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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阴沉，已经到夜半，教廷仍然灯火通明。
隐在死角黑暗处卡哈伦忍不住咋舌：“真有钱啊！”
一想到他们要去做的事，他的眼里泛着兴奋的光。
维菲娅望向那几栋高大的建筑，教廷的灯向来都是彻夜长明，卡哈伦话也说得没错。
伊西多尔指尖的小型魔法阵飞快旋转，逐渐熄灭，他掏出维菲娅画的简易地图。
维菲娅和卡哈伦两人随即看向他，只见伊西多尔手指在秘密档案馆附近，说道：“距离档案馆能建立的最近的传送点，是这里。”
秋风钻进维菲娅的脖间，一阵冷意。
卡哈伦主动开口：“这个地方的守卫交给我。”
他朝伊西多尔看去，在计划里，伊西多尔是在外面接应的那一个。
一开始计划这么定下，伊西多尔是反对的，却因为维菲娅的一句“这个位置很重要。”瞬间被说服。
他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维菲娅，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教廷内部地图，甚至是教廷的兵力分布，也不清楚为什么她会来教廷做这种事，但不可否认，对于他来说，这是一次新奇的体验。
他一直都知道她身上有秘密，从伊西多尔认出她开始。
人总会好奇自己感兴趣的事物，无论是因为伊西多尔在她的在意，还是因为大魔法师对她的支持。
这两个对他来说重要的人，他们都对维菲娅拥有绝对的信任，好像从一开始就笃定，她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他们的事。
过去的事，她可是不记得的。
他一边庆幸伊西多尔找到她，一边怀疑她会不会把他们的信任当做最为锋利的武器，反过来刺伤他们自己。
目光中只见维菲娅点头，开口说道：“档案馆里的抄写室前也会有骑士把守。”她准备用幻梦香把骑士们迷晕，她望向卡哈伦，眼中带着询问的意味。
卡哈伦点头，她给的幻梦香解药他已经提前吃过了，也不知道她一个贵族小姐怎么就能搞到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虽然他可以直接用魔法隔断，但她给了解药，伊西多尔刚好在旁边看着，他总不能不要，拂她的意。
他信任她，同时也在戒备着她，这并不冲突。
维菲娅和卡哈伦带好长袍上的兜帽，走上伊西多尔准备好的传送阵。
这次的传送阵与上次维菲娅用过的不同，不需要提前画下，而是由伊西多尔的魔力画出，瞬间发动。
伊西多尔看着他们脚底传送阵的微光暗去，披上隐身长袍，他消失在夜幕中，和黑暗融为一体，往东门的方向去。
隐身魔法出现在古籍里便是以物件的形式，因此修复补全出来的魔法与魔法师直接使用的魔法有所差异，这也是他无法把隐身魔法教给卡哈伦使用的原因。
他原是想把这件已经完全修复补全出来的成品给维菲娅使用，毕竟他和卡哈伦有自保的能力，她却不同意，理由是他要应对的人更多。
他拗不过她的。
档案馆内成功落地的维菲娅和卡哈伦对视一眼，传送点在一个较为昏暗角落处，抬眼望去，教廷里是和皇宫不逞多让的金碧辉煌，走廊上有序放置着做工精细，镶满宝石的圣器。
壁灯纹样考究，雕刻有精细的花纹。
墙上的壁画明明是与神相关的重要场景，却无端比这些东西黯淡。
只一眼，看得卡哈伦一阵沉默，就连他脚下踩着的地毯，都能看出金丝。
他听说过教廷奢靡，却从未想过，奢靡到这个地步，难怪教廷极少让外来人员进入。
他侧目轻斜，维菲娅的脸被完全遮住，他看不到她的表情。
前方不远处守在档案馆的骑士打了个哈欠，在安静走廊里很是清晰，他懒洋洋地对说道：“好困啊，我说罗文，待会站岗结束去喝一杯。”
另一个骑士哼笑，语气中颇为炫耀：“不去，我爱人在家等我呢。”
沉默片刻，又听到骑士的声音：“喝几杯再回去吧。”
猝然间，一声爆炸声响彻云霄，短暂的诡异平静后，一阵脚步声和喧哗。
紧接着又是几声同样声量的爆炸声。
维菲娅不由得愣住，卡哈伦也忍不住闭眼，他忘记了，忘记交代伊西多尔，悠着点了。
档案馆门前的骑士急声开口：“发生了什么？”
杂乱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你们两个！有袭击！快去东门支援！。”
另一条走廊又听到高呼声：“北门有袭击！”
维菲娅和卡哈伦两人相视，北门并不在他们的计划里。
也就是说，现在是未知的混乱。
脚步声嘈杂，卡哈伦和维菲娅隐在角落里，直到走廊恢复平静。
两人走出来，确认没人后，直奔档案馆，无论还有谁选择在今天对教廷动手，他们都需要抓住这个机会，池子越乱，越容易抓到想要的鱼。
现在的情况不需要卡哈伦出手，守卫就已经离开，也算是个好事。
卡哈伦轻轻推开门，以免发出声音，按维菲娅的情报，档案馆里的骑士看不到门的位置，只要没有声音，他们就不会被发现。
他开出一条足够一人通过的宽度，维菲娅进去后，他马上侧身挤进，关上门。
他随着维菲娅的脚步，往档案馆深处而去。
秘密档案馆也和外面一样的装饰，一样的奢华。
维菲娅并不担心档案馆里除了骑士还有其他人在，因为这个时间，有资格进入这个档案馆里的神职人员，不会勤奋到这个地步。
她在一处书柜处突然停下，拿出幻梦香，回头递到卡哈伦面前。
他会意，指尖是一团小小的火焰。
维菲娅无意烧毁档案馆的藏书，因此她小心地护住这点火，将幻梦香点燃。
这是她花了大价钱买的幻梦香，点燃后只会释放气体，不会对易燃物造成损害。
幻梦香飘起一缕小小的烟，她看准方向，朝骑士们用力一扔。
只听到一声惊呼：“谁！”
而后是骑士们扑通倒地的声音。
维菲娅毫不犹豫地走出，果不其然看到值班的四位骑士都已经倒下，她手在幻梦香发出的大量白烟中扫了扫。
捡起地下的幻梦香，将其吹灭。
卡哈伦见状惊疑，普通幻梦香有这样的效果吗？
维菲娅丝毫不见停顿地走到抄写室门前，手刚要触碰，便听到卡哈伦的声音响起：“被魔法阵锁住了。”
她的手停住，目光随着走上来的卡哈伦看向门把手，她顺势让出位置。
卡哈伦轻轻将手放上把手处，指间泛光，把手的魔法阵浮现，与他掌心的魔法阵相互碰撞。
相同的人物，大致不差的场景，很难不让维菲娅想到上辈子，帮助她打开学院悬崖下的那位魔法师。
她没能看到那位魔法师的脸，但他的声音的的确确和卡哈伦一模一样。
她带着几乎无法察觉的试探，轻声问道：“你认识一个叫雷洛德的人吗？雷洛德·卡德纳斯。”
不知是名字，还是姓氏触到他，卡哈伦手上的动作没停，脸微微侧向她。
维菲娅抬头，因为兜帽的缘故，他左眼隐在黑暗处，她与他褐色的右眼对视。
此时的卡哈伦没有了往常的神色，他若有若无的审视落在她的脸上。
少许，门把手的魔法阵解开，他收回手，同时收回目光，退后半步：“我在外面把守。”
维菲娅也好像没有问过一样，不假思索地打开抄写室的门。
身后的卡哈伦忽地说道：“卡德纳斯夫人帮过我。”
维菲娅没有回头，径直走进抄写室内。
无论卡德纳斯家主外面多么招蜂引蝶，他都只有一位夫人，那位被雷诺德杀死的夫人。
但这不过是雷洛德的一面之词。
卡哈伦的回答也非常有意思。
倘若事情真是她想的那样，她想她知道该怎么对付雷洛德了。
真是刺激啊！一想到雷洛德会出现的脸色。
她也明白，卡哈伦的信任和伊西多尔、萨丽斯不一样，他愿意解释，是在衡量她是否真的值得信任，他在等她的解释，一个能够说服他的解释。
维菲娅扫视一周抄写室，这里奇异地只是普通抄写室的模样，和外面的富丽堂皇如同两个世界。
来不及思考，她必须在抄写室守卫骑士醒过来，在外面安静之前，找到她要的记载。
她的目光飞快地在抄写室的书架上一一掠过，寻找有可能出现记载龙的书籍。
《神诫》、《旧星导论》、《勒霍蜜女神》、《次塔》……
《旧世书》。
她把书拿下来，粗略地翻看，却一无所有。
她将书放回原来的位置，重新开始查找，不放过任何可能会出现关于龙的书籍。
明明是秋天，她的鼻间竟沁出细汗，抄写室并不大，书籍里的内容大多都是维菲娅在这么多辈子里断断续续听说过的。
她能感觉到心脏的跳动，还是太勉强了吗？在对里面一无所有的情况下。
维菲娅果断离开书架的位置，快步走到抄写室里唯一的桌子里。
桌子上，《次塔》抄到一半，她小心地翻桌上的东西。
余光中瞥到桌下的角落里一筐旧书。
而在最为边角的位置，一本书吸引了她的注意。
《布玛灵达列的起源》。
她舔了舔干燥的唇，手心微微湿润，手刚触到书面，书塌陷下去，没有厚度。
维菲娅眼底惊诧，心一沉，却在拿起书的一刹那，心脏似乎在一瞬停止跳动。
她抬起头，只见对面白色的墙上原本有着神创世的雕刻，变成了只有女神上半身的壁画，栩栩如生。
和所有女神像不同的是，祂睁着眼。
整个墙面上唯一的颜色，只有祂那双鎏金色的瞳孔。
祂注视着她，仿佛神就在这里。
维菲娅放缓呼吸，心在胸腔里砰砰作响，她是真真切切被吓了一跳，以为神怎么没有遵循一个月的期限，提前来见她。
她盯着壁画看了一会，只觉教皇真是虔诚。
她再次把目光放在书上，翻开，里面的书页已经被尽数撕下，唯有书皮上写着一行字，字迹流畅，却已经斑驳。
布玛灵达列已经灭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