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清芸向前走的脚步顿了顿,但还是没回头,徐巧见状,心下讶异:“你不会真想嫁给我爸吧?都亲眼见到他是个畜生后?”
难道真喜欢他?不可能啊,眼前女人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漂亮,虽然带着个孩子,年纪也不小,但真心想结婚,不可能找不到比她爸那种烂人还要好的对象。
范清芸这下听出来了,她认识自己,她轻轻回头:“你见过我?”
徐巧摇头,随即点头。
“什么意思?”这是见过还是没见过?范清芸糊涂。
“见过你的照片。”徐巧缓缓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边:“你比照片上还漂亮。
照片?刘招娣还给过她照片?范清芸打算回去看看自己的东西有没有少。
徐巧见她抿嘴,觉得她在生气,愤怒少了些许:“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但你刚刚撞上的那一幕,在我的妈妈,继母身上,几乎每天都在发生,你如果嫁过来,下场不会比她们好。”
说到这,她盯着范清芸的脸,轻声道:“我妈妈以前也很漂亮的。”不比眼前人差,可就算这样,她爸发起脾气来打人时,也从来不留情。
虽早已猜到真相,但此刻亲耳听到,范清芸还是气得脸色发白:“没有人阻止吗?”
徐巧冷嗤:“打媳妇是家务事,哪轮得到外人来管。”
家务事?结了婚,一个男人就可以因为家人这两字对女人大打出手,外人甚至管不了,真可笑,可范清芸笑不出来,她想起那两个女同志的痛苦,浑身发冷:“那,她们是怎么去世的?是不是?”徐华给打死的?
“不。”徐巧摇头,眼圈红了:“她们是受不了跳河的。”
范清芸沉默了,逃不了,反抗不了,只能想办法解脱。
“所以,你别靠近他,会变得不幸。”说完,她将范清芸给的粮票还了回来:“找条狗,也比找他强。”
范清芸看着她转身,一步一步慢慢离开,不知怎的,心酸酸的:“我没想过同他结婚。”
徐巧没回头,但范清芸不知怎的,却觉得她肩膀没那么僵硬。
想打探的消息都弄清楚了,是时候该回去了,范清芸低头整理了下领子,结果看到了地上躺着个红头绳,这不是之前徐巧的?
是扔了,还是忘了?想起徐华方才脸上的暴戾,范清芸收起了头绳,打算买个新的旁的颜色给她。
“等等。”谁知她刚要走,徐巧气喘吁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同志,有没有看到我的红头绳。”
范清芸看着她满眼的焦急,红彤彤的脸,虽然担心,还是将红头绳掏了出来:“你要不要重新买一个,我看徐同志好像不太喜欢。”
徐巧接过,青紫的脸上出现释然的笑容:“他要喜欢,我还不用呢。”
范清芸呆滞一秒,随即抓住她手:“你是故意戴这个的?”可为什么呢?戴个头绳就能惹徐华发狂?之前见面,她也用过类似的东西,她盯着头绳,仔细看,仔细看,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了徐华方才通红的眼睛,是红色。
“徐华讨厌红色?”
徐巧:“这都猜到了,挺聪明的,不过,不是讨厌,而是狂暴,看到这个色,他就会发狂。”
说着,她收起了头绳,“那你不是很危险。”
“我乐意。”说着再也不见她身影,她乐意,可范清芸却不想看到这个努力在生活的女孩一直遭受暴力。
得想个办法才是,将这事放在心里,她又去了百货大楼,花八角买了二尺布,高欢上次说想吃烤鸡,来一只一块八,家里的酥油点心没了,两斤一块二角三分,公公的烟草一斤,五角,婆婆的蛤蜊油用完了,再来五盒,五角,最后出百货商场时,她手上专门做出的袋子都装满了。
“鱼头,卖鱼头,三角一个,不要票,不要票。”
不要票?好东西啊,于是待范清芸坐上回到乡里的汽车时,双手都空不出来拿旁的东西了。
到了乡里,剩下的路,只能靠双腿了,索性范清芸走了二三十年,早已习惯。
一个半小时后,范清芸才满头大汗的出现在村口。
这时,已经五点多,大队的社员基本都下了工,不少人正拿着锄头,牵着牛,扛着犁去仓库。
范清芸同他们撞了个正着。
“哟,高欢妈?又去城里了?”
“你可真有钱啊,隔三岔五就进城,咱村,谁得没你活得痛快。”
“不过,你活得再高兴,该帮的人还得帮。”
“是啊,别人不说,就你二嫂招娣,不仅整天挣八个工分,还承了家里担水的重活,让你整日在家快活。”
“可不,做人可不能忘本。”
话音刚落,一直站在身后的刘招娣走出来,羞涩一笑:“不用,不用,只要弟妹过得好,我就满足了。”
过得好?什么才叫她嘴中的过得好?想起她介绍的徐华,范清芸脸色阴沉。
“话不能这么说,你做了这么多努力,高欢妈感谢你是应该的。”
“没错,没错,招娣,你就是太老实,不然也不会被人这么欺负。”
说着还白了范清芸一眼,很明显就是在说她。
她被人欺负?她老实?范清芸怒不可遏,老实人会明知徐华什么货色还介绍给她?老实人会在她明确拒绝后,将事情传得全村都是,逼她就范不说,还抬高自己名声,她都快不认识老实人这三个字了。
范清芸这一路上想了又想,琢磨了又琢磨,实在想不出自己哪得罪她,让她使尽手段成全自己同徐华,呵呵,不对,不是成全,是害人,刘招娣这个疯子,分明就是想害死她。
望着她满脸的担忧,关心,着急,范清芸有点想吐,她最讨厌的就是人在她面前装模做样。
好啊,既然他们觉得刘招娣对她好,觉得她是个好人,那她就好好跟她道谢,范清芸腮帮子咬得咯吱咯吱响,她,一,定,会,好,好,谢,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