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永言语嚣张,一边说着,他竟朝着虞珣走近了一步,青黛赶忙拦在自家姑娘面前。
钱永见她这样,倒也没有再进一步,反而是意有所指道:“表妹,我知你是个聪明的,否则也不可能大婚不过这么些日子那谢家三爷便这样护着你,还有那安阳公主,也颇给你脸面。可我想,表妹费尽心机走到今日,该是不想这个时候惹出什么风波吧。”
“你如今已经是国公府的三太太,日后便要在这京城侯夫人贵女圈子里走动,你想想,若我带着母亲投奔你,京城所有人都知晓这事后,她们能心里没有计较吗?毕竟你也知道的,我那娘亲,之前可是在教坊司的。”
虞珣知晓钱永是无耻之人,可言语间对自己母亲都这样嫌弃,一口一个教坊司,她还是觉着自己小觑了眼前这人的无耻。
瞧着虞珣眼中的嫌隙,钱永却是轻笑一声,又道:“表妹,我也不是非要你现在就要拿出银子,今日不过是过来和你见见面,让你知晓你还有这门亲戚罢了。我呢也是宽厚之人,所以给表妹三日的时间,三日后,表妹若依旧这样不识趣,可就不要怪我了。”
丢下这句话,钱永便转身离开了。
小巷里,突然间静的可怕。
驾车的嬷嬷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虞珣,可到底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毕竟,这事情,也不是她们这些奴才可以多嘴的。
虞珣倒没有想象中手足无措,她让自己镇定一会儿后,便再次上了马车。
车里,青黛却有几分急躁,开口道:“姑娘,这钱永明显是威胁您,而且他瞧着便是如地痞无赖一般,即便姑娘这次给了他银子息事宁人,他肯定也不会罢休的。奴婢更怕他若是胃口大了,日后更不好收拾。”
虞珣听着她话里的不安和慌乱,却是安抚她道:“青黛,我们不怕的。说到底,这京城谁不知道我外祖家当年获罪的事情,既如此,突然冒出这钱永来,也不过是多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只是这事,确实也不好解决。毕竟,我若猜的没错,是那淮阳伯夫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青黛听着这话,心中一紧。是啊,那淮阳伯夫人这样算计姑娘,都是因着她那宝贝儿子。可她这样做,莫不是还想逼着姑娘求了三爷,然后饶了她那儿子。
虞珣也知晓淮阳伯夫人敢这么做,无非就是逼自己,她让自己定了定神,开口道:“淮阳伯夫人既敢这样背后算计我,我若没猜错,这会儿她该已经在国公府等着见我了。走,我们回府去。”
马车徐徐往显国公府驶去,果然如虞珣所猜想的一样,一进后院便有丫鬟上前回禀,“三太太,淮阳伯夫人又来了。”
虞珣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等她见着淮阳伯夫人时,果然淮阳伯夫人和上一次的慌乱相比,今日明显有了底气的样子。
见着虞珣回来了,她意有所指道:“三太太怎么这个时辰才回府来,可是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
虞珣没有理她,拿起桌上的茶,轻抿一口。
淮阳伯夫人却愈发觉着虞珣是在害怕了,所以才借着喝茶掩盖自己的害怕。
只见淮阳伯夫人也拿起茶杯,喝一口,这才轻声又道:“要说三太太回京也有几年了,三太太难道就没想到,你那获罪的外祖家,可还有什么旧人没有?这毕竟女眷们总该是有活下来的吧。这若真有活下来的,如今三太太这样得意,得了谢家三爷的宠爱不说,连安阳公主都给你体面,这若换作我是那些亲戚,总该求到三太太面前来,让三太太帮些忙的。”
在淮阳伯夫人看来,她今日既然再次往显国公府来,那便是笃定自己拿捏了虞珣的把柄。她必然会有所忌惮的。
可是,没等她再多说,却见虞珣放下手中的茶杯,直直朝她看来,“我那外祖家当年获罪,这是整个京城都知晓的事情,所以,这个时候突然跳出几个亲戚,这对于我来说,真的算不上什么天大的事情。”
“所以夫人若打着主意想用这件事情拿捏我,那夫人还是请回吧。这谁家没几个穷亲戚,这事儿我想我告诉三爷,三爷自有法子处理的。毕竟,对付那等地痞流氓,我一个内宅妇人确实有些为难,可三爷,征战沙场这么些年,该会有数百种法子解决这事的。”
方才还得意洋洋的淮阳伯夫人听着虞珣这话,整个人直接就僵住了。她怎么都没想到,虞珣竟想着把这事直接告诉谢敬存。
怎么会?这但凡任何一个新妇遇着这样的事情,都会想着息事宁人,生怕因着这事儿让夫家看轻了自己的。可虞珣,她怎么敢让谢家三爷插手这事呢?
像是看到了她眼中的疑惑,虞珣只轻笑一声道:“我既嫁给三爷,那我和三爷便是夫妻同心。我不好解决的事情,自然有三爷做倚仗。”
听着虞珣这充满底气的话,淮阳伯夫人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虞珣则似笑非笑提醒她道:“夫人,据我所知您家少爷不日就要被流放了,我看您与其在这里和我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倒不如好好的想门路打点打点陪你家少爷去流放路上押解的官吏。否则这流放之地多为苦寒之地,您家少爷又身子娇贵,这若一个不小心死在了路上,夫人岂不要伤心。”
淮阳伯夫人几乎是失魂落魄的出了显国公府,青黛却琢磨不透,姑娘当真要把这事告诉三爷,所以有些紧张的看向自家姑娘。
虞珣其实回来的路上想了很多,这事说到底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不过是又惹了流言蜚语罢了。所以,她并不觉得告诉谢敬存有什么不好,毕竟遇着怎么一个威胁她的无赖,她一个内宅妇人,有时候确实不好应付。
心里这样想着,等这日谢敬存回来,两人一块用膳时,虞珣便把今日被人在巷子里堵了的事情说了出来。
谢敬存听着这话,脸色瞬间一沉,直接便叫了荣安进来,“你去查查这钱家,还有,寻几个身手不错的仆妇,日后便跟在三太太身边侍奉。”
虞珣知道谢敬存雷厉风行的性子,可听他要找几个身手不错的仆妇保护自己,虞珣还是忍不住笑了。
瞧见她笑,谢敬存却是抓紧她的手,道:“如你所说,今日那钱永敢威胁你,全因那淮阳伯夫人暗中教唆,想来淮阳伯夫人也给了这钱永不少好处。”
“只你那姨母,或许是真的看重你这个外甥女的,否则也不至于你回京三年,还一直隐姓埋名,从未想要来攀附你什么。我不知你是不是想见见这从未谋面的姨母,可你若是想,那你大可以去见,哪怕是把人请到我们府上来,也没什么的。”
虞珣没想到谢敬存会和她说这些体己的话,可她不可否认的是,想到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姨母,她的心情其实是很复杂的。
姨母当初沦落教坊司,改名换姓想来这些年过了不少艰辛的日子,就连钱永这儿子都对她毫无敬畏之心。可这样的女子,却从未想过给自己添麻烦,若非淮阳伯夫人故意为之,只怕这辈子钱永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所以她内心深处其实是想要见见的。
她更想到母亲还在世时,虽平日里瞧着没什么异常,可有时候却是眼里会带着哀愁,似是在思念什么人一般。
当初她不清楚母亲何以会有这样的情绪,可现在的她是知道的,母亲大抵是在思念自己的亲人吧。
想到这里,虞珣眼睛不由有些湿湿的。
也因着这样的思绪,虞珣抬眸再次看着谢敬存时,突然便想和他坦白自己之前和徐云亭的事情。这件事情她即便强迫自己不去想,可她也知晓,这是一枚炸、弹,兴许什么时候便会成为谢敬存的心病。
她其实是能感觉到,谢敬存这一世的变化的,而她,也想坦诚一些。
可到底该怎么告诉他呢?虞珣当然没有把握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她怕打破两人这难得的温馨。
可没等到她想好该怎么开口,却有丫鬟进来回禀道:“三爷,三太太,长房那边不好了,说是大少爷不愿意和嘉平郡主的婚事,和大太太吵起来了。大太太一气之下甩了大少爷一记耳光,还说若大少爷非闹腾的拒了这婚事,是要逼大太太去死呢。”
虞珣早就知道今日公主府发生的事情瞒不住,可谢陵闹腾的不愿继续这门婚事,大太太却还执意不肯退这一步,虞珣还是不由有些唏嘘。
嘉平郡主今日那样羞辱谢陵,说谢陵给前郡马提鞋都不配,这哪个当母亲的听了能不替自家儿子委屈,即便这个时候反悔,拒了这门婚事,长公主殿下也不可能真的为难国公府的。
毕竟,嘉平郡主今日说的那些话真的太荒唐了。
可大太太非但不护着谢陵,还要以死相逼,逼他继续这门婚事,在虞珣看来,大太太真是太利欲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