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大太太差人送来了明日回门礼的礼单,说是让您过目。若您觉着有什么缺的少的,或者哪里有不妥,您可以直接往长房和大太太说。”
进来传话的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许是因着大家都听说今个儿三爷在老夫人院里动了怒,所以对于长房来人这事,丫鬟们也不敢拖延半分,忙进去传话了。
只这丫鬟说完这话,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虞珣。
虞珣重活一世,哪能不知道大太太的招数,心里琢磨着这只怕是除了这回礼单子外,大太太还送了自己另外的大礼。
果然,不一会儿便见四个颇有姿色的丫鬟走了进来,四人上前给虞珣行礼,俱都笑盈盈的样子,“奴婢玉春,玉夏,玉秋,玉冬给三太太请安。”
四人原是大太太院里侍奉的,今个儿大太太身边的嬷嬷突然告诉她们说,从今个儿起她们便在三爷院里侍奉了。言语间还提点她们,说三爷身边缺人侍奉,她们若是有眼力劲儿的,日后少不得母凭子贵。别的不说,当个姨娘总比一辈子在长房当个丫鬟强。
只四人过来时,以为三太太会恼羞成怒,亦或是屈辱到落下泪来。毕竟新妇过门的第二日,长房的嫂嫂竟然往小叔子房里送人,即便名义上是借着自己执掌中馈,说是三太太进府只带着一个丫鬟,这传出去总不好看的。可不管怎么说,这事情做的也有些欺人太甚了。
可让四人意外的是,三太太并没有预料中的羞恼,甚至是脸上连一丝的愠怒都没有,反而是饶有趣味的上下打量着四人,仿若她们几人和这屋里的摆件一般,一时间,四人俱都低下头来。
原先她们仗着自己是大太太打发来的,加之她们知道虞珣不得三爷喜欢,而且信国公府也不可能替她这个外室女撑腰,所以表面上瞧着恭顺,实际上心里颇看不上虞珣这个三太太。
可现在,三太太没哭没闹,竟是让她们有些捉摸不透,心里竟生了些害怕来。
见四人低垂着头,虞珣却是不由轻笑出声。
她记得上一世,大太太这个长嫂行事多少有些忌讳的,毕竟她是长嫂,可不是当婆母的,哪有长嫂给小叔子身边送人的。
可她这一世这样急着送人过来羞辱自己,可见今个儿是真的被自己给气到了。
想到上一世自己在大太太面前小心谨慎做小伏低一辈子,竟还有一日能看她被气糊涂,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来,虞珣哪里会生气,她非但不生气,反而觉着心里畅快极了。
上一世,她知道自己不得谢敬存喜欢,所以对于谢敬存身边有别人侍奉这件事情,她其实是害怕的。她倒不是拈酸吃味,更多是觉着自己在国公府无依无靠,信国公府这个娘家也无从倚仗,所以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这些姨娘,亦或是她们生了儿子之后,自己会落得愈发难堪的地步。
因着这样的担心,她甚至是动过主动抬了青黛做姨娘。不过她的这些自以为是的举动却惹来了谢敬存的嘲弄,那日他要她要的格外的狠,往日里她只要表现出求饶的意思,他总归不会那么折磨她的。可那一日,她求饶到嗓子都哑了,他都未放过自己。
当然,他没有收下青黛做姨娘,对于老夫人送来的两个丫鬟,他也直接让人送回老夫人院里去了。
虞珣后知后觉,谢敬存该是那种不喜欢别人自作主张,插手他房里的事情。
她不行,老夫人也不行。
可也因此,虞珣越发看不懂谢敬存了。她确信他不喜欢自己,可上一世他除了自己,却再也没有别的女人了。上一世直到自己死,三房也未弄出什么庶子庶女来。
不过这样的念头一起,下一瞬虞珣却不由有几分自嘲。
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女人,只不过是因着自己上一世死在了合适的时机,没有机会见他娶了那西域的公主过门罢了。
或许,在自己死后,他便直接把那公主风光大娶呢。
“好了,大嫂的意思我知道了,既然是大嫂做主送来的,那我也不好辜负了大嫂的好意。只是,我虽不是那等脾气大的人,可我也是要脸面的。我不管你们日后有怎样的身份地位,这三房我只要还是三太太一日,便不容任何人登鼻子上脸。”
说完这话,虞珣便打发了四人下去。
青黛见自家姑娘竟留了这四人下来,不由急道:“姑娘,您怎的真的把人留下来了。大太太打的什么主意,她这是故意打您的脸呢?这才大婚第二天,她就敢这样作践您,这传出去,外头人不定怎么笑话您呢。”
虞珣却不觉着有什么,何况,她重生而来,对于和谢敬存圆房这事,倒也不是说有多抗拒,因为她也不会以为谢敬存会一直晾着自己这个正妻。可她能躲一日是一日吧,毕竟她是真的没什么心情和他再做那档子事。
若这四个丫鬟能有谁合了他的心意,替自己侍奉他,倒也是替自己解忧了。
可这些话,虞珣又不可能和青黛说,她只能宽慰青黛道:“即便今日大太太不打发了人过来,明日老夫人院里也会安排人来的。这京城世家大族,哪家不是三妻四妾,我又不得三爷的喜欢,所以又有什么可介意的。”
青黛却听得出自家姑娘并没有说真话,她只当姑娘心中还念着徐公子,犹豫了下,她还是提醒自家姑娘道:“姑娘,您得记得您如今已经是国公府的三太太了,心里再不可记挂徐公子了。否则,若是被三爷知晓了,这就不好了。”
虞珣没想到自己一番话却是让青黛想差了,不过她也没解释,只浅笑着道:“我知道的。”
大太太差人给虞珣送了回门礼的礼单,而且还送了四个姿色绝佳的丫鬟往三房去,这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国公府。
二太太闻着这消息时,刚喝新寻来的易于受孕的药汤,这药着实是苦,可闻着这消息时,二太太紧皱的眉头却是瞬间舒展开来,笑的都要直不起腰来了。
“哈哈,笑死我了。我这大嫂真是太心急了,她故意拿回门礼单羞辱三弟媳,可她莫要忘记了,老夫人最疼爱小叔的,怎会由着她胡来。而且我看三弟媳不是个任人拿捏的,所以明日只怕会是老夫人开了自己的私库,帮着全了三弟媳的体面。”
“而且她还遣了四个丫鬟往小叔院里去,这哪怕是当婆母的,也没谁家会在新妇过门的第二天就往儿媳房里塞人吧。她又不是当婆母的,而是隔房的大嫂,她这么做,也太惹人笑话了吧。她当真以为自己执掌中馈这些年,小叔就会给她脸面,哈哈,我真是等不及看小叔怎么处置这四个丫鬟了。”
骆嬷嬷难得见自家太太这么开心,她只开口附和道:“太太说的是,大太太这次该是被气糊涂了,才做出这样逾越的事情来。三爷是什么性子的人,这些年便是连老夫人都不敢私自往他院里送人的。大太太倒好,一送就送了四个过去。”
“何况,这四个丫鬟说是在长房侍奉的,可姿色这般出众,怎能不惹人揣测,这其实原先是要留给侍奉大老爷的。毕竟大老爷不改风、流性子,可大太太怕他又在外头惹出祸事来,所以这些年里采买的丫鬟有一部分其实是去侍奉大老爷的。”
“如今,却送了这四个人给三爷,这如何能不引了府里下人们的议论。原她算计三太太和三爷的婚事,就该知道避嫌的。可她非但不避嫌,反而一副长嫂如母的架势送了人过去给三爷,她是当老夫人死了,还是以为三爷会给她脸面啊!”
二太太这些年和大太太多有不对付,妯娌之间虽没闹腾的让外人看了笑话,可实际上也有些水火不容的。大太太自幼饱读诗书,有些瞧不上只读过三字经的二太太。
可二太太没读多少书也有没读书的好处,做事情那是风风火火,她不乐意二老爷身边有姨娘,所以这些年跋扈到即便她未能给二老爷生个儿子,二房也没有任何的庶子庶女出来。
这和长房大爷的花心比起来,可不让大太太如鲠在喉,所以这些年明里暗里在老夫人面前说过好多次,二太太善妒,这样会让二房绝了后的。
二太太却差点儿没一口呸在她脸上,“我这肚子若争气点,真的给二爷生个儿子,只怕最该心急的该是大嫂才是。”
大太太瞧不上二太太的泼辣善妒,二太太反倒是瞧不上大太太一副自诩宗妇的样子,瞧着知书达理,贤良淑德,实际上做出的肮脏事却是二太太这辈子都比不过的。
算计了虞氏成了三房太太,让自己那表侄女落得那样尴尬,这哪一件事情是有脑子知书达理的高门贵女做出来的。
“我呀,就是缺个儿子,若我能真的拼了命给二爷生个儿子,这爵位的事情我们二房未必就不能争一争。”想到自己的肚子依旧没有动静,二太太原先幸灾乐祸的心情也有变得郁闷起来。
骆嬷嬷宽慰她道:“主子,老夫人当年生三爷时,可比您还晚一年呢。所以,要不我们再试个一年。若真不行,奴婢觉着您不若真的给二爷纳妾吧,这不说爵位的事情,就日后我们二房总得有个支撑门楣的。哪怕是庶子,可若在您身边教养长大,日后还能不尊您这个嫡母,不给您这个嫡母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