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国公老夫人也没想到,小儿子会这个时候过来,她甚至不知道,小儿子方才到底听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一时间脸色也有些讪讪的。不过她到底是这府里的老祖宗,倒也不至于真的担心小儿子会因着虞氏今个儿受了委屈,连带着和自己母子间生了嫌隙。
暗暗叹息一声之后,她便借口自己身子乏了,让大家都退下了。
瞧着各房的人散去,薛嬷嬷斟酌了下,低声对着老夫人道:“老夫人,这往日里奴婢瞧着魏家这姑娘倒也算得上安分,她在府中住的这两年,是一次都没有借着表姑娘的身份瞅着机会和三爷亲近,更未曾做出任何失了规矩的事情。”
“她在府中的这两年,逢年过节这若是个心计重的,可不得借着这机会送个帕子,或者做了鞋袜,总该表示表示,暗示她未来三太太的位子。可她竟然没有。”
“可这次三爷大婚,她若当真是个规矩的,早该回魏家去了,哪里还能这么大脸继续留在府中。这留下来也罢了,今个儿三太太过来请安,她若是个知羞耻的话该知道避嫌的,可她方才竟是主动上前和三太太说话,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还是她自诩自己是魏家的姑娘,根本没有把三太太放在眼中,甚至是觉着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取而代之。”
显国公老夫人听了这番话,眼中也尽是不满。其实两年前大太太存着私心把她这外甥女接到府中,明里暗里的流露出她想要把外甥女许给小儿子时,老夫人心里就有些不舒服的。
可大太太到底是当家太太,她有这样的心思,她也不好真的说这事儿不成,只她也从未松过口。
显国公老夫人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大太太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她不想自己儿子娶虞氏,竟是算计了虞氏促成了眼前这桩婚事。她是丁点儿都没顾及到她还有这么一个外甥女啊。
她可是当亲姨母的,如今弄得这表姑娘这样不清不白,连带着信国公府也恐遭了外人的笑话。
显国公老夫人更想到方才虞珣那句意有所指的话,她也有些怀疑虞珣是否已经知晓这表姑娘其实是大太太之前准备指给小儿子的。
想到虞珣若是知晓,她说出这番话也算不得奇怪。毕竟哪家的新妇愿意瞧着这么一个表姑娘在自己面前蹦跶。
可虞珣知晓归知晓,她就不能不戳穿这层窗户纸吗?还故意问大太太这魏家姑娘可是大太太准备指给大少爷的,这真是丁点儿都没有给大太太留面子呢。
“罢了,老大方才不已经发话说是让魏家来接人回府了吗?这事儿该也不会再闹腾起来了。只是,方才虞氏那样不给老大媳妇面子,我这估摸着,老大媳妇得在回门礼的事情上故意为难虞氏,逼着她去赔罪呢。”
这三日回门虞氏总该拿了回门礼往信国公府去的,这回门礼若是寒酸了,岂不让人觉着她这新媳妇不讨人喜欢。虞氏肯定会在意到时候的礼单的。
大太太执掌中馈,府中各房日常的开销都由大太太管着,按月发放。至于逢年过节的各种人情往来,这些都是从公中账上走的,当然也得由大太太过目。
虞珣新过门的新妇,可不在这事儿上就已经是被大太太拿捏了。
说实话,至于这回门礼的事情,老夫人倒是乐见大太太逼着虞珣去赔罪。毕竟在她看来,这新媳妇真的太张狂了,合该借着回门礼的事情,让她好好知晓自己的身份地位,知道这府里且由不得她胡来。
薛嬷嬷听着这话,却是开口道:“老夫人,奴才方才见着三爷脸色阴沉的可怕,他未必喜欢虞氏这个发妻。可若您任由大太太这样拿捏三太太,只怕三爷若是知晓了,会心里不舒服吧。”
“这往年,三爷领的那些俸禄,本该您管着的。只您这几年养花弄草,便把这些也一并的让大太太去管了,这事儿三爷未必知晓。如今,三太太入府,不过是回门礼的事情,三太太竟要求到大太太面前,奴婢多少有些担心……”
薛嬷嬷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老夫人冷冷道:“这事有我扛着呢。何况,哪家新过门的媳妇就直接管着自家夫君的俸禄了。何况,就该用银子的事情好好压压她的气焰,否则她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不给自己长嫂面子不说,在我面前也是,瞧着恭顺,可言语之间也是丝毫不客气的。”
显国公老夫人到底是不满意这个小儿媳,在她看来,出身低些没什么,可她娘当初和虞大人私奔往江南,这就有些太上不得台面了。虞氏怎么着都得好好的学学规矩,学着怎么做高门新妇,这样日后她才能慢慢让她自己管着三房的。
却说这边虞珣出了老夫人的院子,身旁的青黛小声提醒她道:“姑娘,方才三爷好像看您呢。”
虞珣确实也没想到,一行人出了老夫人院子,谢敬存竟没直接离开,反而是跟在了自己身后。
他是因为方才撞见谢鸳那样指着她的鼻子骂,觉着失了颜面,所以对自己心存愧疚吗?
不,不会的。他是那样冷漠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在乎自己有没有受委屈。
果然,如虞珣所想,谢敬存并没有真的追上来,最终还是神色淡漠的离开了。
青黛见三爷离开,担心姑娘心里不好受,忙转移话题道:“姑娘,后日就是回门的日子了。可奴婢听说国公府是大太太执掌中馈,只怕回门礼的事情也是需要大太太点头的。”
“可您今日那样得罪了大太太,大太太只怕会在这件事情上为难您的。”
虞珣听着青黛的担忧,却是轻笑一声。
她方才确实也没想到,大太太能在回门礼的事情上拿捏自己。
上一世,因为她小心翼翼,恭顺安分,所以大太太并未在这件事情上为难她。而这一世,显然大太太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的。
不过她并不害怕,也不担心。
面子算什么,左右她已经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了,她还怕别人多笑话她一些不成?
何况,再丰厚的回门礼,也不过是便宜了信国公夫人和她女儿罢了。
她如何需要因着这个,让自己不开心。
她更是想到上一世,三房每每遇着什么人情往来需要银子时,都是她写了单子,然后大太太点了头才从公中支取。起初她并未觉着这有什么不妥,毕竟哪家的新妇都不好当。
只是没多久,二太太竟是暗中告诉她,其实大太太即便是执掌中馈,也不该拿着谢敬存的俸禄,何况谢敬存自己还有私产,这些若不拿回来,她只能一辈子求人,在大太太面前做小伏低。
何况,若单单只是做小伏低也就罢了,这事情传出去,岂不让三爷爷跟着丢了脸面。
上一世,虞珣不介意自己受委屈,反正她在国公府受的委屈也不单单是没有由支取银子的权利。
可她担心谢敬存从不理会内宅的事情,若因着这事让人看了笑话,便是她这当妻子的失职了。是以,她犹豫来犹豫去,还是和大太太开口提及了俸禄的事情。
没想到,大太太直接就指着她的鼻子骂,说她不尊重她这个大嫂,疑心她将三房的银子挪为私用。
为此大太太闹腾一场,老夫人知晓之后也训斥她,说她市侩,是个眼皮子浅的。还说国公府这些年一直便是这么做的,大太太执掌中馈,其他人若是有需要,列了单子从大太太那边让大太太过目点头就是。
没得她是个例外。
虞珣又委屈又羞愧,她还因此大病了一场。可即便如此,谢敬存都未曾在这件事情上过问过半分。似乎内宅的事情,全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现在回想起这些,虞珣觉着自己太单纯了。当初二太太这样怂恿她提及谢敬存俸禄的事情,不过就是想要让大太太失了脸面,然后闹腾起来,如此一来,她说不准还能分了一些掌家之权,从中捞了油水。
可叹自己颜面尽失受尽委屈,被所有人骂,竟然是替他人做了嫁衣。
而这一世,虞珣才不会再犯蠢了。反正三房这些人情往来,大多还不是谢敬存自己的一些关系需要维系,和自己有什么干系。她反正是不怕丢人的。
她只身一人来到京城,父母双亡,信国公府也全无她在意之人,她有何惧。
见自家姑娘不说话,青黛又不由想到了另一间烦心事儿,担心道:“姑娘,方才在老夫人院里,您那番话是真的疑心那日的丑事是大太太动的手脚?可若真是这样,那大太太也太歹毒了些。她便是算计您,也该先送了魏家姑娘回魏家才是,怎的好一边算计您过门,一边还留了这身份尴尬的外甥女在国公府。她是疯了不成?”
听着这话,虞珣冷笑一声。
大太太可没疯。她不过是不想让自己下不来台罢了。
她若在自己和谢敬存大婚前送了魏家姑娘回去,岂不让人觉着她这事儿做错了。可她又有什么错,如此自私之人,她肯定觉着魏家姑娘沦落到如今这样尴尬的处境,也是魏家姑娘咎由自取。
当初往国公府来,魏姑娘也是点了头的,何况,她回不回魏家,也没谁真的拴着她,还不是她自己的选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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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