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冬醒后望着对面沉睡着的苏宁,脑海里竟闪过一句话:睡得和猪一样。
在一旁守着两人的花月也悠悠转醒,她见晋冬醒了,也不好再睡,便偷偷擦了哈喇子,起了身,叫苏宁起床。
苏宁还沉浸在自己的梦里,那个家破人亡的噩梦里。
在梦里她又梦到了自己那个刚成人形不久,就被品朵朵的一碗堕胎药而化作一摊血流失的孩子。
那个孩子还只是血肉模糊的一团,他告诉苏宁:“娘亲,娘亲,地狱好冷,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苏宁淌落下泪水,她紧紧地蹙着眉,她还想说什么,却被花月叫醒。
苏宁醒后看到那个让他们母子离散的罪魁祸首,眼里有无尽的恨,可最后还是只叹了口气,眼里的恨烟消云散。
晋冬:???我又做错什么了
花月欲言又止的看着晋冬,苏宁见了问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花月才道:“太子殿下,您这大半夜来梅苑住了一晚,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被人嚼舌根了。”
晋冬想想她说来也对,饭也没蹭一顿就走了。
晋冬走后,这屋子里只剩下苏宁与花月二人,倒是少了些人情味。
苏宁记得这个时候,月圆节将至,届时皇城的官家小姐,各个才女都会参加灯会,吟诗作画奏曲起舞,猜灯谜,皇城一片灯火阑珊,还会有人放天灯,繁华得很。
苏宁转头问花月:“花月,月圆节灯会穿的衣裙准备好了吗?”
花月愣了愣,“啊?”了一声,问道:“小姐,我还以为你不参加呢。”
苏宁笑笑,花月会这么想也没错,毕竟前世她碌碌无为,琴棋书画无一精通,是苏府的草包小姐。
当这一世可就不一样了,距离月圆节还足有一月之余,足够她准备的了。
苏宁想画画,却怎么也画不好,跳舞,她也不合适,作诗,她也不懂创作。
思来想去,也只有鼓琴合适了。
苏宁去了苏府书房翻找了琴谱,苦练琴艺,贪黑早起,不过短短一周,就有了些起色。
苏宁弹了不过半月,已经炉火纯青,一天看窗外梅花飘落,又想起与晋冬一同葬花,不由的感叹道:“梅花这短短一生花开花落,傲放于寒冬,花落也不甘向雪示弱。”
也记得晋冬吟过一首诗,那时晋冬为了突显自己的才能,竟吟出王安石的一首《梅花》。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那时晋冬吟完心里便道了一万次歉:王大诗人,王安石前辈,冒犯冒犯,不是有意吟您的诗的,希望不要怪罪晚辈。
苏宁还啧啧称奇,夸晋冬:“哎呀,真是人不可貌相,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没想到你还能作出这样不凡的诗。”
晋冬:“低调低调。”
苏宁想起这种种,灵感如涌泉,急切地吩咐花月道:“快去把我的琴抱过来。”
花月抱了琴到苏宁旁边,问道:“小姐,你可真是用心,还鼓琴呢,你看你手上都起琴茧了。”
琴茧,是一个鼓琴者的骄傲。
苏宁笑了笑,手抚过琴弦,闭上了眼睛,弹起琴来。
乐曲悠扬,宛若梅花花开花落,傲放于寒冬的一生展现在人的眼前。
花月听得陶醉,就连她这种不懂乐曲的人,也挺得入了迷。
一曲了罢,苏宁抚定琴弦,叹了口气,她好像真个人都投入到乐曲中去了,好像她就是那数枝梅花中其中的一朵。
花月问道:“小姐,这是什么曲子呀?真是好听极了。”
苏宁思忖片刻,道:“叫什么好呢?不若就叫《寒冬梅》。”
苏宁这一月里苏宁起早贪黑的鼓琴,手一次次被琴弦划伤,她的琴艺也已经算得上高超了。
苏宁才发觉,原来她在琴艺方面,也有天赋,只是自己竟未曾察觉过。
眼看月圆节将至,三日后便是月圆节了,苏宁已然信誓旦旦,什么都准备好了,只待月圆节和灯会放马过来了,只待脱颖而出了。
她这技艺虽算不上多高超,但对付皇城的那几个女子,已经绰绰有余。
晋冬也待在东宫中烦闷得慌,听闻过几日月圆节有灯会,兴高采烈的奔向苏府。
正巧,这日苏府的几个兄弟姐妹同其他府中的几个官家公子,官家小姐,都聚在一块儿讨论灯会上的事。
晋冬见了,也凑过去,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
苏津雨道:“在讨论灯会呢,太子殿下也要参加灯会吗?”
晋冬若有所思,又往梅苑跑去了。
苏津雨问道:“太子殿下去哪儿啊?”
晋冬头也不回,只顾着跑往梅苑,喊道:“去找苏大小姐一同过来。”
其他人听了,纷纷讨论:苏大小姐要参加灯会?
苏宁频频走来,身旁跟了个晋冬,二人落了座,苏溪便稀奇的向苏宁问道:“大姐姐也要参加灯会啊?大姐姐要展现什么呀?”末了又捂了嘴,道:“我真是该打,改问大姐姐回什么呢。”
话罢众人纷纷掩嘴笑了起来,其中带着面纱的晋蓉笑得最为猖狂。
苏宁就知道,她在这群人眼里,始终不过是个草包。
她注意到了苏津雨身旁一个捂着肚子笑得无法自拔的女孩子,指着她问道:“这丫头以前怎么没在二妹妹跟前见过?可是刚收的,瞧着挺面熟啊。”
晋蓉的心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发出了“哈,哈,哈”后,整个人就像是静止了一样。
苏津雨笑了笑道:“哦?大姐姐还见过我这丫头呀?”
苏宁笑了笑道:“你这丫头叫什么名字呢?怎么无缘无故地蒙着面纱?”
苏宁说着,起了身向晋蓉走近,越来越近,逼近竟然,蹲下身子,猛地扯下了她的面纱。
苏津雨睁大了瞳孔,挡在了晋蓉面前,道:“还不快走,还在这丢人现眼呢?”
晋蓉连忙起了身,向萧雨阁跑去。
苏宁望向苏津雨,歪头问道:“二妹妹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这丫头见不得人了?”
苏津雨赔笑,道:“这丫头伤了脸,丑的很,我是怕吓着各位了。”
苏宁扯出一抹邪笑,坐回位子上,道:“那既然这样,我们继续讨论灯会吧。”
白青青问道:“苏大姐姐给我们露一手吧。”
苏宁笑笑,道:“那好。”有转头向花月道:“花月,拿琴来。”
花月点头称:“是。”
苏宁合上了她那秋波荡漾的眼眸,根根如玉脂凝刻而成的手指搭上琴弦。
手指翻动起来,高妙的乐曲声萦绕在大家的耳旁。
众人渐渐被乐曲声带入,陶醉的闭上了眼,断断一柱香的时间,众人竟都看完了梅花的一生。
苏津雨起了身,众人见这一动静又睁开了眼。
苏津雨随着苏宁鼓琴,她也翩翩舞了起来。
苏津雨此时就像是一朵梅花,舞出了梅花的一生,花开花落,傲放于寒冬,花落后还不舍落后于冬雪,发出独特的幽香。
一曲了罢,余音绕梁,众人皆深深叹了口气,不是说这舞这曲不好,而是太好,都觉得自己技不如人。
白青青感叹道:“这……这乐曲真是用流水高音来形容都丝毫不过为。”
赵史官赵兆照的嫡首女赵昭昭也发出感叹道:“短短一曲,竟让人看清了梅花的一生。”
一旁的苏无辙也抬起了头,举起一叠纸,众人一看才知,竟也是一副不凡的寒冬梅花图。
梅花绽放于寒冬,梅花最鼎盛的时期,梅花渐渐掉落,梅花与雪先争,梅花的一生竟被苏无辙画了下来,体现得淋漓尽致。
晋冬问苏宁:“你这琴练了得半年了吧。”
苏宁竖起一根手指,晋冬道:“一年?也难怪弹的这么好了。”
苏宁摇摇头,从容淡定地道:“是一月。”
晋冬大跌眼镜,差点摔倒了下去,竖起一根手指,同其他几个公子小姐异口同声道:“一个月?!”
苏宁只从容的点了点头。
花月在一旁举起手,道:“奴婢能证明!”
苏无辙“切”了一声,不屑的道:“我也只是一时兴起,这月才提起笔学作画的。”
晋啸廖在一旁偷偷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一副啃了半颗柠檬的样子:不要脸,还一时兴起,你确定你不是为了要在灯会上出风头?
苏津雨也撇撇嘴,道:“谁不是呢。”
自那以后,这三人身上被冠上了个称号:“苏府梅花奇才三兄妹”。
谁知道呢,谁知道这三人是不是每天都起早贪黑的起来练呢。
晋冬:主角就是不一样哈。
单演哪里有群演好呢,苏府梅花奇才三兄妹决定合作,要在月圆节灯会上一战成名,小荷露尖角,为苏府争疯,呸,争风。
这三日里三人起早贪黑,能多贪点时间久多贪点,争分夺秒。
苏府里的下人每到一个时间,听琴的去听琴,看画的看画,看舞的看舞去,搞得下人们也都早起。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三日不过弹指一挥间,月圆节到来了。
夜晚降临,大街上人来人往,水泄不通,车水马龙,家家门口挂着灯,皇城处处灯火阑珊,热闹得紧。
苏宁刚沐浴毕,花月拿了衣裙给苏宁穿戴整齐。
一袭梅红色的衣裙上了身,衣裙上绣着的朵朵梅花都是用金线绣上去的。
这金线呐可是西域进贡的贡品,苏中元也才得了不过几尺,全给苏津雨何苏宁分了去,自己一点也没得。
苏中元:老父亲欲哭无泪。
这金线可是由金箔一点点一滴滴缀上去的,绣起来格外好看。
衣裙用的染料是以梅花花汁提取得精华,会发出淡淡的幽香。
眼下正值秋季,天气渐渐转暖了,这裙子穿上后紧裹娇躯好看得紧。
苏宁穿了裹裙在铜镜钱转了几圈,叹道:“真是好看啊。”
又望了望一旁一副奴婢装扮的花月,瘪了瘪嘴,又跑到衣箱里翻找出一条荷花粉红裹裙。
递给花月,道:“花月,月圆节你也出去逛逛吧,看看能不能找个如意郎君什么的,我用不着你跟着。”
花月脸上漫上绯红,花月道:“那……那就谢谢小姐了。”
苏宁:怎么不按套路出牌?通常不是该哭着闹着说:“小姐,我对你忠心耿耿呀,我谁也不嫁呀,花月只要您呀!”
不过一恍神的功夫,再回过神来,花月已经拿了裙子去换了衣服,再回来时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美少女了。
花月羞红着脸,道:“小姐,你看我好看吗?”
苏宁点点头,不过好像觉得还缺点什么呢,苏宁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哦,还缺个钗子。”
苏宁又往首饰盒里拿了一支玉珠钗,亲自给花月插了上去。
苏宁欣慰的笑了笑,满脸的心满意足,道:“花月,你转个圈给我看看。”
花月频频的转了个圈,苏宁点点头,赞不绝口:“真漂亮。”
花月得了肯定,也就出了门,一副大家闺秀模样,不过一晃眼功夫,人就不见了。
苏宁叹了口气,还想着花月会说什么“小姐,这这么贵重,我收不得。”“小姐,奴婢不要。”
还特意准备了一套说辞,没想到花月这丫头竟丝毫不见外,终究是太宠着这丫头了。
花月走后,苏宁也站在铜镜前,挑了一支东珠珠钗,插在了头上,又戴了梅花花香的香囊,又自己浅浅的化了个淡妆,以为可以艳压群芳了,便心满意足的出了门。
萧雨阁中,晋蓉正靠在窗边看着打扮的光鲜亮丽的花月开开心心出了门,又转头对苏津雨道:“苏津雨,你看人家花月都被主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了门,那我呢?”
苏津雨头也不回,只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还是经过了长期的自我劝导:大家闺秀不能翻白眼。
最后实在是被晋蓉无语到了,才忍不住翻了出来。
苏津雨也不想说什么了,只默默的慢着手头上的事儿。
晋蓉见苏津雨不答,难免心里有些不痛快,故而又发问道:“苏津雨,你凭什么不回答我呀,你刚刚是不是对我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