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苏星晓从床上坐起来,窗外的地上飘了一层薄雪,在阳光的照射下缓慢地融化着。
想起昨晚在秦彧知面前不小心真情流露,他懊悔不已,怎么就没忍住呢?
他都没要许妈幸苦找来的感冒药,就一个箭步冲回了房间,同时也没去看秦彧知的反应。
算了,不想他了,苏星晓暂时把此事抛之脑后,不得不在意另一件事。
变了。
秦彧知骨折,与他所听说的轻伤完全不同;苏百叶良心未泯,竟然给他送来了一千万的抚养费,而且车房钱一样没要,他走的时候,卡还好好地放在桌上呢。
更重要的是,苏百叶现在还没有赌输,也没有走投无路。
苏星晓突然有些怀疑,他是重生到了他已经经历过的过去,还是来到了另一个平行时空。
那事情的发展还会按照他已知的轨迹继续吗?
或许不会了。
但也不能就此下定结论,也许只是一点点的蝴蝶效应而已。
苏星晓在床上坐了一会,下床,洗漱,去吃早餐。餐桌上不见秦彧知的身影,他问许妈,许妈说:“小秦在花房呢。”
花房里的花苏星晓还没找人移走,虽然他没养花的天赋,也没这个爱好,但都是些崔莱精心选育的名贵品种,怪值钱的,丢这由它们自生自灭,想想挺可惜的。
等新家那边安顿下来,他就找人把花移过去。
苏星晓这般想着,一边来到了花房。
原来的佣人都辞职后,花房一直是陈叔在照料,他闲时在家,便充当起了园丁的角色,照着养花手册从头开始学,倒也养得挺好。说实话苏星晓有些羡慕,同样是零基础,陈叔是先天木灵根圣体,他就是与之相克的金灵根,养啥啥死。
苏星晓看见了秦彧知跟在陈叔后面,说要请教,当陈叔的学徒。
陈叔讶异:“你当我学徒?学养花?那不行。我也是个门外汉,刚学的,养着玩玩,还好没把少爷的花养死,不然罪过大了。不过你要学养花做什么?”
秦彧知支支吾吾,避而不答。
这时苏星晓敲门:“吃饭了。”
“呀!都这个时间点了。”陈叔停下手里的活,看了眼腕表,“走吧,去吃饭,再迟些就要迟到了。”
陈叔走得快,秦彧知一只腿瘸着,远远落在后面,要到餐厅时,他终于忍不住叫住只快他一步的苏星晓,“少爷。”
“什么事?”
“我……不想少爷恨我。”秦彧知的神情有些落寞,可惜苏星晓背对着他,看不到,但听声音也能听出几分,“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去吃饭吧。”苏星晓只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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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过后,许妈和陈叔都发现了,俩小孩之间的气氛不对劲。虽然以前苏星晓对秦彧知的态度也挺一般的,但今早有点冷过头了。
“闹别扭了?”许妈悄悄挪了一个座,和陈叔窃窃私语。
“不知道啊。”陈叔也是纳闷,他俩都没养过小孩,没经验,只能胡乱猜测,“难道是青春期?我看书上说处于这阶段的孩子,心情都是阴晴不定的。”
“你看的什么书啊?”
“好爸爸,好孩子。”
“……”
“好了,到点了,我送少爷上学了。”陈叔从座位上站起,有关苏星晓二人是否闹矛盾的话题被迫终止,许妈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道:“要不你路上问问呗。”
陈叔也有此意,但军营不教口才,他一路都在组织语言,到校门口还没想好,看着苏星晓进了校门,慢一步的秦彧知又是个锯嘴葫芦,还是晚上回家让许妈问吧。
陈叔这样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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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期中考试出成绩的日子,因为试卷都讲完了,所以学生们也不是很在意。
罗瑾给每人发了排名,戚小小和秦妍并列第一,苏星晓在班级前十,闵学帆稍微靠后一点,他哀嚎着趴在桌上:“可惜了,我爸说如果我能考到年级前一百他带我去巴黎玩的。”
“成绩也出来了,今晚要不要顺便聚个餐。”很快闵学帆就调整过来,提议道。
“我不行。”戚小小说,“今天我爸爸回来,他说放学后要来接我。”
“苏星晓你呢?”
“我也不行,我搬家了,阿姨做好大餐等着我呢。”
“搬家?你怎么突然搬家了,什么时候的事?我们完全没有听说!”闵学帆控诉道。
“就最近,刚好周末,找到了合适的房子,就搬了。”苏星晓说。
“那我要去做客!”闵学帆想也不想,说完了才反应过来,“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你们想来可以直接过来,我把地址告诉你们。”苏星晓从笔记本中撕下一页纸,折成两半,一边写了一份地址,分别给了戚小小和闵学帆。
闵学帆将纸条塞进了文具袋里,“好耶!这个周末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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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之后苏星晓正式搬入了新家,本来车是直接开进地库的,但苏星晓要去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便在门口下了车,让陈叔先回去。
没想到就撞见了个熟人。
“姜爷爷!”他蹦蹦跳跳地去打招呼。
“星晓!”姜乾很意外,他拍着苏星晓的肩膀打量了会,“气色不错。”比他们初见时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好多了,看来他找的阿姨和司机都很靠谱,有好好养着苏星晓。
“你怎么会在这里?”初见的兴奋过后,姜乾问:“这儿离你家还挺远的。”
“我搬家了,现在住这个小区,今天刚搬过来。”
姜乾是出来买菜的,手上还拎着刚买好的菜:“那感情好啊,我也住这,今晚要不要到爷爷这来吃饭?我厨艺自认不错。”
苏星晓笑:“下回吧,姜爷爷,我家阿姨已经做好大餐了。姜爷爷来我家吃吧。”他有点不好意思,“之前的事,还要谢谢爷爷您。”
“你这个小娃娃,不用和爷爷客气!”姜乾爽朗地笑,“我就不加入你的搬家大餐了,家里还有菜,不吃就坏了。我住最前面那栋小别墅里,有空了可以来找我玩,我一个人住,虽然耳边清净,但有时还怪无聊的。”
“好~”苏星晓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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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苏星晓和秦彧知还是没有恢复到以往的状态,陈叔让许妈开口,许妈也不是能说会道的,苏星晓是雇主,和秦彧知又不是一般同学情谊,两人互相推让,筷子在桌子底下打了几个来回,而后得到了苏星晓不解的目光:“许妈,陈叔,你们在练功吗?从早上起就怪怪的。”
“……”
许妈陈叔二人不约而同地收回了筷子,“不是,我俩逗着玩呢。”
他俩看看苏星晓,又看看秦彧知,在心里呐喊,你们才是从早上就怪怪的两个!
晚上,秦彧知罕见地在卧室门口堵住了苏星晓。
新家是三百多平的大平层,比起之前住的别墅要小了很多,也不比别墅的构造复杂,苏星晓看着堵他面前的秦彧知,目光中透露出明显的疑问。
“你在做什么?”
“你恨我就恨我吧。”秦彧知做了一天的心理斗争,老师讲的新课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将遇到苏星晓以来的所有事都回想了一遍,也许是他想利用少爷摆脱秦家的心思被少爷察觉了?但在那个自称是少爷“父亲”的人来之前少爷明明还好好的……
“但是少爷,能不能不要不理我?”秦彧知本来就比苏星晓长得高,虽然苏星晓在许妈的照料下长高了肉眼不可见的两厘米,但两人之间的差距依旧清晰可见,秦彧知为求和苏星晓平视,弯着腰,打着石膏的腿不能弯曲,只能将身体重心移到另一条腿上,倚着墙,好不凄惨的模样,语气都可怜地丧了,“少爷,不要……不和我讲话。”
一天得不到苏星晓的回应,他快要疯了。他想也许苏星晓在他心中占据了一个很重的位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也分不清,也许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了,他记得那晚的月亮很圆,向他伸出的那只手很白,小少爷从头到脚散发着厌世的气息,望向他的眼睛却是错愕……对,他还帮他赶跑了那些他打不过的社会黄毛仔。
他理应是感激他的。
苏星晓突然生出几分罪恶来,是他先莫名其妙地对秦彧知说“我恨你”,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敷衍过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远离他,没想到最后他成了被求原谅的那一个。苏星晓转念又想,秦彧知在崔明灿面前也是这般摇尾乞怜吗?怪不得崔明灿那群人肆无忌惮,从不会体会他人的疾苦。
身边都是这样的狗,又哪会在意别人的死活?
“好啊,看你表现咯。”苏星晓一字一顿的说。他对这个游戏更有兴趣了,仿佛他体内潜藏的恶劣因子被激发了,他突然有几分理解崔明灿为什么乐在其中。
他们流着一样的血,有着一样的基因,他们其实都是一样恶劣的人。不知道他亲爱的表哥见到现在的他,会不会感到惊讶呢。
苏星晓抬起秦彧知的下巴,道:“你不用一直弯着腰,我看着别扭。交给你一件事,如果你做得好,我会考虑理理你的。”
“什么?”
“会炒股吗?”苏星晓的目光落在秦彧知打石膏的腿上,“不会可以去学。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三百万的本金,翻个倍。在那之前,先把腿伤养好吧,正好可以趁这个时间补习一下。”
上辈子他二十岁第一次遇见崔明灿,要想与崔明灿打擂台,他手里得有足够的本金。待在周轻寒身边的日子,他听说,秦彧知靠着炒股得到了第一桶金,他能够自立门户的契机。
“很意外,是不是?”周轻寒说,“或许他真的是个天才,明明高中就辍学了。他爸的生意其实做得挺差的,如果不是我确定他的亲子鉴定没有作假,我都要怀疑他的生父是谁了。”
“我不行……”秦彧知被苏星晓这突如其来的话砸晕了,三百万的本金拿去炒股,还是交给他一个对炒股一无所知的学生,他实在承担不起这份重任。
“你可以的。你若不做,那我就永远不理你了。”
后来证实,秦彧知的炒股天赋其实一般,他真正的技能点是敏锐的商业嗅觉,他拿着炒股赚到的第一桶金盘下了一处无人问津的烂尾楼,谁料到半年后政府要在附近新建学校,烂尾楼重新开盘,周围经济犹如火箭般飞升,秦彧知的身份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崔明灿看不上秦彧知赚的三瓜两枣,但身家只有几千万的苏星晓很需要这棵摇钱树。他只想暂且试探一下秦彧知,谁想在他看来毫无威力的威胁之后,秦彧知竟是咬咬牙,“行……那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