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谢佐之准时从府衙回来,看着阿宝明显比往常高兴许多的样子,笑问道:“阿宝今天这么高兴?”
谢令姜笑嘻嘻地调皮道:“阿耶不猜猜吗?”
“那让阿耶猜猜,”谢佐之想了一下,摸摸谢令姜的脑袋:“是不是你阿娘告诉你了你皇后姨母上书开了一家女子书院。”
谢令姜和只小松鼠一样,乖巧点头,“阿耶,你好聪明,我想去那里念书,可以么?”
谢令姜仰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谢佐之,“阿耶~”
谢佐之笑了,声音沉厚温和,道:“你阿娘同意了?”
谢令姜一脸期待道:“然也然也~”
“好吧,”谢佐之轻易地松了口,但是严肃嘱咐道,“只是有一点,作为我的女儿,你得记住,要是你这次没通过女子书院的考核,我是不许你阿娘去找皇后通情的。”
谢令姜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这位父亲生性温和稳重,克己复礼,奉公守法,仿佛儒家的敦厚君子,要不然他也不能在而立之年就做到了知府一位,还极有官声,受百姓爱戴。
她笑笑,昂起头,眼神中传达出了一种自信耀眼的光芒,“阿耶对我这么没自信么?不如您亲自考考我。”
谢佐之看着骄傲的小闺女儿,愣了一下,旋即温和笑出声:“好,就让阿耶看看我的小阿宝有多聪明。”
谢佐之看着走在前面雄赳赳气昂昂的谢令姜,眼神中透着温和笑意。平日里常听阿麟夸阿宝天资出众,闻一知十,但我这个做阿耶的因为公务繁忙竟没关心过她一次功课,说来实在惭愧。
谢佐之虽然得在儿女面前维持自己威严肃穆的封建大家长形象,不能像谢夫人一样将疼爱溢于言表,但心里对自己的三个小崽子不是不疼惜的。
到了书房,谢佐之坐在主位上,端起仆妇端来茶水抿了一口,放下茶盏后,他的神情便严肃了起来,“那阿耶今日便考校你一二。”
谢令姜神情骄傲,眼神清澈明亮,“阿耶,你尽管出题吧。”
谢佐之摇摇头,道:“”不急,在此之前,阿耶想先和你说件事情。”
谢令姜鼓起脸,不情愿地按耐下自己蠢蠢欲动的激动心情,嘟囔道:“阿耶,有什么事您直接吩咐。”
谢佐之目光温和关切地看着他的女儿,“不管日后结果如何,能否去得皇家女学,阿耶都希望你都能以平常心看待,尽人事,听天命,世间事皆是如此。要心正,行堂皇大道,俯仰不愧于天地。”
谢令姜闻言,眼眶微酸,她的阿耶便是如此,纵被贬官千里,也一生都走在他认定的堂皇大道上,只求俯仰不愧于天地之间。
作为他的儿女,她和两位阿兄都以阿耶为豪,将父亲作为榜样。纵然她这一辈子必然要瞒着阿耶阿娘许多事,但她发誓绝不会有违道义良心。
她眨眨眼睛,驱散眼睛中的水雾,郑重行了一礼,道:“儿谨遵父亲教诲,终此一生只行堂皇正道。”
闻言,谢佐之洒脱一笑:“好,不愧是我谢佐之的孩子。”
他在书架上找了一本书拿在手里,沉吟片刻后,开口道:“听你阿娘说,你记性极好,那你背一遍大学吧。”
“唯唯,”谢令姜行了一礼后,挺直身子,用黄莺鸟一样好听的声音抑扬顿挫地开始背了起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谢佐之闭目养神,似是没有翻书认真听,但是对于一个考过二榜进士的士子而言,《大学》是刻在他心里的。
等谢佐之回过神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眼神复杂,刚刚还真是小看他闺女儿了,一篇《大学》一字不差且一字不落。
“倒背如流啊。”
谢佐之略舒展开了眉头,刚想表扬一下阿宝,就见谢令姜眼底滑过狡黠的光芒,清了清嗓子,灵动一笑,继续背道:“也利为义以,利为利以不国谓此……”
谢佐之愣了一下,才想到《大学》的最后一句是“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谢佐之拿起手上的书翻到《大学》篇目的最后,听着谢令姜叽里咕噜地背书,神色真的是real复杂和呆滞,阿宝竟是把《大学》倒着背了一遍?!
谢佐之眯起眼睛,呼吸逗比以往急促了。
他知道那些自恃才高的文人才子也经常玩这种倒背的游戏来做行酒令,可都说了那大都是些桀骜不驯的风流才子们,那些才子们最年轻的才几岁?他家阿宝才几岁?
艾玛,发现闺女儿真是神童咋办。太激动了,急需夫人赏我一巴掌。
过了会儿,谢佐之自己掐了大腿内侧冷静了下来,欣慰地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傻笑起来:“哈哈哈,不愧是我谢佐之的女儿,就是聪明伶俐啊。”
谢佐之生得清朗俊逸,年少时风靡京华的谢郎做起来,这一副傻爸爸的模样依然是风度翩翩、英俊潇洒。
他拉过谢令姜就将她抱了起来,让外表六岁但是内里灵魂是已满十八的谢·京城第一才女·令姜骑在自己的脖子上,高高兴兴地去找闺女儿她阿娘。
正堂内,谢夫人听完谢佐之手舞足蹈的一番表示,柳叶眉挑起,白皙的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谢佐之,白他一眼,轻哼一声:“哼,看来相公亲自考校了一番,才相信了我家阿宝确实是个神童。合着先前你就没把我的话当真!”
谢佐之无奈摇头,走到谢夫人身边赔笑道:“夫人说得这是什么话?”
谢夫人似笑非笑地斜了谢佐之一眼,嗔道:“自然是大实话。”
“哪敢哪敢,我这不是也要尽尽为人父的职责嘛,并非是不信夫人的意思。”
谢佐之一脸无辜又委屈地看着谢夫人,谢夫人对此视而不见,并微微笑道:“那真是辛苦夫君了,夫君这些日子既然这么辛苦,不若请回春堂的郑老大夫开服药膳方子。”
她笑得温柔至极,身后仿佛有百花齐放,轻柔询问:“夫君意下如何?”
谢佐之皱着一张俊脸,沮丧道:“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夫人真是越发地惹不起了QAQ
谢夫人瞧着装出一副可怜样的俊俏夫君,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便转身瞧着闺女儿,柳叶眉一挑,笑吟吟道:“儿啊,皇家女学请的先生都是国子监那些年过半百的大儒,比起你大哥二哥读的邺州书院的先生们还要有才学。非但如此,你如今在阿娘这里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学,到了那儿,有许多小娘子和你一起读书习字,能够结交一些志同道合的好友,岂非一桩幸事?阿宝觉得如何?”
原本装不存在的谢令姜连忙扬起小脸,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阿娘说得在理,儿也是这么想的。”开玩笑,她可不想喝什么十全大补汤。
谢夫人抿嘴一笑,看着一大一小两个惯会装可怜的活宝,她袖摆掩口,微微勾起唇角。
小剧场:
谢令姜: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看耶娘秀恩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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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谢父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