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掩出来的味道令人作呕,一把火照明真相。
几个月前尘前来暗查,此处百姓都被私铸造兵器的人挟制,居然没想到都命丧于此。
“简直丧心病狂。”
火把舔舐了地面,愈来愈烈,似乎要将恶人的罪行昭然若揭。
沈绾一用脚拨弄着地面的铁器,冷静道:“这些人被他们利用制造兵器,现在大功告成,却杀人灭口。不诛不足以灭心头之恨。”
陆若初一脚踢向铁栏,锁链与铁栏碰撞声在洞中传来阵阵回想。
沈绾一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李公公、晋王,与他们二者有关系的只有——
“不好,晋王既然已经来了德州,那京都?”沈绾一这几日并未等到京都派来的救兵,在隐秘村庄养伤多日,不见外人,不知如今朝政是否有变动。
陆若初手扶利剑,与沈绾一相识一笑道:“必须要离开这里一探究竟了。”
二人回到住处打包好衣物,带上破旧斗笠,装作乡下人离开。
片片树叶落在缸中,只有清水留在此处,破旧小屋恢复往日平静,永远留在过去。
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根本没有留下太子遇袭的丝毫痕迹。
他们两位穿着普通,并不显眼,但又都配剑,看起来十分奇怪。
沈绾一带他往树林走去,捡起枯枝,将其缠绑,两把剑藏在里面,寻常人根本看不出,自当是樵夫与妻子外出买卖。
陆若初背着柴火。至于短刀,沈绾一贴身放着,他的袖中藏有暗箭,这次出门是准备齐全。
二人来到闹市酒楼,此处有说书先生,定然第一时间知道京都的消息。
小二见陆若初背着柴火,脸庞确是上等姿容,定是个穷酸文人,便驱赶道:“去去去,有钱吗?就往这里凑,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你。”陆若初最看不起捧高踩低的小人,拳头已经挥起。
沈绾一一抓住他的手腕,对小二淡淡道:“我们有钱。”
她从包袱拿出一枚金簪,那是前不久她所佩戴之物,即使将衣物换给尸体,但发冠之物还是保留了下来。
小二立马弯下身子,瞅着那金簪,低声道:“二位客官,要来点什么?”
二人落席,点了些当地菜。
陆若初愤愤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呸。”
沈绾一收起簪子,淡淡道:“等会我去把这金簪当了,换两匹快马,咱们快回京都。”
这酒楼十分热闹,人来人往,二人摘下斗笠,此处并非京都,他们二人乔装打扮,无人认出。
陆若初将茶盏冲洗一番,为沈绾一倒水,沈绾一静静听着说书先生娓娓道来。
“几日前,太子殿下在咱们德州查走私贪污的官员,查到漕船,却不慎与太子妃双双坠河。”
再坐的宾客就着茶水,听着说书人的一一到来,按照往日这夫子应该讲一些风流趣事,可如今朝堂不稳,更多人想听皇家密事。
“老夫子,听说是知府狗官李魁贪墨了漕船的白银,还想要害太子殿下。”
说书先生扇子一合,不疾不徐,绕着书案道:“这位小哥所言极是,那李魁已被就地正法,只是可惜了太子殿下。”
“既然落水,那还有生还的机会,太子殿下大富大贵,必能化险为夷。”
“非也,尸体找到了,已被验过,确实太子殿下无意,在他身边的还有太子妃,可谓是情深意切。”
众人皱起眉毛,说书人中的太子殿下何其无辜,为灭贪官,惨遭毒手。
沈绾一饮口茶水,不屑一笑,真是说书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自从小二知道两位公子有些钱财,这小菜一件件端了上来。
“我们回到京都,就可以打破这等流言蜚语。”
沈绾一点了点头,夹起一条竹笋,味道酸甜可口。
座下有人非议:“我是不信,除非让我看看太子仪容。”
“尸体已经焚化,河水泡过,无奈易生瘟疫,验尸后便焚烧了,明日太子殿下的骨灰便会运到京都。”
“太子殿下几次遇刺都能大难不死,是不是验错了?如此烧了也死无对证,会不会官府的人坑骗百姓?”
“是啊,是啊。”最下客人纷纷停箸。
说书人毅然决然的说道:“不会认错,是三皇子殿下亲自验的,他与殿下一母同胞,这天下还有谁能比他更与太子相熟?三皇子明日便要将太子殿下的骨灰送至京都安葬。”
众人哑然。
笑意从沈绾一脸上消失。
“圣上得知此事后,一病不起,晋王作为当今圣上唯一的兄弟,便百里加急前来探望。”
“出事了,快走。”沈绾一快速拉着他的手,往门外跑去。
陆若初一脸茫然,咽下最后一口菜,抓住座下的柴堆便飞奔而出,藏在巷口的竹笼里。
二人透过洞眼望去,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官兵就来了,不说缘由,到店就封查,片刻之后,三皇子陆璟便来了,一如之前的恬静淡雅,仿若死物。
“此地不宜久留。定是那簪子被人认出。”沈绾一拳头攥的深。
竹笼空小,两人紧贴着,陆若初见沈绾一表情沉重,一把搂过她。
沈绾一喃喃道:“陆璟与我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虽然生在皇家,但从未争过什么。”她一字一顿说的很用力。
陆若初暗想,我争过你。
“不行,我一定要亲自问问他,自爆身份,众目睽睽,他不敢害我。”沈绾一挣脱开来,下一秒就要起身。
陆若初双手抱住她,耳语道:“冷静,你现在要以何等身份与他对峙,是沈绾一,还是陆若初。”
“我。”沈绾一失去力气,抱住膝盖。
“如此此刻我们出去,就若是被他反咬一口,我们是假冒的又该如何?此处认识你我二人的太少,我们必须要早些离开这里。”
沈绾一将头埋在膝盖里,喃喃道:“是我太冲动了。”
沈绾一不理解,为什么身边人会一直都在变,变成他不认识的模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明明知道尸体不是我们的。虽然尸体面部模糊,但连身高都不匹配,他为何说谎?”
陆若初停顿片刻,安慰道:“也许有神难言之隐。”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按那说书先生所讲,京都已经不在安全,我们去通州。”
沈绾一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着陆璟一脸严肃的走来,又看着他面无表情的离去,身后禁军如鱼跟随。
“此时会京都的路定会受埋伏,而我之前与大皇子不和,人人皆知,此时我们前去,并无人受阻。”陆若初一一将来,待所有人都走后,才挑起来笼子。
沈绾一将柴火丢下,抓起剑,便同陆若初往通州的方向行去。
此时二人并无银两,只有几件金簪玉器,一旦当掉,必然露馅。
二人出城之后,在驿站抢夺了富商两匹快马,往京都方向行去。
富商报了案,描述出二人虽穿着普通,但不像凡人,又说出沈绾一所持配剑美妙绝伦,那是北尘送的剑,陆璟认的。
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她果然没死。”
沈绾一自知城中眼线众多,便先往京都方向行去百里,才绕行保定随后由京都北侧,往通州方向行去。
快马加鞭六日终于来到通州军营。
通州军营守卫森严,陆若初让守卫通报大皇子陆之州,说京都好友求见。
粗眉守卫身穿铠甲,持红缨枪站立,身子魁梧,问道:“你是谁,来自哪里?可有凭证。”
沈绾一着急道:“我们找大皇子有急事,还不快去通报。”
“可有凭证?”
陆若初怕通州有变,自不敢自称太子。
守卫见二人身穿农夫素衣,虽眉宇间有不凡之气,但相见大皇子的人多了,总不能每一个都放过,便如门神一遍伫立一侧。
陆若初摆出配件道:“看着剑,定是是不菲,压你这,我们自不会骗你。”
守卫仍不做声。
“你就说是京都来的,看他见与不见?”陆若初锤足道。
沈绾一将金簪拿出,那守卫的眼神动了动,来的路上,她把能当的都当了,只留下这枚簪子。
这守卫是个不识货的,但是金子还是瞧着出,沈绾一向前一步,低声道:“守卫大哥帮帮忙,我们自不会害了您,您就帮我们传个话,事成之后定有重谢。”
沈绾一实眼色给陆若初,陆若初收起脾气道:“你就跟他说围猎场,他欠我一个承诺,我今日前来讨了。”
守卫依旧不动,沈绾一强把簪子塞进他的手中。
这守卫与另外一人对视,让他在此等候,他前去通信,事后奖赏平分。
守卫笨重的向营中跑去,陆之州的贴身侍卫训斥道:“跑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
“外边、外边有两人说向大皇子讨承诺来了,说是围猎场什么——”
侍卫眉头一蹙,转身来到营帐,将话原封不动的说给陆之州听。
京都距离此处不远,陆若初与沈绾一的死讯早就传到了通州,陆之州心中疑虑悲痛却不能前往。父皇病重,身为大皇子的他不能贸然前往,他手中军队十万人次,若是无昭入京,必会被言官弹劾,又闻晋王入京,心中更是疑云四起。
他像被困的鸟,只能等着被喂食,不能离开通州半步,否则就会被认为是叛变,如此他只能等。
一日、两日、三日......
他太想知道真相了。
围猎场、承诺、讨债,这不是陆若初又是谁呢?
陆之州拍案而起,披上风衣,打不阔绰向外走去。
“快,快请他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