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兴师动众,还劳民伤财,既然我的婚姻可以拿来当作政治筹码,不如叔叔你入赘于我,只要你我联姻,精灵族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就实现和平统一,皆大欢喜不是吗?”
傅离听罢面不改色,但沉冷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往日鲜少流露的温度,但在被觉察之前便已隐去。
“林小芽,你这提议不觉得荒唐么?我可是你的监护人,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养女,你让你的养父入赘于你,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我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眼光?况且叔叔你长得这么牛逼,与其便宜别的女人,不如为了和平做一次贡献,也算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怎么?我有那么差劲吗?和我结婚叔叔就那么不乐意吗?”
傅离轻叹,“你很好,非常好,漂亮,可爱,聪明,俏皮,开朗,行动力强,是个特别优秀的女孩儿,不瞒你说,这些年看着你的成长,叔叔很为你感到骄傲,能够与你结婚的那个人一定是最幸运的人,但那个人不会是我。我没办法给你带来幸福。”
林小芽怆然惨笑,自己放弃所有的自尊和体面,结果换来的还是这个结果。说不伤心是假的,像傅离这种好看得空前绝后绝无仅有的长相,她从小看到大,审美早被拉上寻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除了眼前这位,再无人能入得她的眼。
只可惜,最后的尝试也失败了。
林小芽故作洒脱,“那行,你爱给谁幸福给谁幸福。既然你决意和我为敌,那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不会多管闲事,但我的事也希望你不要再插手。”说完转身就走。
傅离立马拉住她手肘,不说话,却也不让她走。
林小芽回头,两人沉默对视,平静的眸子里暗潮汹涌,说不清是谁先按捺不住,最终林小芽勾住傅离的脖子,傅离搂紧林小芽的腰背,两人忘我地亲到了一块儿。
向日葵被迫吃了几口双亲旧年的狗粮,本以为这四周全是水晶镜面倒影的矿洞中会上演一出激情四射的爱情动作片,结果泡沫的记忆戛然而止。她失望之余,又有点庆幸,毕竟是亲爹妈,看他们造娃过程那可是大不敬,以后哪天要是被母老虎知道了,不死也要掉几层皮。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她也知道个大概,父亲真如他自己所说,没能给母亲带来幸福。二十年前与上一任神王那一战,父亲耗尽了所有神力,回到母亲身边以后精神不佳,一天比一天嗜睡,最终没等到妻子临盆,还没来得及看自己的孩子一眼就陷入了沉眠。
后来,父亲虽已醒来,可记忆却一片空白,除了较为依赖母亲,对谁都及不友善,尤其是他的一双子女,向日葵觉得他甚至还带着一丝敌意。
自从双胞胎被打发走了,父亲自己一个人独占母亲几乎所有的时间,如今,他们也将迎来新生的孩子,这也将是他们第一次共同抚养,一起体验为人父母的感觉,那个新生儿会在双亲疼爱的温暖环境下长大,不缺爱,心性必然更温和从容讨人喜爱,不必像幼时的自己,要通过不断的惹是生非捅娄子来博取母亲的关注,新生儿什么也不做,就能得到所有的宠爱。
向日葵的心里说不酸是假的,可二十岁的人了总不能还跟个尚未出生的胎儿争宠吧?然而,在她昏迷时的那个梦又是怎么回事?母亲为何说父亲不是她的丈夫?还说不想要腹中的孩子。
她出生前父亲就陷入沉眠,因而无法比较沉眠之前的父亲和醒来之后有何差别,不过,一个人一旦失去以前所有的记忆,基本上就变了个人,多年以来建立起的那套行为准则早已不复存在,就如同一张白纸。母亲在她梦里说的那些话,无非是经由她自己的意识基础臆造出来的内容,又岂能当真。
向日葵纷繁杂乱的思绪很快在撞上另一个泡沫的时候沉静下来,泡沫的记忆涌入脑中。
她虽没见过舅舅本人,但从母亲的照片和一些视频录像中认出,记忆画面中的少年正是二十年前的舅舅向奇,和他在一起的那位黑衣长发的俊美男子很可能就是第一个泡沫里那对兄妹口中的亡灵之主,神族三王之一的冥王。
他们所在的地方似乎是在那片流星频坠、四处巨兽白骨森然的石山洞府之地,向日葵此前也到过那里,从那儿踏入某一个传送法阵,就能直达神剑吸纳力量的那处山洞。
向奇取下缠绕在手臂上的金色蛇形臂环,托于掌心之中,随即那蛇形臂环竟似活了过来,扭动着金光闪闪的身躯游向半空,片刻之后,一个灵力流转的传送法阵便出现在二人面前。
向奇正要踏入,黑衣男子忽然拉住他,手指似乎在微微颤抖,表情复杂,欲言又止,看得出他此刻的内心正经受着挣扎。
向奇淡淡地看对方一眼,也不甩开他的手,只平静地问道:“既然早就计划推我出来当诱饵,现在又拉住我不让进去,你不觉得自己伪善么?”
黑衣男子依旧紧紧握住向奇的手腕,沉默许久方道;“我……有点后悔了……”瞥一眼悬浮在空中的臂环,面色微愠,“傅离那个狡诈的混蛋,特意将先知剑的剑柄留在这儿分明是不安好心。”
“我却很感激他这么做,只要他把小芽从这麻烦当中摘出去,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
“小奇,你是我看着长大的,现在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
向奇冷笑,缓缓将扣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扯开,“你不必再与我扯这些,既然今天我来到这里,就足以表明向某愿意配合你们的计划,所以收起你那拙劣的表演,攀交情真的大可不必。只要你们确保小芽平安无事,如我们之前谈好的那样,你们神族要助她坐稳精灵族女王之位,我这条命随时为你们所用。”
“在你看来,我之前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搞好关系取信于你?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我不信你对我的心思全然不觉。”
事到如今,既然对方决意捅破这层纸,他也没法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我知道,上次在冥界我遇见过我的影子,据他自己所说,你待他与众不同。”
“只是徒有你的形貌,终究和你本人相去甚远。”
向奇面色沉冷,清澈的眸子平静无澜,“所以呢?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既要我时刻准备献舍那位大神,又想我在这期间能够满足你的情感和生理需求,是这意思吗?”
黑衣男子不置可否,直视他的双眼诚恳道:“最初我们确实只希望你作为容器困住那位的元神,然后重新关押回地狱的深渊就好,可是现在,我希望你能够保持自己的意识,能够活下来。”
“没有容器,你们关押不了那位的元神吧?否则三百年前也不会让他从地狱里逃出去。若是有两全之策你现在也不用这般苦恼,不是吗?”
“前阵子查到一个古法,但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再来就是,即便成功了,你的魂魄必然会残损,躯体也可能长时间虚幻化,在漫长的时间里,忍受着灵魂残损所带来的剧痛,而且只能长年幽居冥界,哪儿都去不了。”
“再怎么着也比躯体归他人所有自己魂飞魄散的强。”
“可你要一直待在冥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往后余生要像死人一样活着。”
“不,是意味着你要一直留在我身边。”
泡沫的记忆到这里就结束了。尽管向日葵没能听到舅舅的回答,但那间修建在瀑布附近的小屋子似乎早已给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