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皇后离开后,陆若初唤侍卫羽书,漫不经心的道:“君子六艺都考些什么?”
一个月的时间,太子身体恢复如初,可记忆和才学却使一落千丈,羽书认为太子受伤撞坏了脑子。
“太子殿下,考校中所考内容您皆学过,礼、乐、射、御、书、数,不在话下。按照往常规定,第一天前半晌考乐,后半晌考书、礼、数,誊写于试纸。第二天则会考射御之术。”
羽书即使知道太子虽不如前,仍满眼自信,仿佛对太子拔的头筹之事早已习惯,完了还不忘拍马屁:“咱们太子无所不能,区区考校。”
陆若初在罗汉床翘脚仰躺,并白了他一眼。
本太子还能怕这考校,大不了装病就是的,这些日子百试不爽。
区区略懂与他人勤学苦练,如何能赢?罢了,死猪不怕开水烫,车到山前必有路。
*
自从冠礼结束,陆绾一心神不宁,恰今日风轻云淡,在院子中斟茶,她手托下巴心荡神驰,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昨日接触太子一无所获,不知下次相见又是何时?
从此之外的线索只有那只箭,月牙标志,当时利箭从后背穿入,确有月牙,大皇子所言不虚。上次去武坊买剑,当时所看之箭皆为常规制作,而这把独特箭不知是何作坊制作,这京都有如此多的兵器铺子,这该怎么寻找?
“不好了,不好了”玉珠急如风火,急匆匆的跑过来。
好几个扫地丫鬟看状也围了过来。
沈绾一云淡风轻的倒一杯茶水给玉珠:“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玉珠一饮而尽,上气不接下气道:“小姐,三日后您要恢复公主伴读了?而且这次还要考校?”
沈绾一回忆往日先生讲学,又想起了五妹陆芷芷说道先生讲的文章多么晦涩难懂,后来得知那些是皇子们十岁修学之物。
沈绾一掩口失笑:“不怕,就算与太子伴读一起比试,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玉珠调皮道:“小姐,你什么时候跟老爷一样自信了?”
“好你个玉珠,你在取笑我。”说着陆绾一就要锤打她。
玉珠向后一躲:“小姐说对了一件事情,此次当真是太子、公主、各位伴读一起考校。老爷说了四书五经、君子六艺都有涉猎。”
停顿片刻之后玉珠小嘴一撇:“本来小姐只是姑娘家倒数第一,现在好了,要变成真正的倒数第一了。”
沈绾一手指指向玉珠表示威胁,她深知原身才学,如今玉珠并不知道真相,但是要对主子有信心啊。于是再次问起:“玉珠,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吗?”
玉珠嘀嘀咕咕:“小姐,大皇子的琴声您听过吗,呃~您,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绾一掩面无语,亲身领教过,真是无语凝噎,怪不得玉珠没信心了。
沈绾一琢磨既然三日之后入宫,那时自然有与太子接触的机会。算来有一个月没去潭佑寺,母后曾于潭佑寺居住八年之久,后来回宫之后每月必来礼佛。
如今事变之后,常居宫外,闲来无事,去看一看吧,许久未见寺外那颗老槐树。
“玉珠,准备一下,我们去潭佑寺。”沈绾一起身换件素净衣衫。
“小姐,知道您要去,早就准备好了。”玉珠匆匆去偏房准备物品。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话未说完,沈绾一想到指的并非自己。
*
潭佑寺到了。
寺庙重楼飞阁,院外的老槐树依然风采奕奕,缠绕的红布条迎风招展。
沈绾一一步一趋来到槐树的下边,不停的翻动这些许愿布,找寻曾经自己寄上的那只。
“明明系在这里,怎么不见了?”
终于在另一侧找到了,那是一年前,随母后礼佛时系的许愿带,如今已经褪色。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这是当前所写,经过风吹雨打,墨迹依然变灰,昔日之事随时间流逝,早已被天地埋没。
沈绾一擦拭许愿带上的尘土,一处新的笔迹,一段话映入眼帘。
“向外看的人,有梦;向内看的人,清醒。”
玉珠看着小姐喃喃自语,担心的问道:“小姐,怎么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绾一沉默片刻,便向僧人借笔。
玉珠不知道小姐在红布写了什么,但是看莞尔而笑的样子,便放心了许多。
将许愿布挂回原处后,她们来到大殿前。
一位身着袈裟的长胡老僧迎面走来:“施主,请。”
随着僧人的指示来到沈绾一生身母亲的长明灯前,本来她是探母后故居,歪打正着拜访了原神母亲排位。
看着玉珠哭成了泪人,想必是一起长大,又年年祭拜,早已将沈母当成自己的义母了,沈绾一环抱住她,轻拍后背安抚她。
即使对沈母没有感情,在玉珠和高僧的面前沈绾一也努力挤泪、装装样子,不然场面有些难堪。
看是在装不下去,殿中烟雾萦绕,于是借口来到寺庙后院透气。
秋风落叶,枯井雨水溢出,浮于表面,可谓镜花水月,通过水面可看到前方峻宇雕墙。
沈绾一正欣赏着这难得的美景。
忽然,一记石子砸于水面,寒风呼啸,利剑出鞘声音刺耳,顿感身后有人持剑偷袭。
沈绾一顺势一看,见那人一身朱青白衣,斜飞的英挺剑眉,半披发更显侠客气场,眉角处的伤疤使原本清秀的脸庞更加血性。
沈绾一向后疾走,不与刺客纠缠。
无奈对方紧追不舍,眼见对方利剑将至,身旁无一物能挡,所幸抽出腰中软剑,一手持剑,一手呈剑指,蓄力格挡。
力道之大,使得沈绾一侧身后退数步,见那人不退还笑,真是遇到了高手。
“我与阁下有何冤仇?为何苦苦相逼?”
对方听后,耸肩宠溺一笑:“你还没认出来,我很失望欧~”
听得沈绾一云里雾里,既然不报上名来,那就开战吧。
白衣男子,持剑猛击,沈绾一不停躲闪,手中软剑如蛇信子向对方袭去,最终使出一记,将手中软剑与对方利剑相互缠绕,借力抽剑,双剑皆掷于五尺之外的墙面上。
“好剑术。”白衣男子拍手称快,缓缓向沈绾一走来:“看来你还是没认出来我啊?”
“我记性不好,请多担待。我们何时相识的?”沈绾一见男子没有刚才的歹意,又因自己不知原身生前之事,万一真的认识呢?
白衣男子擦拭身旁的石凳,慢条斯理道:“不记得也罢,你最近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看来你身体恢复的不错。”
“阁下是?”
“看这个。”白衣男子从怀中仔细掏出一枚玉佩,交于沈绾一手中。
这玉佩也没有什么不同,仔细查看,玉佩中心隐约有个“绾”字,难道这真的是我的东西吗?
沈绾一打断这个想法,逼问道:“你为什么袭击我?”
“袭击?”男子轻蔑一下:“阿绾可有受伤啊?”
“你到底是谁,不许叫我阿绾。”说到底,他还是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这玉佩能说明什么,知道沈绾一名字又能算得了什么。
沈绾一谨慎的盯着他,生怕他耍什么花招。
男子看她模样,暗自窃笑:“好了,五年前,我被奸人所害,扬州城江边是你救我性命,当时相处月余,当时扬州城中相传,你祖母离世,要离开扬州,前往京都,你本想邀我一同前往,无奈我大仇未报,遂以为玉佩作为信物,以待来日相见。”
“阿绾啊阿绾,你怎么这么无情,区区五年,居然不记得我了。”说着夺回那枚玉佩,放回胸口去,佯装很生气的样子。
“你,你一上来就那剑刺我,哪里像个好人。”
“这剑,是我送你的。”
“这剑明明是我买的。”沈绾一,话刚说完,就想到买剑之日掌柜的死活不肯收钱,原来那日你便在了。
“那日你为何不出现?”
“咳,刚来京都,这不得打扮一下。”说着便原地转了一圈。
“那你为何现在出现了?”沈绾一终于明白眼前是原身的老熟人,但是自己又不认识,不知这位公子姓甚名甚,不问不知,问了尴尬。
“大仇已报,天地任我行。”白衣男子做出拥抱天地的模样。
“哦,那你拥抱吧,我先回去了。”沈绾一离开眼前这个危险人物,怎么看都觉得疯疯癫癫的。
白衣男子一本正经拦着她:“跟我走,你不能嫁给太子。”
“为什么?”我也不想嫁啊,父皇开口了,还能怎么办呢。
“因为我要娶你。”
“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刚刚还拿剑刺我呢,现在又说要娶我,你觉得我信吗?”
“此物为证。”说着他又拿出来那枚玉佩:“这枚玉佩是你娘亲留给你的,是你留给我,说是定情信物,你还想赖账。”
一字一句,矜持不苟。
沈绾一是不可能答应的,也不想直接承认自己赖账。
此时,玉珠出现了,她抹去了满脸的泪水,来庭院透透气,看到眼前的一幕,疾步上前:“小姐,北尘少侠。”
原来他叫北尘。
沈绾一一把将玉珠拽了过来,背对北尘,低头窃语:“她手中的玉佩是不是我娘的,我有没有答应嫁给他?”
玉珠的声音更低了,生怕旁人听到:“小姐,那玉佩是老夫人留下给你的,说是大夫人祖传的,五年前,您确实是跟他私定终身,这都这么久了,我还以为北尘少侠报仇回不来了呢。”
主仆二人同时回头看了北尘一眼,北尘回了一抹微笑,面对此情此景苦笑不得。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引用南北朝鲍照的《拟行路难·其四》
向外看的人,有梦;向内看的人,清醒。引用克里斯托夫.安德烈《内心疗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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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