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好人,一查便知。”
李魁与那郑先生并肩而立,眼神对视,并不畏惧,反而多了几分匿笑。
郑先生目视陆若初,嘴角勾笑,仅靠推测,并无实证,如此目无王法,今日若是不能给他们一个交代,定要让李魁联合其他官员上书弹劾。身为太子诬赖官员是小,伤了各位矜矜业业的老臣是大。
沈绾一收起短刀,从船头一跃而下,众人看的出她有些功夫,纷纷避让。
“喂,等等我。”陆若初用手一撑,随即翻下船来,稳稳落在沈绾一身旁,陆若初挥手示意船上人员速速下来。
沈绾一从侍卫处拿起事先准备好的火把,用火折子点着之后,毅然扔进船中。
“这,这乃官船,不可。”李魁手忙脚乱命手下捕快救火。
沈绾一喝到:“谁敢,知府大人可看好了,这个账怎么查。”
郑先生眉头紧锁,一时语塞,此时万万不可得罪太子殿下。他们仅仅是怀疑铁制制品账单作假,便直接烧了官船。
此时漕船处于空地之中,这也是陆若初与沈绾一事先安排好的,漕船沾水,火势不大,眼见就要熄灭,沈绾一转身对侍卫说道:“倒。”
只见几名禁卫军将事先准备的火油抬过来。
李魁本见火势熄灭,稍作庆幸,看到众人搬来的火油,心生恐惧,劝到:“太子殿下,这可是官船啊,火势已小,是上天垂德,一搜漕船价三千两,这要是烧了,我不好交代。”
“烧了烧了,废什么话。”
陆若初一把推开他,指挥禁卫军:“倒,望船中倒,然后点火。”
李魁在身后急的打转,陆若初淡淡道:“这船算我的,知府大人莫急,若是铁制数量无误,这笔费用我双倍补给你。”
李魁嘴角抽动几下,强挤着笑容道:“多谢太子殿下。”
火势越来越大,四月天的在这火势包围之下,如烈日酷暑,烟屑纷飞迷人眼。
“太子殿下,你看,这火一时半会听不了,您先休息片刻,等烧完了我在叫您,可,可好?”
陆若初瞥了他一眼,李魁顿时立即哑声垂首,自觉站在一侧。
半个时辰后,整个漕船已被烧为灰烬,埋在灰烬之中的便是造船所用的铁钉。李魁与郑先生以为用量无法丈量,绝计想不到太子殿下居然出此招数,早已冷汗涔涔。
沈绾一陆若初宁愿毁了一艘船,也要称量铁制用量,看知府态度就知道用量十有**有问题,若能揪住贪官,毁一艘漕船又如何。
羽书带领几个禁卫军,前去清理灰烬,将地面上的金属挑拣出来,无一差露,装进麻袋中。
又见身后禁卫军搬来称量工具,重重摆在李魁面前,激起一层灰烬,迷乱了他的眼睛,不知是恐惧还是灰烬迷眼的原因,李魁正用衣襟擦拭眼睛。
“太子殿下,就是这些了。”羽书派人将东西搬到秤砣附近。
陆若初用脚踢了踢打包好的铁钉,淡淡道:“为了还知府大人一个清白,称重吧。”
沈绾一站在一旁,被火烧尽的漕船飞屑粘附在她的头上,脸上。远远望去,众人无一幸免。
禁卫军将几十个麻袋接连称重,羽书将所称重量加在一起,道:“太子殿下,共计约一百六十吨多一点。”
李魁指着那片黑乎乎的灰烬,不甘心道:“有没有捡感觉,铁钉焚烧后颜色与灰烬相似,也许有未挑拣出来的。”
沈绾一一身白色劲装,向李魁走来:“这船是知府大人提供的,也是当着各位的面焚烧的。若知府大人觉得有问题,便可以让自己的人去检查。”她指向一旁站立的捕快,眼底有化不掉的恨意。
李魁颤颤巍巍朝着灰烬走去,命令捕快一同前往,从地上捡起木棍一一寻找,生怕漏掉什么。
片刻之后,李魁并未找到丝毫铁制器具,看了禁卫军办事能力十分谨慎。
陆若初喝到:“好了没有。”
“羽书,查账,一艘船所用铁制器具多少?读给大家听。”
李魁拖着步子走来,自知大限已到。
羽书斜视李魁一眼,述道:“回太子殿下,账目记录,该漕船所用铁制料具约三百三十吨。”
中间差了近一百七十吨铁器,众人纷纷注视李魁。
李魁目瞪口呆,眼睛直瞄郑先生。
沈绾一一直注视着李魁,仿佛要把他活剥了,恨恨道:“一艘漕船便少了一百七十吨铁器,上年约五千艘漕船,少说铁制器具虚报八十五万吨。李魁啊李魁,这么多的器具,换成白银也有二百五十万两。”
“说吧,这钱是不是你贪了?”
李魁扑通一声跪下:“小人怎么敢,二百五十万两,小人万万不敢贪啊,太子殿下明察,这造船所用之物,都是工部派人制作的,这——”
沈绾一拔剑直接抵在李魁的脖子上:“你当真没贪,小心回话,刀剑无眼,铁证如山,你若是如实招来,谁也救不了你。”
李魁哭喊着:“小人只收了二十万两白银,至于二百五十万两,小人真是不知道,不信的话可以搜我的府中。”
“不是你,那这些虚报的铁制器具去哪了?”
沈绾一心中早有猜测,这些虚报铁制用品一些是换了银钱,而另一些便是投给了此处隐秘的铸箭厂。
“接着说。”陆若初双手环抱,低头凝视着李魁。
李魁抬头对视一眼后,仿佛看到了修罗阎王,立即跪地不起,哽咽道:“太子殿下饶命,小人本来是个纨绔,后花钱买了官,这些小人真的不懂,漕船建造之事,一直都是郑先生和工部那边的官员管理的。小人真的不知。”
沈绾一早就怀疑他是如何坐上知府的,现在算是明白了,他这么说一点都不意外。
李魁跪地侧头,偷偷瞅着郑先生。
那郑老头一席白胡配上选黑色衣袍显得格外妖异。
沈绾一转向郑先生:“你有何话说?”
郑先生只狠狠盯着沈绾一,缓缓道:“银钱自然是没贪的,器具去哪里?你一会就知道了?”
沈绾一不理解,这郑老头卖什么关子,既然承认了暗自藏铁,便道:“说吧,那些铁制器具藏哪里去了?”
郑先生依旧温和道:“贵客稍安勿躁。”
突然,地面的石子随着阵阵步履声振动起来,
陆若初骂道:“白胡子,你在拖延时间。”
“此处不该有军队。”沈绾一喃喃自语。
沈绾一与陆若初在废墟的一侧,而郑先生在另一侧,他的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不一会如同海浪般袭来,整齐的站在他的身后待命,乌压压一片,根本看不懂有多少人。
这些兵马个个壮如牦牛,坚不可摧,威猛高大,倒像是极北之地的,而这位郑先生是沈绾一在朝中从未见过的。
“你到底是谁?居然能调动如此多兵马?”
郑先生一改刚刚和蔼平静的面孔,漏出獠牙:“死到临头了,问那么多有用吗?”
“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沈绾一追问。
郑先生与众多军队站在一侧,沈绾一他们站在另一侧,后边便是无尽的大运河。
李魁跪在他们中间,他从未见过郑先生如此,如今的郑先生仿佛是另外一个人,他不敢靠近。李魁想着向沈绾一靠近,又怕被她一件劈死,只能静静跪在原地,慢慢向一侧蠕动。
“告诉你们也无妨,老夫名叫郑鄂。”
“我们并不识你,有何得罪之处,偏要至我们于死地。”在这几天的相处之中,沈绾一感觉郑鄂并非贪财之人,不知为何要为难他们。
郑鄂开口大笑:“黄口小儿,不是我让你们去死,是权贵让你们去死,你懂吗?”
沈绾一好像懂了,他并不是一定要杀陆若初与沈绾一,是一定要杀太子殿下,仅此而已。
陆若初暴跳如雷,摸了摸袖中暗箭,恶狠狠道:“暗自铸铁,有豢养私兵,你是要谋反啊?”
“是又如何?莫要废话。”郑鄂号令军队,喝道:“今日取陆若初首级者,赏黄金百亮。”
“冲啊。”郑鄂身后一排排军队出击,伴随着刀击箭雨。皇上为陆若初留下的禁卫军也不是吃素的,披甲举刀,向对方看去。
沈绾一与陆若初被禁卫军保护着,向后侧撤去,李魁见情况不妙,便要逃跑,索性敌人都是冲向陆若初的,他跌跌撞撞向一侧跑去。
“把他抓过来。”
羽书穿过战场将李魁提溜过来,仍在陆若初面前。
沈绾一他们一躲避冷箭,一边问道:“这个郑鄂你是怎么认识的?”
李魁见她并不是杀自己的,抖抖嗖嗖答道:“自从我买了这个官,他就在了,我只知道他是鄂伦河中游河湾地带的人,所以长的人高马大。”
沈绾一思索一番,眉头蹙起:“那是晋王的地盘,不知他与晋王是否有关,可晋王已在北方沉静十几年了,这?”
“其他的小的真的不知道了。”李魁双手抱头,是不是朝着天空看去,生怕冷箭袭来。
对方兵力攻十汹涌,这些宫内的禁卫军即使训练良好,也不急边塞实战的军队威猛,这才一刻钟的时间,禁卫军已经折损过半,沈绾一与陆若初已被逼近大运河岸边。
郑鄂见胜利在即,站于马背,弯弓射向陆若初,冷箭嗖嗖射来,或嵌入泥土,或穿入河中。
嗖——的一箭,射入李魁脖颈,当场毙命,鲜血激扬,沈绾一紧闭双眼,仍被染红衣袍。
郑鄂的兵马越逼越近,陆若初紧紧抓住沈绾一的手,一步步的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