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太子落魄时 第10章 搜查

“停车，我们要搜车！”

这一道声音嗓门高，中气足，还有人附和着，虽是在官道上，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而且沈冰卿方才没有听到马蹄声，说明这些人是一直在这里候着的，那多半是衙门的人。

也不知是但凡过路的人都要被拦，还是专等着他们这一行。

如此兴师动众，秦江年究竟做了什么？

沈冰卿这般想着，却一句都没有问，有些事知道得多了，只会催命而已。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眼睛紧紧地盯着车门处的帘子。

“别怕。”

耳边响起秦江年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令人安定的沉稳。

沈冰卿的心神略松了一些，僵直的肩膀放平，只作一副寻常的样子。

“各位可否通融一二，车里是我们家小姐，小姐胆子小，经不住吓。”张叔堆着讨好的笑意，边说着边伸手解下自己的钱袋子递过去。

对方却不吃这一套，伸手打开张叔的手，越发拔高嗓门，“京兆尹办事，请配合！”

沈冰卿心道，果真是衙门的人。

紧接着，就听到张叔一叠声地道：“官爷，使不得！使不得！”

车厢里光线一亮，车帘被人从外头掀起。

知夏“啊”地叫了一声，沈冰卿也恰到好处地用衣袖挡住脸，瑟缩而柔弱，俨然是被吓到了。

“得罪了，京兆尹办事，捉拿盗贼。”带头强行掀开车帘的的衙役头子也还知道分寸，又将令牌亮给车厢里的人看。

沈冰卿扫了一眼，确然是京兆尹的令牌，而且在京郊的官道上，想来也没人敢冒着杀头的危险冒充。

“那……那们你现在都看清楚了。”沈冰卿声音里带着颤音，看起来怕极了。

衙役头子往车厢里扫了一眼，车厢里一共有三个人，两个坐着，看服饰是小姐与丫鬟，除了小姐生得容貌出挑之外，其他没什么可疑的地方。另一人歪歪斜斜、有气无力地靠着车壁，身上搭着一张薄毯，衙役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肩膀、脖子，以及挽了一半、留了一半的头发。

看样子也是个年轻未嫁的姑娘。

沈冰卿眼角余光跟着衙役头子打量着秦江年，明明是危机时刻，心里却忽然生出点好笑——将来会入主东宫、一掌翻覆便能夺人生死的秦江年，长得朗朗昭昭，气质冷冽清举的秦江年，眼下竟被她装扮成了姑娘。

又想到，还好他够白，看起来一点也不违和。

其实她带秦江年上车的时候就想好了，昨日去陆府做客带的备用衣衫还在马车里，秦江年上车之后就将他伪装成女子。秦江年现下身形有几分清瘦，沈冰卿的衣裳本也宽松，因此他穿上沈冰卿的衣裳嫌短不嫌窄，假扮成女子只是看起来骨架有点大而已。

而他虽然个子高，但大半个身子都遮在薄毯下，只露出半个肩膀和脖子，这样既能遮住他的身高，又能露出他白净不输女子的肤色。

正是扬长避短，方便蒙混过关。

没想到，衙役头子是个心细不好糊弄的，一手按着刀，一手指着秦江年，道：“那位小姐，麻烦转过脸来！”

大有一副不看秦江年的脸，绝不放行的架势。

知夏连忙道：“官差大哥，这是我们家表小姐，因为前几日忽然生了急病，今天是我们将她接到京里寻名医医治。我们表小姐生病之后就精神不济，畏寒畏光，最可怜的是脸上皮子烂了，这一向都不愿见人，一时没有人守着就要想发设法地寻死。”

知夏说得真真的，说着还流下几滴泪，连沈冰卿都差点信了，她不由得在心中夸一句好姑娘。

可惜，衙役头子不是个心肠软和的，面上虽然也露出了些许动容和不忍，却仍是坚持，“转过来我看看，看一眼就行。”

秦江年的大半个身子都遮在薄毯之下，那一把精钢利剑自然也在，听到衙役头子不肯放过，手指在毯子下慢慢地抽剑。

不管能不能脱身，都一定要装出一副沈家主仆是被他所胁迫的样子。

秦江年心中计算着衙役的位置和角度，剑已经抽.出了一半。

胳膊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似乎是沈冰卿朝他伸出了自己的手，他的动作蓦然顿住，不知道她是要做什么。

没想到下一刻，沈冰卿竟然伸出双臂，将他拥进了怀中！

秦江年被沈冰卿抱在怀中，因为两人隔了些距离，他斜斜地倒过去，头刚好能靠在她的肩膀上。

这样一来，两人的位置就成了沈冰卿的脸面向衙役头子，而秦江年的脸就完全面向了车壁。

他听到沈冰卿带着哭腔，可怜巴巴地哭：“衙役大哥，你就放过我表姐吧，她是个可怜人！”

衙役头子也不是当真铁打的心肠，起先知夏已哭求过一回，沈冰卿又来祈求，他看着沈冰卿九天仙女似的一张脸滑下两行清泪，是怎么也说不出个不字。

“我们是江夏侯沈家的，家中世代安分守己。”沈冰卿察觉衙役头子动容，有些松动了，又追上一句，“我一个清清白白的闺阁姑娘，哪里会沾盗啊偷啊的。”

一边说着，一边给知夏打眼色。

知夏与沈冰卿主仆多年，当即会意，取出沈冰卿的钱袋，里头自然比张叔的钱袋子要丰厚得多，知夏将金银珠子悉数倒出来，奉上去，“天热了，请衙役大哥喝茶。”

差役头子听着沈冰卿的话，又将她与秦江年看了一眼，沈冰卿一手紧紧抱着秦江年，一手轻轻地拍他的背，似乎正在安抚。

差役头子不由得暗道，虽然没看清要捉拿的人的面孔，但确认是个男子无疑，眼前如花似玉的高门贵女，总不会作践自己的清白。

何况对方家中是江夏侯府，能在京兆尹谋差事的谁个不是滑不溜丢，差役头子心中略一计较，往后退一步，恭敬地道：“原是公务在身，打扰小姐，眼下看清楚了，恭送小姐。”

至于知夏手中的银钱，倒是一分没拿。

马车帘子重新垂落，车厢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些。

沈冰卿松一口气，她约莫猜得到衙役头子在想什么，那正是她提及家世和清白的目的。

秦江年几乎是身体僵直地起身，然后坐到了离沈冰卿最远的角落，转头面向车壁，一眼也不愿看沈冰卿主仆二人，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

沈冰卿心道，他果然还是讨厌她，不过，救命之恩当值的他记一记吧？

之前就问了秦江年，沈冰卿知道他是要进城的，因为怕后面还有人追拿，便没有喊秦江年下车。想来秦江年要办的事确然紧急，他也没有推却。

果真在外城和内城还各有一道搜检，沈家主仆三人和先前一样瞒过官差，在内城一个僻静的巷子里停了车。

秦江年一路上一言不发，撩起帘子下马车，放下帘子前，忽然回头看了沈冰卿一眼。

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又决定不说，只道一声：“谢谢。”

尔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巷子尽头。

秦江年隐身在暗处，看着沈冰卿的马车离去，确认没有人跟踪他们，才转身离开。

然后，他按城外那人的交代，将怀中护着的信和信物安全送给了收信的人。

锦城的路上就遇到三四拨追兵，秦江年遥遥望一眼皇城的方向，心知街上从今天开始必会密密地撒许多暗探，为免事多，他收拾了身上的衣裳，回了平西侯许家。

回到许家的时候，许侯爷和许夫人正从花厅里出来，大约是今日府上有客人。

许侯爷面相斯文，眉眼间神色温和，许夫人却是高颧骨扁嘴唇，瞧着就不好相与，夫妻两个长相不甚匹配，行止间似也不大相得。

秦江年沉默地行礼，算是向二人问安。

许侯爷淡淡地应了一声，别无他话，许夫人却冷哼一声，扬声道：“侯爷，瞧瞧你拼死拼活抱回来养的好儿子，辛辛苦苦拉扯他这许多年，竟连打声招呼都不会。”

许侯爷没有说话，瞥一眼许夫人，眼中隐隐透出厌烦。

许夫人却越发来了劲儿，拔高音量，巴不得家中所有下人都能听到，“不过也是，人家都说啊，咬人的狗不叫，瞧着是个闷声不响的东西，竟然还敢在别人家偷东西呢，也不知是随了侯爷还是——”

秦江年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一眼，许夫人登时打了个冷噤，蓦然想起，秦江年最厌人骂他生母，要说的话不由戛然而止。

许夫人面色讪讪的，又实在心中不甘，她能将许家把得牢牢的，自然不是个笨的，转念想到这庶子恨人骂他生母，骂他自个儿却是无妨的，于是又道：“族谱上连个名字都没有的野种，不报答我许家的养育之恩，还在外坏我许家的名声！”

秦江年毫无波澜，既许夫人要骂，他便站着且听她骂。

一旁的许侯爷却是既嫌妻子粗俗刻薄，又对秦江年心有不忍。

“得了——”许侯爷开口，想要制止妻子，替秦江年说句话，但是余光瞥到秦江年的脸，目光在他的眉眼间细细搜寻，片刻，眼中的不忍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