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杀鸡,第二天早上,杨霞六点就爬起来,到院子一看,婆婆已经站在院子中喂鸡。
这么早?杨霞惊了惊,试探性道:“婆婆,我杀鸡了?”
许凤英手没动,下巴扬了扬,示意她去鸡棚里抓,杨霞二话不说,抓了只最小的大概养了一年左右的母鸡,见婆婆虽心疼,但没开口,她就知道抓对了。
杨霞也是干惯了农活,三下五除二就对准脖子把鸡给杀了,鸡血给放碗里了。
“妈,我去烧水,把粥也煮出来?”婆婆一贯小气,平时还好,但做荤菜,必须要有她看着才行,不然旁人肯定会偷吃,这是她的原话。
出乎杨霞意料,这回她婆婆倒没点头,而是反对:“家里的水没了,你二弟妹刚挑水去了。”
还真让高树说中了,杨霞张着嘴巴,半天都没合拢,向阳公社,一共有三口井,但最近的也离他们家有上千米,得走十来分钟,平时,整个村子担水的都是男人,女人也有,但要么是寡妇,要么是家里男人太废物。
他们家也不例外,以前是高树两兄弟担水,几年前,二弟去世,就只有高树来挑水,今儿婆婆让刘招娣去,怕是真恼了她。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这个二弟妹,以前还好,只闷头干活,这两年,也不知是因为啥,她变了许多,嘴皮子不仅利索,在外面也成了自家代表,人家一提起起她,就说她勤劳,能干,养活了全家,好像高家其它人都是擎等着她挣工分养活似的,也不想想,她一个人就是一天挣二十个工分,也养不活十一口人吧。
想到这,她多了一句:“妈,下个星期,高树要跟社员们去县里农机社拿种子,是挑水再走,还是先走?”
许凤英想也不想:“不用,让他去。”
杨霞心内窃喜:“那以后挑水都交给二弟妹?”
“先让她挑着,以后再看。”
行吧,杨霞失望,但也没太失望,她有种直觉,二弟妹说不得会一直惹妈不高兴的。
此时,高家村村尾的湖水旁,刘招娣正拎着两个木桶排队,众人一看她,热情招呼。
“招娣,你来担水?”
“高春妈?你大哥呢?他去哪了?怎么让你来?”
刘招娣露出一个稍微苦涩的笑容:“他们太忙了,所以妈让我过来。”
“啥,这咋行?”
“忙啥忙,现在除了翻地,也没旁的重活可干。”
“我看他们分明就是欺负你这老实人。”
刘招娣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不是的。”
“啥不是啊,我看就是。”
“这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欺负起来毫不讲理。”
“来,小春妈,别排队了,把桶给我,我儿子正好有空,让他给你把水送回去。”
现在能送,也不代表以后能送,刘招娣自然不会贪图这点好处,她还要靠这些人的嘴巴来逼范清芸结婚呢,“不用,不用了,谢谢,我自己来,自己来。”
“没事,他是个男人,力气大。”
“婶子,我知道您好心,可我婆婆看见会不高兴的。”
周围寂静,众人再看刘招娣都免不了可怜。
“唉,好吧,你自己来。”
“真是造孽啊。”
“没想到许婶这般狠心。”
听着身后众人的唾弃,刘招娣面上不动声色,手却紧紧攥起。
现在,只要把消息告诉徐华,让他过来就行,想到这,她加快了速度。
高家,范清芸听到外面杀鸡的动静,就醒了,不过她还是等了会儿,才出来去找杨霞。
“大嫂?”
“来了?”杨霞翻了个白眼,刘招娣她不喜欢,这个也一样,仗着公公婆婆对她有所求,从不把她这个大嫂看眼里:“帮我烧火吧。”虽然讨厌她,但杨霞也不敢真折腾她,不然婆婆第一个跳出来,想到这,她更憋气了,
范清芸点头,随即不经意道:“对了,大嫂,我那里之前有块白色的布料,做了件衬衣,高玲不是马上要处对象了,你让她来我这一趟,我把衬衣给她咋样?”
杨霞瞳孔震动:“真的。”
范清芸点头,她的笑容爬上脸,搓了搓手:“那就谢谢你了。”虽然范清芸不怎么干活,但正是因为她给人做衣服,他们才会不缺做衣服,鞋子,裤子的布料,想起前儿她积攒半年,拿回娘家的那块粉色料子,杨霞更满意了。
不过,“衬衫已经做好了?”杨霞期待道。
“是,按照高玲的尺寸来的。”范清芸猜到她想法,故意道:“改起来比较麻烦,也浪费。”
“好吧。”若是没做好,她就能把这块料子留下,给儿子用了,真是太可惜了,她脸上的神情不自觉流出来,让范清芸看了个正着,她沉默,就是知道大嫂会这么干,她才会提前将衣服给做好,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算了,大女儿也是要结婚的人,有件新衣服,确实更好,杨霞热情道:“那就谢谢你了,等高玲找到对象,我让她给你敬杯酒。”
说到这,她连忙从灶台前走到灶眼前,将范清芸拉了起来:“你手是做衣服的,烧火伤着就不好了,还是忙你的事去吧。”
然后,她脖子一扬:“高玲,高玲,快,你三婶给你做了件衬衫,你跟着去看看,有啥不合适的正好改改,你三婶可是这方面的行家。”
这大嫂,还真是不放过每一个占便宜的机会,范清芸无奈,只能应了她,带高玲去把衣服给了她。
因为鸡还要炖,早餐赶不及,所以大家吃的是鸡杂,虽然是鸡杂,但也是难得的荤腥,一早上下来,鸡杂全抢没了。
都说吃得好,人心情会好,吃完饭后,许凤英没有再板着脸,杨霞也没愤愤不平,一家子上工的上工,上学的上学。
范清芸想起昨天女儿的事,连忙抓住了要走的她,递给了她一块钱:“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去供销社买。”
说完,又帮她整理了衣服:“如果听到不喜欢的话,回来跟我说,行吗?”
高欢沉默,这孩子,性子好像更执拗了,范清芸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真要打架,记得保护自己。”
听到这,一直等在旁边的高春,抬眸看了看二婶,心中羡慕,有这样一个妈妈,就算没有爸爸也行的,不像她,她叹了口气,没吭声。
高欢见她这般,之前坚硬的心软了软,低声道:“知道了,我不会的。”
范清芸这才露出笑容,高欢惊艳,她妈妈虽然三十五岁,但看起来跟二十出头的人没区别,皮肤白皙,长相极致漂亮,一笑时,更是让人心软,特别是在队里开会时,称得上鹤立鸡群,难怪那个男人被拒绝多次,还要来找母亲,不过,今生他休想害死母亲,高欢低下头,掩盖住了眼中的冷漠。
送走女儿,范清芸又回了房间,准备做衣服,走到一半,她突然看见从屋子出来的刘招娣。
“二嫂,你有事?”自打那次她生病,每次上工她都是最积极的。
刘招娣特意等人走了,才出门,没想到还是被范清芸发现,她脸僵了僵:“嗯。”
说着生怕范清芸问她,加快脚步离开,范清芸看着,有些疑惑,这么神神秘秘,什么事?
此时,刘招娣已经站在邮局前,催促发电报的人:“就打,婚事有变,速来。”
说完心疼的掏出了两分钱,递给打字员,不过,想到未来婚事定下,范清芸的遭遇,她又支棱起来了。
之后的半个月,范清芸又恢复了以前的作息,每天在家给人做衣服,然后做饭,扫地,喂鸡,喂猪,再时不时去供销社买点东西,给孩子们增加零嘴,就在她以为日子恢复平静时,徐华跟刘招娣碰头了。
“什么婚事有变?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