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落下,一只纤细白净如玉脂的柔荑伸出窗外,接住了落下的桃花。
那人将桃花放到鼻下,轻轻嗅了嗅,她蹙起眉来,叹了口气,道:“桃花一生短暂而美丽,可终究是化作春泥。”
一个面容清秀的丫头拿了一件火狐毛大氅向那正在赏花的美人走进,将大氅披在了那美人身上。
那善良爱花的美人正是大燕苏丞相的二女儿苏津雨。
可就是这样一个为花洛而叹气忧愁的美人,却为了一个男人处处算计自己的姊姊。
那丫头唤作桃春,桃春是从小伴苏津雨长大,看着苏津雨身上翻天覆地的变化。
要让苏津雨比起苏宁来,苏津雨还真是不必苏宁差,苏津雨自幼饱览诗书,更是担得了大燕皇城第一才女。
这苏府有一朵高岭之花,遥不可及,这女子长的倾国倾城,貌美如仙,他人见之皆为她死心塌地。
这美人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这美人心怀众生,不敢踩死一只蚂蚁,看花落发愁。
这美人便是苏丞相苏中元的掌上明珠苏津雨。
十个人里有十一个听得苏津雨,十一个人里顶多一个知道苏宁。
苏津雨自幼以才貌双全闻名大燕以至他国,自五岁起便有人上门提前。
倒是有亲王提亲想娶苏津雨上门做正妃,可皆一一被拒。
后来有人传出,原来这苏津雨从未定下亲事,是看上了自己姐姐的未婚夫婿,大燕的太子,大燕未来的天子——晋冬。
也因为这事,晋冬被达官显贵亲王贵族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且不说做正妃,苏津雨是打心底里喜欢晋冬,就是让她做个侧妃,她也能开心的半夜辗转难眠。
她喜欢晋冬,无关他的富贵皇。
可她怨天理不公,一门同出两女共侍一夫总有违规矩,谁都不会同意。
她也没办法啊,她也不想伤害与自己相伴成长,为她处处着想姊姊啊,只是她太爱晋冬了。
自幼苏宁看苏津雨可怜,是个庶女,从一出生便身份卑贱,便处处让着她。
苏津雨要什么苏宁都给她,只是唯有晋冬,苏宁是爱到了骨子里去,她不会让。
苏津雨把下唇咬破了血,洁白的贝齿一片殷红,她指甲嵌进了手心,血一滴滴如断了线的红玛瑙珠子一般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没办法了,她也不是故意伤害自己的姊姊,她想不过疼的一瞬间。
她会让苏宁死的很痛快,她不会让苏宁知道,害她的,是她疼爱的妹妹苏津雨。
很快的,不会疼,死了也没有感觉到疼了。
苏津雨落下过一句话:“姊姊,不好意思了,你就再让我这一次吧。”
只有苏宁死了,她才能嫁给晋冬,她才能名正言顺以苏府嫡女的身份做晋冬真正的夫妻。
当父女俩在书房中交谈时,苏中元背着手,叹了口气,道:“你不想再做庶女,你又不愿意将自己过户到白氏名下,你又要作何?”
苏津雨抬起头,裂开嘴,轻轻笑了声道:“爹爹真是糊涂了,津雨只是像让爹爹把我姨娘抬作平妻,与主母同起同坐,皆大欢喜,谁也不委屈。”
苏中元瞪大了眼,指着苏津雨道:“你……”
苏中元是第一次看到卸了伪装的女儿,竟是如此狼子野心。
如今苏津雨今非昔比,但凡传出一点苏津雨在苏府受了欺负的消息。
想开他苏中元在朝中怕是会受尽弹劾而被废官,天大的官也禁不住这些好色的男人如此弹劾。
这苏府门楣怕是要被踩烂。
苏中元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也罢也罢,都依你就是了。”
苏津雨笑如焉花,她喜道:“谢谢爹爹。”
苏中元:你可走吧,你看不出老夫不是自愿的?真是逆女一个,白瞎养了这么一只白眼狼。
朝中大臣一听说要把马氏抬作平妻,苏中元在朝中都顺风顺水了许多。
这事关他苏氏祖上的一些事,把马氏抬为平妻还要见马氏载入祖谱。
这事必须大办,这日必定能见得到苏津雨,不少达官贵人都借着这一目的挤进苏府。
还有不少“贵下人”,比如长公主晋蓉,再比如礼部尚书的公子李松,再比如当今圣上的阿弟亲王晋啸廖。
连常年征战沙场的亲王晋啸廖都混入苏府做下人,这可见苏津雨的魅力之大。
当然也不少有因为好奇混入府来一饱眼福的,这类人占一半。
可却听苏津雨只在意:“太子殿下来了么。”
这话真是令总人无语搪塞,只扯了唇角露出一抹尬笑。
【系统提示】:您的仇恨值被拉高。
才睡眼朦胧的晋冬吓得穿戴好衣饰去了苏府,看着水泄不通的苏府,晋冬歪头:“这怎么进去?”
就他那小身板,不得被人踩死。
晋冬拍了拍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肩膀:“呃……大哥,这要这么进去啊?”
那男子回过头,露出那张早涂了口脂,盖了腮红,涂了眼粉的闭月羞花的脸,一甩帕子,拍了拍晋冬道:“讨厌,你叫谁大哥呢?”
这“轻轻”一拍,可险些没把晋冬送走,晋冬尴尬的笑了笑,道:“呵呵呵呵呵,这位姐姐,姐姐。”
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姐姐”:“这怎么可能进的去,这要是进的去我还用得着在这外面候着吗?唉,真想一睹苏郎美容。”
居然有个男的为了苏无辙在这儿挤着。
细思极恐细思极恐,晋冬转过身,望见一男子正仔细端详着他若有所思。
晋冬捂嘴:不会吧,他竟生的这样好看,竟连男子也为他沦陷。
那男子叫来身旁几个男子,指着晋冬不知在谈论着什么。
晋冬想来是在夸他好看罢了。
那几个男子点点头向晋冬走进,晋冬受宠若惊,晋冬心道:不会吧,他们是来搭讪了?
那几个男子走进,兜着手问晋冬道:“你可是太子殿下?”
晋冬:不会吧,威名传的甚远,大家竟如此崇拜于他。
晋冬抚了抚自己的头发,干干的咳了咳嗽,一副傲看世间,冷情的点了点头。
有几个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喊了起来:“诶,大家伙儿,快来看呐,晋冬在这儿呢!”
晋冬心里都澎湃了:我的天哪,他威名所传甚广啊,百姓人人听之,一会儿别收不住花吧。
但看这一个个气势汹汹的向他逼近,好像有点什么不对。
有人喊道:“看他这一脸得了苏二小姐青睐就得意洋洋的样子,真是看不惯,兄弟们,揍他!”
这时晋冬才反应过来,这群人可是死皮赖脸喜欢着他的那个美人苏津雨的追求者。
这关系复杂吧,简单来说,这群人将晋冬视为最大的情敌。
喜欢苏津雨的人不少,他们又不能个个恨,谁也看不惯谁。
只是这苏津雨喜欢的终究只有一个,还是那大燕的太子殿下晋冬。
当最大的情敌出现时,他们会团结起来,同视晋冬为眼中钉肉中刺。
恨不得除之后患,人越走越近,晋冬被他们围住,晋冬欲哭无泪。
晋冬高声喊道:“来人呐,残害大燕太子了!”
却不想这一喊只是招引来了更多人,苏津雨听他一喊,什么也不管了,径直跑出了苏府。
苏津雨是个娇弱的女子,她此时只恨自己不能武,不能就自己心爱之人于险境,倒将人置于险境。
正端茶给人送水的晋啸廖闻这一动静,连忙赶出来救了晋冬进苏府。
晋冬拍着胸脯,道:“这群人真是疯了,喜欢可以,但这么疯狂,竟喜欢到想杀害太子。”
此时苏津雨正搅着帕子,低着头,叹了口气道:“这都是我的错,这群人虽喜欢我不错,但他们也不听我的话啊。”
果然,粉丝太多也是很麻烦的,像苏宁一样做个默默无闻的透明人享福多好。
人混死混活得了,人短短一世,也别管那么多了,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交给天意。
这眼看天也不早了,苏宁竟还未曾出来面见众人,苏中元吩咐下人道:“快去让大小姐出来。”
刚要去,便见苏宁化了淡妆,穿了一声淡青色莲花裹裙款款走出来,身上还着了件狐氅。
苏宁今日梳了一个飞云髻,发上带了一支玉色流苏,还插了一支牡丹花样金钗。
雍容不失淡雅,落落大方,人见之皆一惊。
这还是记忆里那个草包苏宁吗?
苏宁的雍容大方与苏津雨的幽雅如花形成了日月之比,但日月同辉,皆辨不出哪方更胜一筹。
苏津雨只不自知的揪紧了帕子,扯出一抹笑来,道:“姊姊今日可真美丽,素日都不姊姊打扮,没想打扮起来竟美成这样。”
话里有话,不就是想说她苏宁平日里更本没这么精心打扮过,这次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是别有用心咯。
苏宁笑笑,说道:“今日是马姨娘抬作平妻载入祖谱,与爹爹成了真夫妻的日子,马姨娘平素里对我好,我也欢喜,这么重要的日子不得好好打扮一番,免得找人诟陷。”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苏宁何时这么会说话了,苏津雨竟从未察觉。
苏津雨只笑了笑,称:“姊姊说的是,还是妹妹我愚氓了。”
不一会儿,该起的都起了,人也到齐了。
苏无辙揉着眼睛睡眼朦胧的走来,一路上险些掉进池子里,幸好被一下人遇到了,拉了他一把。
苏无辙眼前还是雾朦着,也没看清来人是谁,等眼前一片清明了,人早已消失不见。
苏无辙到时,人人看呆了眼,公子一袭白衣,无精心打扮,还睡眼朦胧的揉着眼,如嫡仙下凡。
苏无辙在人人目瞪口呆之际,只“切”了一声。
自己的阿娘受了委屈正在屋子里郁闷着,现在又要干嘛,又要开始对他苏无辙指手画脚了吗?
马芸见人都到齐了,便催促道:“老爷,这人都到齐了……”
苏有光东张西望,也不知在找什么,苏有光道:“主母呢?”
苏无辙一听这话便嘲道:“今日可是爹爹与马姨娘的好日子,轮得到我阿娘什么事。”
好一个苏无辙,话里藏刀啊。
苏中元扶额,道:“真是胡闹啊。”
苏中元转头望向下人,道:“去把主母找来。”
好戏马上开始了啊,活家斗看着,底下无人不抱着看戏眼看着这一幕幕。
正在闹得最严重的时候,苏宁突然走上前,轻轻拍了拍苏中元后背,语气放的软糯轻柔道:“阿爹,阿娘今日实在是身体不舒服,阿娘来不了了。”
苏中元一甩袖,“哼”了一声道:“也罢。”
他苏中元真是在家里一点地位也没有啊!
一系列仪式,给祖上上香,在祖谱上添上了马芸的名字。
自此以后,马芸再也不用早早起床给白瓷青请安,她不用再低三下四,她可以与白瓷青同起同坐了。
虽说平妻也是妾,但她的女儿苏津雨以后再也不用低人一等了,苏津雨以后也是苏丞相府上的嫡小姐。
她道想看看以后还有谁敢对她娘俩议论纷纷了。
以后她的津雨可以名正言顺,同其他女儿唤娘亲一般,唤她一声“阿娘”了。
再也不用在私底下偷着叫了,以后想唤多少声就唤多少声。
苏津雨露出一抹放肆的笑来,她终于有资格同苏宁抢太子妃的位置了。
只差一步,只差让苏宁离开人世,离开晋冬,再也不出现在他们面前。
她就可以和晋冬永远永远在一起吧。
马芸摸了摸苏津雨的头,慈祥的道:“雨儿,唤我一声。”
苏津雨启唇道:“娘。”
爱可以让人疯狂,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性。
一个曾经怜悯众生的女孩竟变成了一个为爱发狂,一心想着杀死自幼伴自己成长的阿姊上位。
曾经一朵雍容大方的高岭之花却因为坠入情海变得狼狈不堪,最终成了冤魂重生。
曾经柳太医的掌上明珠却因为爱上了苏中元而成了一个夫不爱子不孝的丞相小妾。
马芸这样一个恶毒,狰狞可怖,面容可憎的女人,没爱上苏中元之前,是否也是一个善良可爱的女孩?
爱,碰不得……
大燕太子这个身份有多危险,光是身旁纠缠不清的女人也个个疯狂恐怖,段可期始终没发觉他已经步入了深渊。
当你心中爱的小芽钻出头,你就应该尽快剜掉那块埋下种子的心头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