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钗狠狠地扎进了陆之珩的胳膊里,剧烈的疼痛冲淡了脑中的绮丽,陆之珩眉心一皱,很快眼中就恢复了一丝清明。
思绪一晃,他看见被压在身下的秦姝发丝凌乱,唇瓣红肿,眼中还有未散的春·情。她的衣襟不知什么时候被扯开,露出红色小衣的一角。
那一抹红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肤色更加莹润。即便此刻思绪混乱,他却还记得那触手生温的滑腻,如同质地温润的羊脂玉一般,令人爱不释手。
他的视线在那抹莹白上停留了许久,直到身下的秦姝羞愤地喊了一句“你快放开我”,他才后知后觉地松开了手。
秦姝飞快地拢紧了敞开的衣襟,背过身去将衣裙系好。陆之珩看着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喉头一热,一股热意从下腹升腾起来。
比起那股躁意,胳膊上的痛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秦姝已经整理好了衣裙,又快速解开了发带,重新挽起了发髻。幸好她平日里并不是一个只知道让人伺候的无能小姐,一应的梳妆盘发她都驾轻就熟。
等她再转过身恨恨地瞪着陆之珩时,陆之珩还一脸懵然地愣在原地。直到秦姝想要开口责难,他才回过神来,歉疚地开了口。
“对不起,是我冒犯了。”他已经想不起来方才发生了什么,只依稀就得醉了酒有些晕头转向,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了这里,又是如何欺负了秦姝。
秦姝气愤地看着他,可看着他眼神懵懂,又想起方才听到的对话,半羞半恼间说道:“你大概是被什么人算计了,若非意外走到此处,此时只怕已经被当场捉住了。”
“你知道什么?”陆之珩眼神幽幽地看向她,很意外她竟然知道自己被人算计。
秦姝抿了抿唇,不冷不热地说道:“你来后不久,我听到一位姓俞的姑娘在假山外面和人说话,此时已经朝你的浮光院去了。”
听了她的话,陆之珩幽深的眸子一沉,眼底露出一道寒光。片刻后,他拔下胳膊上深陷入骨的银钗,鲜血随着他的动作而喷洒开来,看的秦姝心头一跳。
然而她的心中并无同情。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自保,若是狠不下心,只怕自己清白难存。
迎上秦姝冷漠的目光,陆之珩面色沉肃,一双眼却饱含歉意,凛声说道:“今日之事皆是我的错,我既冒犯了你,就要为此负责。秦姑娘若是愿意,明日一早我便遣官媒登门说亲,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绝不让你受委屈。”
说罢,陆之珩目光诚恳,一动不动地等着她的答复。
若是在从前,陆之珩这般坚定诚恳地站在她面前说着求娶的话,她必定会毫不迟疑欢欢喜喜地应下。可重生一世,隔在他们之间的不只是家世地位,还有先前闹的不快的做妾风波。
更重要的是,这一世她已经将他放下,不再满心满眼都是他。离开尚书府后,她有了容身之所,也有了独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
她可以像顾三娘一样,靠着自己的本事过活,不必依附他人,只为自己而活。
况且,陆之珩是因为神智昏聩下的侵犯不得已才会主动求娶,他们之间没有半点情爱可言,这种情况下,她怕是疯了才会答应嫁给他。
秦姝眼神一冷,清醒且决绝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拒绝道:“今日之事本就是个意外,我不会因此就赖上你,你不必为此而娶我。”
陆之珩没想到秦姝会这么果断地拒绝,心里有些发堵,有一种深深的被厌弃嫌恶之感。
他许以正妻之位,也承诺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可秦姝呢?她却显得毫不在意。
“我冒犯了你,本就该对你负责,你的清白因我而损,嫁给我是最好的选择。”陆之珩心中恼火,说出的话也就带着几分怒意之下执着。
秦姝被他话语中的理所当然激怒,顿时怒极,反唇相讥道:“我没有要你负责,所以你也不必拿我的清白说事。”
陆之珩眉心一沉,冷声问道:“你不想嫁给我?”
秦姝迎上他冷凝的目光,郑重说道:“是,我不想嫁给你。我不是迂腐的女子,我若要嫁人,只会嫁给真心爱我懂我之人,而不会因为责任义务。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所以我不会嫁给你。”
她的目光如此坚定,话语里是毋庸置疑的果决。
陆之珩见过她这副模样,当日在松鹤居,当着所有人的面,她也是这般毅然决然地拒绝嫁给他做妾。
无论是妾还是妻,她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拒绝的不是那些身份,而是身份背后的他。
她的眼光澄澈干净,里头没有一丝依恋。她不爱他,所以和他相关的一切她都会拒绝。
陆之珩心痛地发现了这个事实,一股浓烈的酸涩从心底泛开,在胸腔内激荡开来,直撞得他胸口气闷。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耳边已经听到了假山外面的脚步声。有人来了,眼下这混乱的局面里,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勉力保住秦姝的名誉。
他吐出了一口浊气,手中还握着秦姝的那根银钗,眸光一沉,转身走了出去。
不过片刻,秦姝就听到了假山后面的话声,原来是安溪寻了过来。
“公子,你的胳膊怎么受伤了?不会是户部那些人的爪牙混了进来想要行刺你吧?”安溪大惊失色地惊呼出声。
陆之珩语气冷漠至极地呵斥道:“胡说什么?今日我受伤的事切勿声张,你快随我从侧门出府。”
很快他们的脚步声就越来越小,想来已经走远了。秦姝松了口气,胸口却一阵激荡,一颗心砰砰直跳。
她抚了抚心口,深呼一口气,才强装镇定地从假山后面缓缓走出。她刚走了几步,就被人从后头叫住了。
“表姑娘,您怎么还没回席上去?”清脆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秦姝浑身一颤,慢慢地转过身去。
一脸疑惑的秋梨走上前来,扬了扬手里的木匣子说道:“找了许久才找到我家姑娘的项圈,我正要送过去,表姑娘和我一同回去吧。”
秦姝掩去眼底的仓惶,轻轻点头应下。
她们回到席上后,陆希月神色不虞地抱怨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陆希瑶见状也意味不明地审视着她。
秦姝淡淡一笑,目光平静地说道:“先前喝了一杯果酒,有些头晕,就在水榭里坐了一会儿。”
陆希瑶闻言眼神一动,紧张地问道:“秦表姐方才可见到了俞姐姐?”
秦姝对上她的眼睛,想起俞静桐当时说的话,她口中的四姑娘,和那个领她去后院的丫鬟,想来算计陆之珩的事,也有陆希瑶的份了。
“我当时顾着看池里的鱼,并没有注意旁的。俞姑娘也朝后院去了吗?”秦姝故作不知地问道。
陆希月懒懒地说道:“方才俞姐姐不慎将果酒洒在袖子上了,四妹妹就让人带她去我房里更衣了,我还以为你们会一起回来呢!说起来,俞姐姐也去了好一会儿了,怎么还没回来呀?”
陆希瑶眼中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对着陆希月说道:“二姐姐,咱们要不要去看看?方才俞姐姐喝了好几杯果酒,别是不胜酒力醉倒了吧?”
陆希月闻言皱了皱眉,酒席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过一会儿就该去园子里看戏了。大伯母特地让人搭了戏台请了戏班子来,里面还有几出她们小姑娘爱看的戏,她可不想错过。
思及此她便站起身来对众位闺秀说道:“反正也吃的差不多了,咱们去后院寻寻俞姐姐吧,正好带你们去水榭看看,那池塘里养着不少名贵的金鱼呢,都是我大伯母特意寻人买来的,别处可看不到。”
陆希月本就爱炫耀,提起后院的金鱼,先前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满脸都是骄矜。
她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秦姝却安坐在席间不动。陆希瑶见状故作姿态地问道:“秦表姐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秦姝矜淡地摇头笑道:“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我等一等母亲,过一会儿就回去了。”
陆希瑶装出几分遗憾道:“秦表姐难得来一回,也不多留一会儿。”
秦姝闻言笑而不语,意味不明地看着她。陆希瑶对上她的视线,心里却蓦然一跳,忽地生出了几分不安来。
她们走后,秦姝便起身朝秦母那边走去,刚走了几步,陆之衍就走了过来。
他面色拘谨地叫了一声“表妹”,秦姝顿住了脚步抬头看向了他。
“表哥有什么事吗?”她的语气温柔和煦,眼神坦荡清明,仿佛那日的事只是他的一场幻觉。
“表妹,我如今更加勤奋读书,待我考取功名,我一定会说服父亲和祖母,我的心意没有变,你可以等等我吗?”
陆之衍认真且真诚地望着她,眼底是少年独有的热忱和专注。
看着他诚恳的眼神和殷切的期盼,秦姝忽然就想起了当初那个追逐着陆之珩的自己。喜爱一个人的眼神便是这样的直白和无畏,她曾经也是这样义无反顾地捧着一颗心,想要那人驻足观看,可那个人的脚步却不曾为自己停留。
秦姝有片刻的恍惚,陆之衍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无比郑重地等待着她的答复。
身边不时有人经过,秦姝没有愣神太久,她淡淡笑了笑,坦诚地望着陆之衍说道:“科考在即,表哥还是不要分神为好。该说的我都让陈妈妈代为转达了,我想表哥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她话音一落,陆之衍的面色有一瞬的失落。秦姝抱歉地笑了笑,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去母亲身边了。”
说罢,便要转身离去。陆之衍却不甘心地叫住了她。“表妹,我的心意不会改变,我会一直等下去的。”
秦姝脚步一顿,却狠心地不曾停留。
她没办法答应他的请求,所以也不能给他任何希望。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有时候狠心些反而是最好的。
陆之衍望着秦姝决绝的背影,心里泛起苦涩。他初识情?事,便要为情所苦。他给不了她任何承诺,却自私地想让她等。
他不觉地握紧了拳头,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闯出一条路来,就像大哥说的那样,只要握有足够的筹码,总有一日会让父亲和祖母妥协的。
为了她,他一定会做到。
这局陆氏兄弟惨遭双杀,女主是大家的,他们目前谁都得不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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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