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初五,再过两日就是初八。溧阳面色微红,裴琛没有过多纠缠,宫内人多眼杂,这是她二人之间的秘密,旁人知晓后,会害了殿下。
少年人走步很快,衣袂生风,脊背挺直,年少意气,让溧阳痴痴地看着。
原来,裴琛身上也有年少人的意气,她与寻常人无异。
一瞬间,溧阳感觉心中充满了希望,裴琛若能陪她长久的走下去,也不失一桩美事。
溧阳轻启红唇,微微一笑,“她会长寿的。”
两人分开后,溧阳回府,裴琛将信物给她,数日忙碌,她忘了回礼。
库房里珍宝堆积如山,她走进去,挑来挑去,蓦地瞧见白玉打造的白菜,耳畔响起太后训斥的话:“猪拱了白菜。”
她仔细盯着玉白菜,悠悠一笑,谁是猪,谁又是白菜呢。
溧阳将白菜带出库房交给婢女,嘱咐道:“将这物什送去裴府交给小公子,是信物。”
婢女看着一颗大白菜,虽说是玉打造的,可这样的信物不够雅致啊。
半个时辰后,裴琛揭开匣子,瞧见后想起了太后的话,猪拱了白菜……
谁是猪,谁又是白菜呢。
裴琛盯着匣子看了许久,白霜白露对视一眼,白露脸上带着天真,“那么大一尊金猪可值钱了,这个白玉就看着好看,瞧着不值钱啊。”
白霜抿抿唇角,看着自己主子失神的模样,“您伤心吗?”
“为何要伤心,我只是在想,谁是猪谁是白菜罢了。”裴琛深深一笑,面色白皙,暖意涌向心口,道:“白露,去收好。”
管她谁是猪呢,过好日子就成了。
白露白霜都着笑了,“您不伤心就好。”
两人松了口气,裴琛如无事发生般端坐在桌旁,手中把玩着顾夫人送给她的佛珠,心绪平和。
接下来两日,府内相安无事,户部工部的人进进出出修缮屋舍,裴铭夜不归宿,裴琛也不去理会,关上院门过自己的日子。
到了初八这日,她吃过午饭,带好研制的药粉,换了一身杏色澜袍,收拾整齐,但在出门的时候遇到裴铭。
“小叔父。”
“侄儿啊。”裴琛眯起笑眼睛,眼中皆是得意,这一声叔父让她愉快极了。
裴铭一噎,抬起却见少年郎的脸色好了许多,不再是枯朽的白,像玉又像是白雪,脸色的气色介于正常人与病人之间,颜色煞是好看。
裴琛瘦弱的身子被宽大的衣袍遮住,没有成年男人的健壮,也没有裴铭的身高,相反,她在裴铭面前显得很弱小。
“叔父要出门吗?”
“侄儿去哪里?”
“回叔父,侄儿去宫里,今日当值。叔父呢?”
句句不离叔父,裴琛想笑又怕被裴铭笑话,只好忍着笑,故作长辈姿态般点头,“我去办事。”
裴铭看着与往日不同的裴琛,心中有许多疑惑,笑什么?
裴琛先跨过门槛走了,登上马车后直接笑了出来,弯下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一声声叔父似魔咒般在耳畔响起,她疯狂地笑,笑得外间的车夫险些摔下马车。
裴琛笑到无力,伸手摸了摸自己眼角的眼泪,心中的恨意迸发,她想杀了裴铭……
杀了裴铭,以绝后患,大周便无灭国的灾难,溧阳不会身死。数万百姓便不会陷于水深火热中。她深吸了一口气,直起脊背,眼中一片冰冷。
马车突然停下,车夫说道:“小公子,前面有马车相撞了,路走不通,要等上片刻。”
“那就等等。”
话音刚落,就有人将车夫揪下去,一脚踹开车门,裴琛抬眼,却见到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睛。
她想了想,大周皇商之女欧阳玉,三公主的追求者,不过三公主只是喜欢她家的钱。
欧阳玉穿着黑色圆领澜袍,双眸狭长,笑意冷冷,她盯着裴琛,“你是大公主的驸马?”
“你是为三公主来找我的吗?”裴琛脸上露出一种幽深不明的神情,说出的话让人瞪大眼睛。
欧阳玉便瞪大了眼睛,而裴琛孩子气的笑了,笑意不达眼底,她轻轻说道:“你喜欢一个人,但那个人告诉你,她喜欢我,你便来寻我的麻烦,质问我与大公主定亲为何与旁人纠缠不清?”
“你把我的话说完了,我还说什么呢?”欧阳玉蹙眉,“你的解释呢?”
“我为何要解释呢?我与溧阳公主定亲,还要与你说?”裴琛猛地变幻神色,抬脚踢向对面人。
欧阳玉大为震撼,迅速跃下马车,而裴琛跳下马车,追了过去。
“你会武功?”欧阳玉被方才一脚踢出阴影,对方招数又快又狠毒,迅疾如风。
欧阳玉被打得狼狈不堪,直到裴琛上闪至她的面前,掐住她的脖子,“欧阳玉,谁给你的胆子置疑我,当街寻衅。”
欧阳玉双脚脱离水面,面色憋得通红,欧阳家的护卫立即袭向裴琛,“放下我家姑娘。”
裴琛冷笑,猛地甩开欧阳玉,她不屑言语,侧身闪开迎面砍来的刀刃,冷勾唇角,飞起一脚踹向另外一人的肩骨,回身闪至那人面前,一拳击在他的面门。
“别打了,裴公子,手下留情。”欧阳玉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小公子,是我的错,我错了、我错了。”
欧阳府的护卫倒下大片,剩下的都闻言停了下来,裴琛立于众人中间,衣袂翩飞,目光淡淡。
百姓们后退几步,眼睁睁地看着裴琛平静地走到自家马车前将车夫扶了起来,“去公主府。”
欧阳玉唇角挂着血珠,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儿,心中大为后悔,简单几句话就惹来这么大的祸事。
裴琛顺利到了公主府,车夫下马,裴琛慢悠悠地走下马车,日落黄昏,她入府,家令亲自来迎。
“小公子来了,殿下已回来了,让您来了就去寻她。”
裴琛是公主府的常客,家令知晓他在公主心中的地位,丝毫不敢懈怠。
春日已接近尾声,绿意盎然,一路走去,景色大好,裴琛的心情也很好。
溧阳在水榭内与皇甫仪对弈,水声潺潺,皇甫仪落下一子,溧阳半晌没动,心不在焉,皇甫仪说道:“殿下心不在焉,在想今晚吗?”
“今晚?”溧阳手中的棋子脱落出手,啪嗒一声掉在棋盘上,她立即捡了起来,“无事,先生说笑了。”
“殿下心中有裴小公子吗?”皇甫仪悠悠开口。
湖下水面跃出一条锦鲤,噗通一声,溅起圈圈涟漪。溧阳的心提了起来,她看着自己的棋子被皇甫先生吃得所剩无几,道:“我与小公子纯属意外,她心地不错,是个不错的良人。先生,我想……”
她顿了顿,上辈子甘愿放弃帝位辅助小八,如今她不想放弃了。
“殿下为何要放弃呢?”
“如今不想放弃了。”
水面再度噗通一声,锦鲤跃出水面,裴琛走近了,皇甫仪站起身,朝着溧阳行礼:“我不耽搁殿下了。”
“先生说笑了。”溧阳烦乱,对着皇甫仪回礼,“不瞒先生,裴琛功夫好,心思深,是一大助力。我不想放弃。”
“确实,裴小公子比裴铭胜过许多。”皇甫仪微微一笑,“殿下心中自有比较。”
“先生觉得我的想法不妥吗?”溧阳听出几分弦外之音。
皇甫仪摇首:“情爱一事没有什么妥不妥,遥想先帝当年,比起殿下更为不妥。做了女帝不说,又立皇后,天下人竟觉得合理,这么多年来,先帝与太后看似是姐妹情缘,可内里是什么样的,只有她们自己清楚。好比您与小公子,该如何走下去,在于您二人自己。”
裴琛走了进来,皇甫仪退下去,溧阳看向女孩,不觉露出笑容。
“我有一趣事,殿下可要听听?”裴琛微笑着坐下,神采飞扬,心情好极了。
溧阳却不如她自在,只笑了笑,“你说,我就听。”
“我打架了。”
“赢了吗?”
“赢了,对方很惨。”
“我知道你会赢,对方是谁?”
“欧阳玉。”
溧阳不再问了,唇角多了一抹笑,裴琛静静看着她。
夕阳西去,黄昏一闪而过,暮色四合,裴琛徐徐将打架的经过说了一遍,溧阳蹙眉,道:“你为何生气?”
“殿下,倘若我今日放过她,麻烦不会停止,她觉得我好欺负,下回就不是当街拦住我了。杜绝再有下一回,就只能打得她服气。再者那些人都是小虾米,不需动筋骨。”
“你说得也对。”溧阳颔首。
风起湖面荡起圈圈涟漪,裴琛伸手握住溧阳的手腕,白皙的肌肤让人眼前一亮,溧阳看着纤细的手腕,脑海里涌起那日的光景,脸红如丹果。
一瞬间,她低下头,不知所措。
“殿下说不带药,我就没有带了。”
“嗯。”溧阳轻轻应了一声,低得几乎听不见。
裴琛继续问:“那我们今晚睡哪里?”
裴琛:我没有带药。
观众:我们的眼睛是雪亮的。
溧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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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