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呢。”主仆两人正说着钱家的事情,这时,有丫鬟进来回禀道。
这依着惯例,虞珣日日都会往老夫人院里去请安。而今日,老夫人竟这么急着让自己过去,还特意差人过来传话,虞珣估摸着大抵是因着谢陵的婚事。
可自己不过是三房当婶娘的,大太太执意要继续这门婚事,自己过去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心里这样想,虞珣也没有耽搁,直接就往鹤宁院去了。
等刚踏进院子,虞珣便听得里面老夫人一声厉呵,随即又听着噼里啪啦的声响,想来是老夫人动了怒,还摔了东西。
“沈氏!我看你是因着爵位的事情魔怔了!昨日嘉平郡主那般狂妄之言,你当她只是瞧不上陵哥儿,她这是瞧不上我们显国公府,瞧不上我们谢家!”
大太太到底执掌中馈这么些年,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虞珣都知道,老夫人很给大太太这个儿媳脸面。
所以,像今日这样,竟然特意叫了自己过来不说,还动了这样大的怒,可见老夫人是真的不满意这门婚事的。
这若嘉平郡主没有口出狂言,老夫人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有了这样的羞辱,老夫人该是准备插手这事了。
因着老夫人的震怒,檐下站着的丫鬟也是屏气凝神的,见着虞珣来了,忙掀开帘子,请她进去。
等虞珣进去时,果然老夫人脸色阴沉的可怕,而一旁大太太则红了眼睛,倒是坐在另一侧的二太太则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不过二太太虽幸灾乐祸,这会儿也不至于蠢笨到故意埋汰大太太,毕竟老夫人都气成这样了,她也不敢再火上浇油。
见着虞珣来了,大太太似乎颇为难堪,毕竟方才她被老夫人那样指着鼻子骂,还拿起茶杯朝她摔来,此刻她身上都一片的狼藉,她如何能不狼狈。
可她也没想着遮掩,毕竟这哪家的内宅关起门来不是一堆糟心事,这样想着,她也不避着虞珣了,委屈至极和老夫人诉苦道:“母亲,不是儿媳非要继续这门婚事,长公主岂是我们可以得罪的。这个时候,我们若反悔了,就因着嘉平郡主的口无遮拦,不过是平生枝节,更惹了人笑话罢了。”
见大太太这个时候了还这样嘴硬,老夫人身子一晃,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下一瞬,她视线直接朝虞珣看来,厉声道:“老三媳妇,来,你给你大嫂说说,昨日宴席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大嫂觉着外头那些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可你却是我们国公府的人,当时也在场,你便给你大嫂说说,嘉平郡主是如何瞧不上我的陵哥儿的!”
虞珣虽知道老夫人会问她宴席上的事,可也只当老夫人会私底下问她,所以怎么都没想到老夫人竟让她这会儿说给大太太听。
随着老夫人的话,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虞珣身上。
可虞珣怎么可能蠢到真的说出所有的事情来,毕竟嘉平郡主日后若是嫁过门来,那她今日所言,未必不会得罪了嘉平郡主。
而且这事也轮不到她说,她不可能说嘉平郡主就是瞧不上谢陵,心底只有前郡马。
想了想,她谨慎的开口道:“宴席上郡主瞧着有些吃醉了酒,公主殿下怕再出了什么事情,便也没了继续宴席的心思,直接就遣散了众人。”
老夫人听她这样说,却没有动怒,反而是看向大太太,气急又道:“你听听,若不是当时的场面难堪至极,老三媳妇何以连细说都不愿。沈氏,陵哥儿可是你的亲儿子啊,郡主身份尊贵,这确实没错。可还未大婚她就这样目中无人,羞辱陵哥儿,你觉着日后还能好好过日子吗?”
“你若一意孤行,这事情可是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郡主已经是二嫁之身,即便日后和陵哥儿闹腾的夫妻不和,长公主那边断然也不会给陵哥儿和离的机会的。而到时候,苦的可就是陵哥儿了。”
老夫人说着,竟是红了眼睛。
一旁,二太太自然是不愿意长房有这样的助力的,也跟着开口道:“母亲说的不错,郡主即便身份尊贵,可这尊大佛我们国公府只怕是容不下的。而且,大嫂担心这个时候悔婚会得罪了长公主,可在我看来,这倒也未必。毕竟郡主失言在先,就这样羞辱之言,放在哪家都会考虑考虑要不要继续这门婚事的。何况,我听说昨个儿陵哥儿和大嫂生了争执,我这当二婶的也是看着陵哥儿长大的,陵哥儿自幼孝顺,却因着这件事情顶撞大嫂,我瞧着心里头都堵得慌。”
“大嫂当真要一意孤行,让母子间生了嫌隙。而且,郡主若真的嫁过来,也未必尊您这个当婆婆的,甚至是老夫人,她也未必会放在眼里。可她性子倨傲,瞧不上陵哥儿,难道陵哥儿就非得受这样的气,我们显国公府也不是什么没落侯府,没得受这样的气。”
说完,二太太继续又道:“我膝下是没有儿子,可我若那孩子若能活着,我只盼着他们夫妻即便不能够琴瑟和鸣,也该做到相敬如宾的。否则若娶了那么一个性子蛮横,觉着夫君比不上之前的郡马,连给郡马提鞋都不配,这样的羞辱,我反正觉不可能让我儿受这样的委屈的。”
二太太虽不想让长房接这门亲有自己的私心,有些话说出来确实也有故意恶心大太太的心思,可她这些话,倒也不是全无道理,大太太听着,脸色越发难看了。
却在这时,丫鬟急匆匆进来回禀道:“老夫人,长公主府差人过来了,说是长公主已经着钦天监择了吉日,而这吉日长公主也请皇上和太后娘娘过目了,下月初便可以大婚呢。”
突如其来的消息直接就震惊了所有人。
老夫人闻着这消息,脸色别提有多苍白了。
便是大太太,也显得有些慌乱。
大太太确实是想继续这门婚事,可方才二太太那番话,还有老夫人的训斥,她心里不可能丁点儿顾虑都没有。所以,这个时候长公主一锤定音,说是已经择了吉日,下月初就要大婚,她整个人心情瞬间复杂极了。
她该高兴的,毕竟只要婚事过了,爵位也就只能属于长房了。
可此刻她却并没有想象中高兴,她想到昨日儿子拂袖而去的身影,想到儿子眼中的失望和委屈,想到婆母的不满,还有二太太的奚落,这一瞬间她内心深处突然生起一股不安。
可她再是心绪复杂,这会儿也不可能反悔了,毕竟皇上和太后娘娘已是点了头的,又岂容她再有别的心思。
老夫人也知道,这件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了,可她心里不快极了,嘉平郡主那样口无遮拦,长公主没来找人安抚显国公府,反而是转而择了吉日,还拿太后娘娘和皇上给国公府施压。
老夫人这辈子便没受过这样的气,而这羞辱和被动都是大太太惹来的,所以她脸色一沉,直接便说自己乏了,让众人都退下了。
可等众人退出去前,老夫人又开口道:“老大媳妇执掌中馈这么些年,这些日子又得张罗陵哥儿的婚事,所以从明日起便把一半的中馈交给老二媳妇还有老三媳妇管着吧。”
什么?老夫人竟要分了自己的掌家之权!大太太身子猛地一僵。
可这个时候,她也不可能忤逆老夫人,因为她知道,老夫人这是对她不满,所以才这样安排的。
二太太原先因着长房继续和郡主的婚事,满心的失落,这会儿闻着自己也可以接管部分的管家之权,顿时心中一阵窃喜。
她挽着虞珣的手,出了老夫人院子,这才开口道:“也难怪母亲会这样动怒,我们显国公府这些年虽不比皇亲贵胄,可因着三弟的军功,这些年京城也没谁敢小觑我们国公府的。”
“可这长公主,愣是一副我们允了郡主过门,是我们高攀了公主府。可实际上,郡主二嫁之身,性子还那样娇蛮,放眼京城的世家大族,哪家想攀这交情呢。”
说罢,二太太又道:“这钦天监择的吉日竟是比安阳公主和驸马的大婚都要早,这些年京城就有传闻,说是嘉平郡主不过是郡主,架子却是摆的比安阳公主的大。这次的婚事上,竟也不避着安阳公主一些,反倒是要抢了安阳公主的风头。要换作我是安阳公主,指不定怎么暗地里埋怨这个表姐呢。”
二太太拉着虞珣又说了会儿话之后,便回去了。
虞珣瞧着二太太离去的背影,也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
对虞珣来说,嘉平郡主嫁给谢陵这事,她没什么不满。毕竟,她再是性情乖张,上辈子她也不过是当自己和府里这些花花草草一样,这样的嘉平郡主比起其他女子嫁给谢陵,对于虞珣来说,少了很多麻烦呢。
毕竟,她和谢陵确实之前有过婚约,若是其他贵女嫁过门来,未必心里不会有计较。所以,倒不如是嘉平郡主,因着这样的话,自己就无需忍让或者迁就,毕竟嘉平郡主本就不在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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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转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