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循居高临下睨着谢观清,眼眸不屑,嘲讽,冷漠。
听闻这话,谢观清像是才发现魏循般,唇角含笑,“臣见过王爷,王爷好兴致,这样冷的天也出来赏雪。”
“国师兴致不比本王好?从牢狱出来倒也有心思赏雪。”
“臣是刚见了陛下。”
魏循漫不经心挑眉:“告状去了?”
谢观清点头承认:“陛下说晚些时候会召见王爷。”
陛下处理他二人的事并非一次两次,他自然知道陛下有心偏袒魏循,更知,若自己不说,陛下便全当不知。
魏循欺他,让他过得不好,他又凭什么让他舒坦?即便陛下还是偏袒,那又何妨,他总要给魏循找些不痛快的。
“胆子不小。”魏循气笑了。
“……”
“王爷过奖了。”
“本王看国师挺欢喜的。”魏循薄唇又轻启:“既如此,那就在大狱里再多待上几日。”
“怕是不妥。”谢观清眸光浮水涌动:“陛下传了旨,特允臣这五日不上朝,安心备与小溪的大婚。”
说着,他看向闻溪,目光温柔的能掐出水来,闻溪对上他视线的一刻,皱了皱眉,心头厌恶浮动,立马转了眸。
“国师这是拿皇权压本王?”魏循冷冽的眉峰弯起。
“王爷多心了。”谢观清道:“实在是大婚将至。”
“好。”魏循垂眸,仔细打量着手中酒杯上面的金色纹络,又轻轻摇晃,杯中美酒随之晃动,香气散开来,令人沉醉其中,他唇角缓缓扯出笑意来。
他皮肤本就生得白,俊美面容之上又流露出难得的温和笑意来,只一眼便让人惊艳又难以忘怀。
只是,还没等人看上两眼,这惊艳景便被打碎。
一声“咚。”响起。
闻溪看过去。
魏循笑意缓缓淡下,手中酒杯被他攥紧,或许是太过用力,美酒洒了些,下一秒,酒杯便被他滞了出去,不过一瞬,美酒彻底倾洒而出,又落入雪地之中,积雪融化,寒风更加凛冽。
看着谢观清迅速泛红的额头,闻溪心头一惊,谢观清好歹当朝国师,魏循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先前只是听闻,而今亲眼见到,真是讶异。
而当今陛下也是真如传闻那般十分宠爱这个胞弟,不然,魏循何以能这般,大狱监牢从他口中出,就像是在说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事,酒杯照着额头扔,看那鲜血就知,魏循压根没有手下留情或是顾及什么。
谢观清手抚上额头,鲜血黏腻又血腥,疼痛与怒气浮涌心头:“王爷!”
“何事?”魏循挑眉,一副不知的模样,看上去竟有些无辜,可那眸中的挑衅,狠戾,却不曾遮掩。
“……”
谢观清后槽牙都快咬碎了,魏循这不是明摆着装糊涂?可他能怎么说?顶着一脸狼狈又入宫告状?
最终,还是只能咬牙道:“无事!”
闻溪神色越发诧异,谢观清竟然会全权忍下这样的屈辱?
“行。”魏循又躺回软塌,语声慵懒又淡淡:“元墨,回府。”
“是。”一旁的太监元墨忙应声,拉过缰绳准备驾马。
“……”
“阿循。”
“小溪。”
两道声音又同时响起,谢观清手臂僵在半空,大氅划过指尖,却没有抓住。
闻溪转身看向魏循,“你要走了吗?”
魏循好整以暇的瞧着闻溪,又看了看一旁的谢观清,实在看不明,今日唱的是哪出戏。
闻溪又道:“那我晚些再去找你。”
魏循眼尾上扬,越发不明,只觉有趣得很。
“王爷。”谢观清又开口,黑沉双眸不知想到什么,浮上浅浅笑意,话是对魏循说的,目光却是看着闻溪:“五日后是臣与小溪大婚,到时,望王爷能够赏脸过来,喝杯喜酒。”
“国师有脸,还需本王赏,是觉得自己脸皮不够厚?”魏循唇角勾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
谢观清面色微僵,马车离去,闻溪也没有再开口,不知在想什么。
瞧着与前几日完全不一样的闻溪,谢观清擦去面颊狼狈,温声唤她:“小溪。”
“我感觉你今日怪怪的,是不是不舒服?”
“国师伤口不浅,还是快些回去处理好伤口,小心流血过多而死。”闻溪虽含着笑,说话来的话却满是刺骨凉意。
谢观清眉头微拧:“你…唤我国师?我们何时这般生疏了?”
闻溪从来不这样唤他的。
马车已经行驶了一段距离,微微垂眸,还是可见后方。
男女对立,少女含浅笑。
挺开心。
“啊!”雪地中,一声惨叫突兀响起。
正驾着马的元墨猛然停下,伸手揉着自己隐隐泛疼的小臂,幽怨的看着雪地中那悲惨又可怜的酒壶,只觉身后凉飕飕的,身体抖了抖,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
闻溪回到望月阁时,闻昭已经离去,满院婢女各自忙碌,见她回来,忙去小厨房端了膳食出来。
“二小姐可回来了。”白音迎了出来:“大夫已经在院中候着了。”
闻溪道:“让大夫回去吧。”
白音一愣,虽担忧,还是听从闻溪命令。
“还没来得及问,二小姐是怎么落入水中的?”白芷掀开帘子,一边走一边问。
闻溪落水时,她与白音回了望月阁拿东西,是她们回去的路上听闻好像是二小姐落水了,才忙放下东西赶去,可去到时,三小姐闻瑶神色惊慌的站在湖边,周围都是婢女嬷嬷,而湖中静谧无声,没有闻溪的身影,唯有那缓缓浮着的手帕可证明,闻溪的确落了水。
二人准备跳水寻找,湖中水却猛然溅起水花,是面色惨白的闻溪爬了上来,之后,她彻彻底底陷入昏迷,太夫说无大碍,半个时辰就能醒来,可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闻溪始终不见醒,甚至气息都很是微弱。
本以为……
不想,闻溪在第三个时辰时睁眼,清醒过来。
白音冷冷皱眉:“可是三小姐?”
闻溪与闻瑶一向不和,二人每每见面都会发生争执,说不定一时气急,推了闻溪也不无可能,可闻瑶那三脚猫哪里比得上闻溪从小就稳扎稳打的真功夫。
白芷也皱眉,满心不解。
闻溪在檀木桌旁坐下,她只记得,是脑袋忽然的泛晕,好像是有人从背后推了她一把,她便落入湖中,她知道,那不是闻瑶,但与前院的人肯定脱不了干系。
闻溪淡淡道:“前院那边的人暂时不急。”
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想如何护住全府,还有谢观清的那句只为报仇是什么意思?他与阿爹有仇吗?怎么从没听阿爹提过呢。
阿爹马上就要到汴京城了,端看上一世,谢观清肯定很早之前就开始部署,是以,闻溪在想,如果可以让魏循帮忙退婚,那还不如用他之权护着阿爹平安入城。
唯有阿爹平安,镇国将军府才会平安。
而她呢,可以将计就计,继续进行大婚,请君入瓮,将其反杀。
“二小姐,可是府中发生了什么事?”白芷犹豫着问出口,今日,她一直跟着闻溪出入,自然猜出些什么,心头也有不好的预感来。
闻溪看着桌上的膳食,没有一点食欲,抿了抿唇,还是对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的两个人缓缓开口:“我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难题。”
“什么样的难题呢?”白芷蹲下身,笑道:“我们二小姐何等聪明呀,区区难题,难不倒的,再者,奴婢和白音都在呢,奴婢笨,帮不了大小姐什么,可白音不一样,她轻功可厉害了呢。”
“可要奴婢说啊,二小姐一个人就能很棒的解决掉。”
白音也附和。
闻溪心头泛暖,不禁发笑,又长叹一声:“这次的难题,我一个人还真不行,我需要一个人帮我。”
“是那个永亲王吗?”眼下,白芷终于理解,一向恣意骄傲,从来不低头,也不主动与人交好的闻溪,怎么就突然在那个人面前收了所有的锋芒。
闻溪颔首,她记得,在谢观清搜出那封信后,圣旨也紧接而来,所以,谢观清当即下令,斩杀镇国将军府的所有人,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人人只会道他们镇国将军府活该,是谋反罪臣。
而那一日,府外不乏达官显贵,她在惨叫声中求救,可所有人似乎都在看笑话,看这为国征战沙场,打了无数胜仗的镇国将军府被冠上谋反罪。
看这满门男丁得胜归来却无法入城回家,而满门女子仆从被肆意屠杀。
两个婢女看闻溪忽然变白的脸色心下一紧,忙给她递了杯热茶,也是知晓这所说的难题并非平常事。
“大小姐不行吗?”白芷问:“国师也在京中,为何只能是那个永亲王呢?”
谢观清和闻昭都是对闻溪极好的人,知她有难处,肯定会帮扶的。
闻溪本就发凉的身体在听见这俩人后,更是凉得透顶,恨意与怒意席卷,她咬牙:“只有魏循可以。”
魏循不是简单的皇亲贵胄,他的话,陛下听,陛下信,陛下更是不止一次在朝堂上扬言魏循将会是下一任帝王的人选。
她有办法在大婚那日护下这府中女子,可拼尽全力,但城外的阿爹与阿兄,不是她拼尽全力就可以的,最关键的,她现在还没有办法出城,更不能贸然给阿爹送信。
她比汴京所有人认识魏循的要早,她可以相信魏循,而诺大汴京,若说有人会帮她,恐怕也只有魏循了。
可偏偏,她在两年前那样得罪了他,那一次,几乎是断送了他们曾经互相陪伴的三年。
闻溪身侧拳头收紧,偏眸问:“你们还记不记得,两年前,魏循曾爬上镇国将军府的墙头,但被我骂了一顿。”
闻言,白音白芷对视了一眼,纷纷点头。
“我骂他,骂得很过分吗?”
那一日白芷的印象可深了,她憋着笑,何止过分啊,那是太过分了,当时,她都怕死了,就怕魏循生气,好在,并没有。
闻溪不愿回想却又想问:“我骂他什么了。”
“具体的,奴婢也记得不太清楚,只记得好像是骂了半日。”
“魏循骂我了吗?”
“没有。”
“……”
“那他不是傻子吗?就站在那给人骂,也不回嘴。”
“……”
闻溪无奈了,“你说,我应该怎么缓和与他的关系呢。”
“二小姐不若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
白芷点头:“奴婢听闻陛下给永亲王派了差事,好像是寻找什么东西,永亲王寻了一个月也未曾寻到。”
闻溪来了精神:“什么东西?
“不行,寻不到的。”白音道:“陛下让寻的是一块麒麟玉,可南越盛产的是金器,玉一类的都很少,有人说,陛下这是想治治永亲王的性子,故意如此。”
“麒麟玉?”
白音点头:“陛下点名要上等的麒麟玉,并且,那玉还要求是红色质地。”
哪有玉是这样的,明摆着是为难人。
闻溪听着白音的描述,轻轻皱眉,莫名觉得熟悉,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对对对。”白芷道:“而且,还要什么玉上刻有珊瑚的。”
红色麒麟玉,刻有珊瑚。
那不是……
闻溪猛的站起身来,抬脚就往外走,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
我来了,今天有点晚,不好意思,因为我睡过头了。
昨天太开心去打了麻将哈哈哈,打了一个通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