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厚寸余,包裹着京都。
陆若初与沈绾一回到了东宫。
“殿下,太医已经等候多时了。”宫人行礼后便带她们前去内殿。
沈绾一与陆若初吹了一夜的风,太阳穴阵阵刺痛,额头皆有些发烫。二人昏昏沉沉一晌午,终于可以有片刻歇息
太医为沈绾一诊脉,陆若初时而瞥向她,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讲,看我干嘛?我脸上有什么?”
陆若初别开头来,随后道:“没有。”
陆若初走出殿外,正好迎来宫内太监询问是否前去送大皇子去通州之事,陆若初见这白雪皑皑,寒风呼啸,头痛不已,便谢绝了。
“切,太医,怎么样,我这病症何时能好。”沈绾一一手扶额。
太医白发扫鬓,缓缓道:“太子妃乃是风寒入体,加之忧思过虑,身体孱弱,老夫开一药方,日日煎服,不出七日,便可痊愈。”
“那我呢?”
老太医又问太子把脉,见二人均染上风寒,准是夜间寒风侵袭,告知二人最近小心冷风,切勿出门,以免留下病根。
太医走后,暖炉赤色彤彤,屋内暖如夏日,或是说更加热了,二人用被褥裹身。
陆若初看她病恹恹的样子,气虚体弱:“我不行了,我要睡会。”
他如蛇般无骨似的躺着榻上,缓缓闭上眼睛,清早起身太早了,她也困倦不已,见状也缓缓歇下。
“啊。”又是一阵惊醒:“说好要去送大皇子的,是不是睡过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陆若初听到一声惊叫,眉头蹙起,并未睁眼,拉着她道:“别去了,他们已经离开了。”
“你说什么?”沈绾一擦去困意带来的泪水。
“他们上半晌就已经走了,接着睡吧。”
“啊~我这么不知道。不过实在太困了。”沈绾一一头倒下,又进入了梦乡。
陆若初睁开双眼,看她睡去,看来大皇子在她心中并没有占有多大位置啊,呵呵。想到这里,今日上半晌还未蛮她的愧疚早就烟消云散,拽拽枕头,折好衣角,倒头睡去。
这些日子陆若初因病告假并未上朝。
七日内,他们在屋内不是吃喝,就是下棋,陆若初棋艺奇特无比,又酷爱一种五子棋的下法,沈绾一也在他的口中认识到十几种棋法,除此之外。
他还展示了这几个月来的暗器,包括那日救她所用的暗箭,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毒药。甚至给她展示了最新衣裳,多时色泽鲜亮的样式。
当问起来沈绾一的生活,她先是沉默片刻,随后才将了一些潭佑寺的故事,除了宫内,她所了解的也只有那里了。
陆若初不爱读书,沈绾一想要安静看会诗书,却被他拉着去看雪地里的木房,红墙一侧摆放一些木质小房子。
那木房精美无比,宛若小型宫殿,内置毛毯,沈绾一蹲下仔细观察,发现有呼噜声传来,竟然有几只小猫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
这几日过的欢愉自在,因为这场风寒,他们与世隔绝,渡过一个不被他人打扰的人生。
快乐的日子很是短暂,陆若初去上朝了。
雪停了,阳光没有温暖,却光亮无比。
沈绾一总感觉少了什么,这东宫十分冷清。
在他上朝的时间里,沈绾一在宫内漫无目的,走来走去,瞧着窗外梅花开了,独自看了很久、很久。
陆若初与她约好,下朝之后便去礼部查找这半年围猎场的记录,他出永初殿时,沈绾一就已经等着他了。
随后他们来到礼部,恰好遇见礼部左侍郎。
“祖大人。”
祖侍郎见沈绾一与太子殿下向他走来,行礼之后看向太子殿下问道:“太子殿下,不知道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无妨。”陆若初低头在沈绾一耳旁喃喃道:“都是套话,哼,还有你对朝堂挺熟,连祖大人都知道。”
沈绾一侧身踮起脚尖,轻声说:“怕你不认识,提前做好准备。”顺便白了他一眼。
“话不多说,今日我来查围猎场这半年人员进出名单。”陆若初折扇抵在桌前,直表来意。
祖大人低头沉思,眼神飘来飘去,定在原处。
“怎么还不去?”陆若初催促道。
“不是我不拿,只是所有记录都有礼部尚书李大人掌管,需要向他提前批准,今日他不在,我不敢擅作主张。”
陆若初一把扇子就打在他头上,官帽被打的歪斜,祖大人双手扶住帽檐,揣摩着太子的用意。
“祖大人,你也知道,太子殿下所差之地是围猎场,此事的重要性天下皆知,这与殿下息息相关,就算是父皇,也不会拒绝此等要求,难道祖大人还要继续为难吗?”沈绾一抬出陛下,自然是无人敢拒绝。
“要不殿下现行回宫,稍微我便将记录送至府上。”
陆若初见状,更是来气,一手环腰,一手执扇拍打祖大人的肩膀,低声威胁道:“我数到三下,不拿出来,你就去见阎王吧。”
“一、”
“不可啊,殿下。”
“二三。”陆若初故意连读。
祖大人后退数步忐忑道:“跟我来,跟我来。”
围猎场人员记录卷缓缓打开。三个月内,除了大皇子没有来过。陆璟内侍宫人从出入一次,陆若初宫人内侍出入两次,更多的是比赛前的内务府筹备宫人来往纪律。时间都为遇刺前一周。
皇家猎场大部分时间用于皇子狩猎,其他贵戚只能盛大比赛之日进场。
入场可疑物品检查严格,像羽箭之物必然是分多次贴身带入场内,弓箭要么偷偷带进场内,要么直接在围猎场进行制造。
沈绾一与陆若初相视一笑,约定明日一早边去一探究竟。
翌日,陆若初早早告了假,理由便是风寒又起,高烧不退。自从他成婚以来,只上过一□□,大臣对他颇有不满,但终究身体最为重要,皇帝也对他不如以往苛刻。
二人天还没亮,快马来到围猎场,在东园寻踪觅迹。
沈绾一找到一颗木墩,皇家园林砍树都是有严格要求的,这木墩显然是被人刻意破坏的。
这棵树木被砍不足半年,周边仍由碎屑,随着时间已然发黑,一侧隆起的土堆,踢开之后,埋放的多余的木材,真是欲盖弥彰。
“羽箭细长,尚可被人贴身藏起,带到西园。而弓箭一眼便能看出,不易携带。于是有人将这棵树砍下用于制作弓箭。”沈绾一擦去木桩上的枯叶,露出层层年轮:“此树被砍尚未半年,周围又有碎屑和旧木材,确实有人在此制作弓箭。”
陆若初见她分析的头头是道,凝视那断木道:“宫人在围猎场可不能过夜,如何能造出弓箭呢。”
沈绾一抬头望他:“若是换班不换人呢。”
陆若初不语,片刻后道:“接下来就从这些进入过的宫人开始查起。”
“不,这太慢了。来往宫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如此这般会打草惊蛇。”
沈绾一站了起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些什么。
沈绾一笑颜逐开:“如此这般就不会打草精神了?”
“还有,就我们两个人,你还说什么悄悄话。”陆若初双手一摆。
四处静悄悄,只有积雪枯叶,偶尔有些鸟叫,在这寒寒冬日,也是清凉无比。
四处一望了然,沈绾一耸肩道:“习惯了。”
陆若初白了他一眼:“平时肯定不干什么好事。”
二人打闹着出了围猎场。
太阳才刚刚升起,化雪极寒,但街巷行人鼓乐齐鸣,一起都看起来那么温和热闹。
陆若初在买了几个肉包了,递给沈绾一,陆若初蹲在路边,看着人来人往,拉着沈绾一蹲下,她偏不,他故意使力,沈绾一不得与他并排蹲着。
他也说不准为什么,就是喜欢逗她,看她与他对峙的样子,只觉得沈绾一像会抓人的猫,温柔傲娇。
他和沈绾一手中的银子都散发给了各商铺,讲书人、乞丐等。二人手里余钱只能买点简单食物。
陆若初咬了口包子,让她看自己吃的如此清淡,愤愤道:“我都为你流落街头了,你说此事可来的及?”瞅着未化的积雪,和今晚将要发生的事情,一丝冷笑带过。
“现在还早,一定来得及。”沈绾一肯定答道,她咬了一口包子,平日觉得油腻之物,今日却香软无比。
她望着大理寺的方向,缓缓道:“我已经将消息传递给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今晚设宴在清波馆,他们定会前来。”
此时如此重要,三个多月三法司都没有提供重要线索,如今有人相约,提供线索。即使通报之人并未提及太子殿下,但那群老油条联合礼部,自然知道是陆若初寻他们,许是问罪,许是真有什么苗头。
此时几位领头大人估计在家里急的团团转吧。
“那就好,人越多越好。”凑热闹不嫌事情大,陆若初张开双臂,舒展筋骨。
“走。”沈绾一像他甩头道。
“去哪?”劳累了一早上,陆若初打了哈欠~
“时日还长,还能去哪?去我家啊。”沈绾一莞尔一笑,早已把沈府当做自己的家,将沈父当成自己的亲人。
“啊?”
惊讶之后,陆若初回过神:“我去叫辆马车。”
“你身上还有银子?”
陆若初四处摸索,尴尬道:“走吧。”
陆若初自然是去过沈府的,并没有留下好印象。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沈绾一拉住手腕向沈府走去。
不出半日,京城里边四处相传,太子中箭之事已经拿到关键线索,今日各位大人都前来应会,明日必能捉拿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