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睡哪里?
溧阳没有理会裴琛,而是自顾自地收拾棋盘,神情平静,唯独一双滴血的耳朵出卖了她。裴琛不计较,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美人,暮色四合,婢女陆续将灯点上,灯火倒映于湖面,星火辉煌。
“有一差事,适合你。”溧阳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枚黑棋,慢悠悠地放入棋篓中,而裴琛盯着她的脸,应付般点点头,溧阳掀了掀眼皮,道:“步军指挥使。”
“陛下不会应允的。”裴琛自己先放弃了,步军何其重要的,陛下如何会答应呢。
听着她明朗的声音,溧阳将子抬起一个高度,再丢进棋篓中,啪嗒一声,直接丢进去,砸得其他棋子跟着跳跃,道:“你有胆接吗?”
在方才之前,她还有些害怕,害怕裴琛胆子小无法让人服气,听完这个故事后,她又改变主意了。
裴琛似一头小狼蛰伏在暗中,如今,该到了出来见人的时刻。
“自然是有的。”裴琛揉着自己打架的手腕,“就没我不敢打的架,更没有我不敢管的兵。”
溧阳听完点点头,“其实不需我说话,太后便会给你提的。陛下必然会答应的。”
但凡太后提的事情,陛下都不会拒绝,但是,暗中会动些手脚。
倘若将裴琛推上去,陛下表面不会拒绝,暗地里会让人给裴琛添堵,只要她能扛得住即可。
泼天的富贵给你,你若无法享受,就只能拱手还回去。
裴琛想了想,道:“我会打架,也不怕打架,在武人眼中,功夫高低有很大的作用,不如改日你领我去步军指挥所里走一圈,打几架就成了。”
“不成,倘若出事……”
“我不会出事的。”
溧阳沉默下来,反复咀嚼着裴琛的话,在想着些事情。
渐渐地,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婢女请示可要摆晚膳。
两人移步回院子吃饭,夏初清幽,备的都是些清爽的菜肴。溧阳不爱说话,裴琛只好将注意力放在饭菜上面,吃了一碗米饭,预备放下碗筷的时候,溧阳突然起身走了。
有些莫名其妙,裴琛意识到后立即追了上去,而溧阳没有拒绝,甚至在自己进屋的时候没有赶走她。
又是初八,月明星稀。
婢女们被赶了出去,不知哪里来的知了突然叫了一声,吓得婢女们跳了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我,最后都被赶走了。
主院内一片寂静,空荡荡,知了声音愈发大了,没完没了。
屋内灯火不知何时都被吹灭了,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
锦帐低垂,摇来荡去,月光白洁无暇,落入窗柩上,洒入窗内,凭借着点滴的光,锦帐内终于亮了几分。
不知为何,今夜的明月格外亮,皇甫仪坐在院子里饮酒,醉醺醺地看着明月,不解地说了一句:“你今日为何这么亮,十五月亮十六圆,也没说初八亮啊。”
一醉便睡了过去。
子时过半,裴琛从梦中惊醒,呼吸间空气逼仄,带着几分香气,她大口大口呼吸,身侧忽而有人。
睡前的记忆蓦地涌入脑海里,雪白的肌肤、精致的锁骨,连绵的雪山……
瞬息间,她彻底清醒过来,撑着榻沿的双手开始发颤,她一直以为情爱的尽头才是互相拥有,如今,她们没有情爱,也可以这样欢好。
月光皎皎,光色明亮,她看着窗外的月光,心绪渐渐平和下来。
很快,她装作若无其事般躺了下来,那股香味如影随形,她摸着自己的心口,蛊虫在身体的什么地方呢?
她曾幻想过有没有什么办法将蛊虫逼出来,找准地方,然而一切都是妄想,蛊虫早就不知去处,别说是逼出来,哪怕是找都没有办法去找。
她侧身去看,殿下面朝里面,只留下背影给她,一缕长发散落在枕畔,她伸手去摸了摸,光滑的顺感让她不敢再有下一步。方才的沉溺,似乎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她闭上眼睛,一幕一幕在面前闪过,走马观灯。
须臾后,里侧的溧阳睁开眼睛,看着黑暗,无止境的黑暗让她的困意不知所踪。
她动了动,翻过身子,身侧之人酣睡,呼吸平稳。
周围静悄悄,没有声音,呼吸声就被放大了很多倍,溧阳听着她的呼吸声坐了起来,她浑身都是汗,身上都是裴琛留下的气息。
她迫不及待地想去沐浴,想洗去属于裴琛的气息,想找回干净的自己。
裴琛睡得很香很沉,溧阳悄悄掀开被下,弯着腰站了起来,迈过裴琛的身子,径直下榻。
她身上只披了一件中衣,推开门时,贴身婢女等候半夜,“殿下要沐浴吗?水都备好了,您快去洗洗。”
溧阳悄悄离去,裴琛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心跳如擂鼓。
溧阳离开后,她出奇的安静下来,周围就连空气都变得十分平和。她舒服地闭上眼睛,感受一人的时光,慢慢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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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这日,阳光大好。
裴琛从床上爬了起来,溧阳的房间摆设过于简单,虽说雅致可失去了女儿家的娇美,过于古板了。
她睁开眼睛四处打量,婢女这时走了进来,“驸马可要去沐浴净身?”
“好,你去安排。”裴琛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和襟口,下意识看向自己的锁骨处,一抹红痕过于明显。
失去理智的人总会做些疯狂的举止。
裴琛却笑了,将衣裳整理好,等婢女安排温水后就披了外衫走出去。
初九这一日过得很快,裴琛回到裴府都已是黄昏,欧阳府的管事等了她许久。
欧阳玉站在管事们身后,昨日匆忙没有仔细看,今日看见了裴琛的相貌与体型后大为震惊。
个子矮,肩膀窄,脸上都没有二两肉,昨日哪里来的劲一脚将她踹飞的。
裴琛接过欧阳家送来的赔礼礼单,随眼看过后看向欧阳玉,目光变得有些复杂。欧阳玉和三公主死在了一起,听说是自尽殉情,她们不降于裴铭,裴铭屠杀欧阳家满门。
裴铭胜利的原因是足够狠,而溧阳心存怜悯,顾全大局。
光脚不怕穿鞋的,裴铭无耻阴狠,皇室公主一个都不肯放过,这也是溧阳恨裴家人原因。
裴琛心中疼得厉害,将赔礼收下,走向欧阳玉。
欧阳玉被踢出后遗症,不敢面向裴琛,尤其是见到那双狠辣的双手,“我知道错了,昨日是我唐突了,我阿爹让我来给您道歉。”
“欧阳玉,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三公主,她喜欢钱。”裴琛简单说了一句,上辈子三公主嫁的是欧阳家的长子,并没有与欧阳玉成亲。但死讯传来的时候,却说两人自尽殉情。
其中有太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了。
欧阳玉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你的那个朋友是三公主,她接近你是因为你家里很富有。”裴琛简单说了一句,“其实,她也喜欢你,只是被些许事物蒙住眼睛。她是公主,你是普通人,你该想想你二人的处境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喜欢她。”
欧阳玉没动。
裴琛直接走了,唇角勾了勾,赔礼中有许多好物什,好像有些女孩子喜欢的首饰。
欧阳家出手阔绰,一看便是经常替儿女们收拾烂摊子,流程早就熟了。
首饰挑了出来,有一对和田籽玉的玉佩,是一对月圆月状,何在一起便是一对,分开便是半月。
裴琛想起了昨夜的月亮,明亮皎洁,她立即让人将一枚半月玉佩送去公主府,剩下的赔礼收入库房。
六月初九了,她占据这副身体已有两月,愈发适应,也喜欢这副身体,毕竟拥有这么多靠山,尤其是太后这座稳固的大山。
当一个习惯被人抛弃后得到许多关怀后,等于陷入蜜糖罐子。
她很喜欢吃糖的。
接下来依旧是筹备贺礼,每日里听着哐哐当当的声音,日子渐渐归于平静。新房在东边的一片屋舍上,房屋过于老旧,该修的修缮,该废弃就拆了重新打造,日夜赶工,两个多月的时间有些紧迫了。
裴铭早出晚归,偶尔与裴琛碰面,裴琛都会乐颠颠地喊着大侄儿,裴铭不知所措的喊着叔父。
一声叔父一声侄儿,裴琛乐得几乎上天。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直到断情归来。断情站着出京城,躺着回公主府。
断情去追查刺客一事,半道受到伏击,人差点就这么没了。
裴琛让人送了些药材过去,眼看着婚期将近,她入宫去见太后。
太后娘娘每日坚持养生,日子过得滋润,见到裴琛后主动拉着她吃西瓜。裴琛厚着脸皮问红灯笼一事。
“红灯笼?”太后眯着眼睛吃瓜,瞅着侄孙愈发红润的脸色后半知半解道:“你入宫就问什么红灯笼,我那里有几盏先帝扎的灯笼,你要吗?”
牛头不对马嘴。
裴琛红着脸将三公主说的灯笼事情又说了一遍,太后这才恍然大悟,继续往嘴里塞了一片瓜,道:“简单啊,你与溧阳说废弃这么个规定就成了。”
“殿下不肯呢?”
“不肯就拉倒,你就矜持些。”
“孙儿不想矜持呢。”
溧阳蓦地止步,瞧着门内少年脸蛋红扑扑地说不想矜持。
昨夜的一幕涌向脑海……
顾太后:想当年我可矜持了!
明天周三,不更新,文荒的可以去看看《丞相说她怀孕了》,这是顾太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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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