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间简陋的土屋里,身下铺着破旧的竹席,身上盖着的是破了好几个洞的花棉被。
花棉被?
不是跟着乔司夜回乔家大院之前,被她扔了吗?
阮晴有些恍惚。
外面的风呼呼地吹着,雨点拍打着窗户,一阵噼里啪啦响。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关掉窗户,室内的气温开始回升,看着熟悉的地方,阮晴后知后觉才发现这个地方是哪儿。
杨柳村的小破屋!
阮晴看了一眼破旧的墙,揉了揉眼睛终于清醒了。
这个时候她还住在叔叔阮富贵分给她的危房里,天下大雨屋下小雨,根本不是人住的地儿。
她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滚烫着。
对了,十七岁那年她掉进池塘病了半个月。她错过了高考,之后被叔叔和婶婶“好心”介绍工作,没想到被骗进了黑砖窑,没日没夜的工作。
直到,她被乔司夜救出去,可是人却疯了。
在乔司夜的精心照顾下,她渐渐恢复健康,创伤后应激障碍对她的生活影响越来越小。
谁知道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回到了十年前。
这一年,她才十七岁。
她和阮小美之间的恩怨也就是从这一年结下的。
是阮小美把她推下池塘,是阮小美抢走了她的考试名额,也是阮小美把她卖给了黑心老板。
长大后的阮小美改用夜玫的名字闯荡娱乐圈,成了华国最年轻的风光无比的影后。
而她疯疯癫癫,生活都不能自理。
可是现在,她回来了!
一切的一切带着强烈的蛊惑,让阮晴的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小破屋的旁边,是叔叔家的厨房,烧饭的灶台搭在过道里,整个房间简陋,一眼就看到底了。
“吱呀——”
阮晴听到外面有什么响动,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妈,她都在床上昏迷两天了,不去看病真的没关系吗?”
说话的女孩生得唇红齿白,扎着两个羊角辫,学习好,为人好,长得又漂亮的阮小美,乖巧的样子只要走出村子,人人都忍不住称赞一番。
孙夏荷眼睛一瞪,“她皮糙肉厚,打都打不死。这点小病要不了她的命,下个月就要高考了,她要是又考个零蛋,我就和你爸说让她出去打工!吃我的住我的穿我的,白养她十年总该收点利息!”
想着女儿年年拿第一,孙夏荷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小美,咱可不能输给她。你爸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今年的高考状元必须是你。”
孙夏荷琢磨着等着阮晴错过高考,找个“好人家”嫁了,她不仅可以拿彩礼,还能摆脱这个累赘。
阮小美看着母亲从厨房里端出早餐,边说边骂的样子,也跟着轻嗤了一声,“妈,我每次都是第一,一点悬念也没有!”
她精致的黛眉轻轻皱着,阮小美比谁都清楚,每次考试阮晴在试卷写自己的名字,而她每次都给阮晴交白卷。
不过,她的成绩在班上再差也能排上前三。
没了阮晴更好,省得把她作弊的事情泄露出去。
“小美,一会儿天亮了就去叫她起来干活,摔进池塘就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我看她就是想偷懒。”孙夏荷笑着盛了一碗粥递给女儿。
阮晴听着母女俩的话,眼里露出阴狠。
原来她在家里根本没有立足之地。以前她天真的信了孙夏荷的话,家里供不起她念书,随着隔壁屋的罗嫂去厂里当织布工,兼职来的工钱工钱也一并交给孙夏荷。
那时候单纯的阮晴怎么没想到已经是包工头的阮富贵供不起两个小孩?
孙夏荷根本不想抚养她,只想把她当作赚钱的工具人。
阮晴下床捡起棉被,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找她们拿药是不会给的,她只能裹紧棉被,看看能不能出一身汗赶走病魔。
挂在墙上的破旧时钟滴答滴答的过去,阮晴裹在棉被里,已经有了点点轻鼾。
梦里,她看到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女人手里拿着刺刀:“阮晴,你再逃,我就挑断你的脚筋!”
因为憎恶,那张脸变得扭曲。
成名之后的阮小美在她的梦里也不安生。
翌日,晨光微露。
屋外已经放晴,有鸟儿在叽叽喳喳。
阮晴朦胧着睁开眼就听到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姐姐,高烧退了吗?”
阮小美把手手放在阮晴的额头上碰了下。
“你要做什么?”阮晴突然叫了一声,眼里泛着冷冷笑意。
十七岁的阮小美,好久不见。
“姐,你醒了啊?”阮小美紧张的缩回了手,换上一脸的笑容。
“马上三模了,记得老规矩啊!作业我都带回来了,就放在你的小课桌上。既然你高烧退了,就开始工作吧?”
阮小美抬了抬下巴,一脸期待的看着阮晴,等着她像奴才一样去拿课本。
谁知道,阮晴没有和往常一样。
她眼睛微眯着,露出浅浅的笑:“妹妹,你又没缺胳膊断腿,为什么要我这个病人帮你做作业?”
说完,阮晴的眉眼笑得更弯了。
阮小美哪里明白阮晴话里的意思,还以为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姐,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阮晴声音清冽,好似藏着一把刀子,“阮小美,你不怕婶婶知道吗?连三模考试都要我帮忙,是不是高考也想让我替考啊?”
阮小美故作担忧,“姐姐,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真的不会游泳,如果不是张东跳下去救你,还不知道你会被河水冲到哪儿!姐姐,张东对你真好,你和他走得那么近,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啊?”
阮晴冷嗤:“胡说八道!阮小美,以后,我不会帮你做作业了。”
阮小美被这句话气炸了,臭丫头不帮她写作业就算了,还敢顶嘴了?她是不是睡一觉就忘了谁是主谁是仆了!该不会被她说破了,她真的对张东有意思?
阮晴眯着眼睛,眼神始终没有看向阮小美,弄得阮小美很尴尬。
阮小美猛地站起来,一把掀开阮晴的床被,故作好心的劝道:“姐姐,你可不能早恋啊,如果被我妈知道了,肯定要挨板子。”
“早恋?”阮晴只觉得很好笑,“你从哪里看出我喜欢张东了?就因为我和他多说了几句话么?那我整天还和朱小胖说很多话,你是不是也认为我喜欢他?”
阮晴初的同桌是一个胖子,因为姓朱,大家都叫他朱小胖,为人随和的他和班里的同学处得很好。
“小美,你是不是喜欢张东呀?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阮晴眯着眼,一点没有错过阮小美眼里的惊恐。
“姐姐,你瞎说什么啊?”阮小美扭头不看她,有些心虚的转移话题,“姐姐,你快起来吧,要是被我妈看见你还没起床,她可要拿着棍子来伺候你起床了!”
阮晴冷笑,她猜的没错,阮小美喜欢张东。
因为那天张东和她讨论习题没有理她,阮小美就推了自己一把,这才摔进池塘的。
面对她的好心劝说,阮晴勾了勾唇,“小美,不是姐姐不想起床,我发烧了,现在脑袋还晕晕的。家里还有药吗?我吃点药,身体舒服点了就起床。”
本来阮晴就生的一身白嫩的皮肤,长期没吃好的情况下,她的皮肤如同剥壳的嫩鸡蛋,但是又因为少了肉食的摄入,一年四季感冒不断,是个药罐子。
孙夏荷嫌弃她,说养了个废物。
“姐姐,既然你不想帮我做作业,那就去做午饭吧,我们都等着吃饭呢!”阮小美一副做贼不心虚的样子,伸手想去摸她的脑袋。
谁知道这一次,阮晴扬手,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打掉了她的手背。
“啪——”
阮小美的手背立刻红彤彤的一片。
阮小美“啊”的尖叫了一声,“姐姐,你为什么打我?我还不是关心你,我让你做作业是想让你多练习,那些题我都会做!姐,我都是为你好!”
好一个为你好!
阮小美哪次不是把作业丢给她做,又有哪次辅导过习题的?
阮晴套上了一件外套,虽然退烧了,但是她明显的感觉身体很软。
孙夏荷听到女儿的声音,风风火火地冲进进来:“死丫头,一点小感冒就想着吃药,你这个药罐子,家里的钱迟早被你吃光!”
没有理会孙夏荷,阮晴自己走出房间。
她知道家里的药箱放在哪里,她自己去拿。
看着阮晴已经把药箱打开,孙夏荷走上前揪住阮晴的衣服一扯,骂骂咧咧道:“你翻什么翻?造反了不成!”
阮晴护着药箱,“婶婶,我现在很不舒服,需要吃药。”
孙夏荷甩手就是一巴掌,“你不是已经退烧了吗?还吃什么吃?”
阮晴一心想要找点药吃,她心里很清楚,虽然烧退了,但是以她的身体,说不定还会再犯。
环视四周,阮晴不管孙夏荷的拉扯,开始在房间里寻了起来。药箱里没有药,怕是被婶婶藏起来了,就是不不想给她吃药,让她错过高考。
阮晴大步往前,眼看就要走到菜篮子旁边了,身后跟着的孙夏荷不知道怎么的,大手一挥,使出很大力道将她推开。
阮晴强撑着疼痛:“婶婶,你不给我药吃就算了,凭什么要我做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