多少年，不过为了给自家好大儿再开一条人生线，值得！

【1】引自司马迁《史记·李斯列传》

【2】参考《赵正书》

【3】湖南益阳兔子山遗址出土秦二世继位文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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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