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什么?”
陆之州忍不住打岔道:“知你懂你?”
“我不知,如姜姑娘一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好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活生生堵住了众人的嘴。
沈双儿第一次来到清波馆,正吃的不亦乐乎,听他们讲话云里雾里,忍不住停下来道:“我觉得那人若是本来就是极好的人,又怎会不喜欢他呢?若是玉树临风,那便是更好不过了?”
沈绾一朝着她的额头点了一下,道:“大晚上做甚么白日梦。”
一样的花季少女,林清也已经心有所属,而沈双儿还不懂那些情情爱爱,看来是孟氏太过于娇宠。
沈绾一突感腹中有些酸胀,起身道:“我先出去一趟。”
众人知晓她的意思,便没有多挽留,于是她找寻小二前去如厕,这清波馆将茅房单独建立在馆外,竹墙青瓦,绕了好一会路。
正当她前脚准备踏入,竟然被一人拉着手腕,牵着来到一侧隐秘后墙,此处两面灰色墙,一高一矮,一面环水,一面是狭长的走道。
暗黑的街巷迎着一点微弱的灯光,这寒光是从兔子灯中泻出来的。
这灯有些熟悉,是陆璟猜灯谜赢来的,也是后来陆芷芷被抢走的。
随着那人将兔子灯向上提起,放置脸庞,这才看清他的面孔。
沈绾一惊讶道:“你这兔子灯是不是抢了别人的?”
北尘很是诧异,难道我在阿绾的心中就是强取豪夺的人吗,于是解释道:“这是一人撞了我,赔给我的?”
“可那人说是你撞了她,抢了她的灯。”沈绾一侧头以狐疑的眼神紧紧等着他。
北尘思绪迟疑,于是道:“她胡说,明明是她先撞了我,又口出狂言,这才夺了她的灯。”
“谁也不亏,这事就算扯平了,我又不是什么登徒浪子,江湖恶霸,抢人花灯,岂不是让人笑话,我是见着灯着实漂亮,想着拿来送你。诺~”说着将花灯交于沈绾一。沈绾一见这四处昏暗,也顺手接了此灯。
“今日你拉我前来是有什么事情?”沈绾一知道北尘神出鬼没的,定然有事,平日里忙着经营他在京都的铺子吧。
“今日花好月圆,邀你共赏。”此时的月亮已被乌云遮住,花朵暂时以花灯为替。
沈绾一瞥了他一眼:“今日月黑风高,适合歇息。”
随后又道:“是不是——”
“阿绾,你真聪明,就知道你会问那把箭,我可是替你找了好久呢,你必须要好好犒劳我”北尘斗笠上的轻纱随风摇曳。他从后背的包裹中抽出一只长箭。
“那是必然,辛苦了我的北尘师傅。”沈绾一弯腰赔笑,心中得知这个消息十分开心。
北尘将箭交于沈绾一手中,只见这白色箭羽毛,月牙箭头标志,在灯光下散发着凌冽的暗光。但摸起来是新铸的,还未打磨好。其他模子与几个月前的别无二致。
“这、这是哪里来的?你从哪里寻来的?”沈绾一急迫的想知道。
“说来话长。”北尘勾起一抹笑容,十分洋洋得意。
“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沈绾一依旧抚摸着这把危险的箭,回忆那天的场景。
北尘顿了顿道:“你也知道,我在京都经营武器铺,平日里会购买一些武器,那日收你所托找寻带有月牙的羽箭。于是我就让手下找寻合适的铸造厂,以高价购入,前提就是需要我亲自挑选查看。商人无利不起早,即使不是商人,有利趋之,难免不会从中获利。”
“这么说,你是去铸造地看了的,哪里可是商人售卖。”
“没错,我是去了,商人售卖武器是有规格的,但我见那铸造场并不像商人的规则,而且藏匿较深,必然违背了朝廷律法。”
沈绾一迫不及待的发问:“那铸造地在哪里?”
“德州南侧一处郊外。那里人烟稀少,找到那处可真是不容易,我可是快马加鞭,今日才赶回来。”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包裹,证明自己一路风尘仆仆,一路疾行。
“确实有些远了。”若是来得及,这两日沈绾一定要亲自一看,无奈三日后婚期,德州距离此处大约六百里,快马加鞭来回路程也需四五天。
如若是命人前去查抄,如今此等身份又如何使人信服,如今也不知道太子到底是哪一方的人,如今才明白权力的优势。
北尘用剑柄钝点了沈绾一的肩头,道:“还有一点,那日我去德州时,与匠人聊些家常,便问道之前为何没听说有这么一个铸造地呢。你猜那人怎么说?”
“怎么说?”沈绾一思绪飘回。
“那人说道,今年六月的时候突然有人在此处建造一块场地,用于铸造兵器,我们这些人本来就是贫寒,得到这么一个差事,能赚不少银子呢,于是整个村子,大家伙的都来了,但是赚钱是真,失去自由也是真的,在这里铸造的人都不准轻易出去,也不许告诉外头人。反正有银子话就行了。”
“六月?且你问的是铸造场匠人,没有理由会撒谎。”
“没错,那是管事人不在,我便四处转了转。六月,可见这么一批兵器是新铸造的。”
沈绾一手持兔子花灯,转身看向湖水,湖中兔灯花影荡起阵阵涟漪,藏在乌云之后的冷月也漏出光辉,印在冰冷的湖面上,一块石子坠湖,那月影如花画般斑斓,映着蕊蕊碎光。
六月铸造,大月九月底遇刺,中间短短3个月,这三个月中能将弓箭藏于围猎场东园。围猎场验查十分严格,羽箭能偷偷进入已是不易,藏箭之人进场必有记录,若是去查这三月之间有谁曾经进过围猎场,定会有些眉目。若是查这些记录,需太子相助。
“阿绾,我从未问过你为何查这些事情?那日你说受朋友所托,是哪位朋友?”
沈绾一暗想若是说了是为了太子,只怕他以后就不会帮我查这件事情了,于是想了又想,只能找一个他不熟悉,以后也不会相熟的人说了:“是闺中好友了,宣平候家的姜姑娘。”
“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为什么查一把箭呢?”北尘知道她话并未说完,便继续追问。
沈绾一正想着如何编织接下来的谎言,此时一嗖冷箭刺过兔灯,将它钉在了青石地面上。
“小心。”北尘一把将沈绾一护在身后。
几枚冷箭嗖嗖射来,北尘拔剑相挡,顺着利箭射来的方向看去,那人一身黑衣隐匿在对面亭楼屋顶,隐匿与黑暗之中。
北尘眉头紧皱,侧身对沈绾一道:“速回清波馆,那儿人多,这刺客八成是今日跟踪我而来的。”
沈绾一来不及看那羽箭是否与手中相同,只见湖水对面熙熙攘攘,而湖的这侧漆黑一片。
刹时,北尘一跃而起,踏着湖中石塔,朝那刺客迎去,那刺客见状不妙,速速逃去,北尘紧追不舍,今日势必要擒住他,二人在殴斗中淡出视线。
沈绾一见状不妙,正速速返回清波馆,陆之州今日当值,他必定能帮上一帮。
只见她转身离去,巷间微光浮动,等待她看清之后,发现是三名同样的黑衣人,沈绾一暗想此时不是打斗的最好时间,于是打算借助湖中石塔溜走,只见湖面已有刺客迎面而来。
这几名刺客,自知打不过北尘,见北尘与沈绾一相遇,遂杀人灭口吧。
既然没有逃生之路。沈绾一拔出腰中软剑道:“你们是何人?”
那黑衣人哼然一笑:“你不配知道,要怪就怪你倒霉,与那小子有关联。”
话毕就举刀逼近:“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姑娘。”
沈绾一拿剑相抵,挑刺躲功,几个回合下来,沈绾一并未逃出此地,但那刺客三人已有两人被刺伤,只见带头的黑衣人怒发冲冠。
从腰中抓了一把油纸包裹的粉末,挥手一撒,这一撒,沈绾一迷住的眼睛,为了防止黑衣人偷袭,她不停挥舞着软剑,生怕敌人靠近。
片刻之后,视线模糊,四处安静,黑衣人并没有攻击,沈绾一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正要离去,举步前行,膝盖一软径直跪了下去。
“哈哈哈哈~”一阵粗狂恐怖的笑容在耳边回荡。
沈绾一听出来是刚刚那人,奈何中了,身上绵软无力,软剑早已脱离掌心,不知所踪:“你们到底是谁?死也要我死个明白吧。”
突然沈绾一感到喉咙一紧,一丝窒息的感觉从喉咙传来,仿佛胸腔被一颗坚硬的石头压迫着。
接着整个身子垂在空中,沈绾一将全身力量集聚在手掌之上,用力拨开那人的手腕,可就如蚂蚁咬大象一般无力。
“去问阎王爷吧,他会告诉你的。”
视力受碍,细听到黑衣人鞋掌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随后她感觉自己脚掌已被浸湿,可见已经触到了水面。接着一阵阵铁器落水的声音。
“这些箭你就留着地府里看吧。”
喉咙被黑衣人掐的越来越紧,每一瞬间如同不同的挣扎求存。
片刻之后,沈绾一的手垂了下来,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就如自己的心一般,往日回忆如走马灯一般回放。曾经也好,现在也罢,又有什么自己欢喜的嘛?拼命找寻真相是为了什么?再次回到那个四方牢笼,过完殚精竭虑的一生,与其那样,还不如就此结束。
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如同今日夜晚一般黑暗无光,无可奈何,离了水的鱼儿,彷徨犹豫在世间......
今日事今日毕,加油,鹿小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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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遇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