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和谈,宿舍四人组外加刚拿完毕业证的杨雪本来是准备全员出场,给周央压阵、好压制一下抄袭者、顺利拿回赔偿金的,但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
在苏婉月方打完一个态度良好的道歉电话之后不久,周央又接到了一个来自学校文旅学院副院长的电话,周央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事,但还是很有礼貌对着电话喊了几句老师,同对方问好。
那边静了一会儿,中年男音平稳中带着几分威严,“周央同学,我听你们班的班导说你现在还在学校里?”
“明天下午我去学校,你抽空来一下青恩楼3楼的院长办公室,我有些事要找你谈。”
电话很快挂断,旁边的李梅花凑过来,问:“怎么啦?央央你的表情怎么怪怪的?”
周央思忖了片刻,把方才的电话内容讲了一下,梅花一听,即刻喜上眉梢,找出了一个很有可能的答案。
“这还不简单!”李梅花嘿嘿一笑,“最近你和未央工作室在我们杭市大学城的圈子里多火呀!肯定是院里的领导刷到了你的消息,特意找我们导员打听你!”
“突然打听我干什么?”
“我们院里不是特喜欢搞文创嘛,年年都会弄几个系里风云人物的立牌出来,可能是想给你洗个立牌,等九月多招新生的时候放那儿给我们文学系长长脸鸭!”
“这个有可能。”王英也插了一句,“按照这个思路,也可能是通知你明年做新生演讲?”
“不对。”正在收拾东西的佳佳对这个猜测不认可,“虽然我们学校新生演讲不爱请新生,但这东西一般不会这么早通知的!”
那倒也是,所以梅花大笑,“那肯定还是我猜得最准!”
拂去心头那一丝疑惑,周央也跟着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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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先前的猜测,翌日下午两点半,周央打好伞,脚步轻快地走向了青恩楼。
她心里也有了几分期待,毕竟,没有人不喜欢荣誉,而且她目前营销得又这么特殊。
那是越有名越拉客的。
暑假期间,漫步在校园之中,阳光炽热、但人影不算稀疏,因为杭师大这边年年会有一些临近毕业的学生留在这边筹备考研,或是接一些在职研究生暑假研修。
人来人往间,周央的目光总不自觉停留在这个时段里,各个风格的女生们的搭配。
别说,10年的有些女生时髦起来,不比二几年的差。
令人感到心情很愉快的是,在到达青恩楼之前,周央还被一个女性粉丝给认出来了,对方今天就穿了一身由【央央】推荐搭配的衣裳,脸上也是周央熟悉的妆容。
“是央央吗!”女孩儿很激动,“没想到你暑假没回去!”
“我超级喜欢你和你分享的东西,真的非常棒,让我找到了我自己的舒适服装、舒适妆容!”
她和梅花一样,说话喜欢咋咋呼呼的,眼睛圆溜溜的,笑起来眉毛弯弯,周央总是容易被这样的人感染,和她说了几分钟话。
直到对面人看手机,发现快迟到了,才急急忙忙奔向了主教学路,周央看着她匆忙的背影,自己也瞥了眼手表,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到青恩楼3楼的时候已经2点56了,手指轻敲门,里间传来一个男声叫进,周央礼貌进门问好。
但乍一进门,她却发现,眼见的教授,让人觉得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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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赵副院长起身,招呼周央坐下。
周央虽然重生一世,但毕竟目前还是个学生,对于老师、教授,她心里还是有天然好感的,便依言坐了下来。
她刚落座,就见那边的赵院长挪步过来,像是要去关办公室门的样子。
什么话不能开着门说?不得不说,周央立刻想到了不好的东西,当即开口,状似好奇,面带微笑道:“院长,天气热,里面空调开久了有些闷,要不打开门透透气、门就不用关了吧?”
她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那边手都快碰到把手的赵攀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意味不明,再往外一看,行吧,反正今天这道上没什么人。
“瞧我,今天有些事儿,确实不记得开窗通风了。”他又笑呵呵回到了自己的主座上。
这位年近四十,看上去较为齐整、头发茂密的院长笑起来应该是斯文随和、易让人产生好感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入为主,周央不太喜欢他。
“赵院长今天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嗯。”赵攀点头,推给周央一杯茶,“小同学先不要急躁。我们边喝茶边说。”
“你见我应该见得比较少吧,我是你们文旅院的副院长,平时在省文协、书协那边办事,不过学校里好多事也是我决定的。”他啜了一口茶,茶叶在白瓷杯内晃动,“就像系里的优秀学生评选、dang员参选,我都会过问。”
如果说前面还是对自己的介绍,那后面那一摞——
周央脸上的微笑逐渐敛去,她静静地看着这位赵攀院长,想听听他接下来的表演。
慢条斯理的声音、剖出一些权利的苗子,都是提高自己,让对方紧张的小手段。
赵攀对此,炉火纯青,白茶被落在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周央同学,其实这次向你们导员问过你的情况,是我有些私事找你。”
“私事?”
对面人矜贵颔首,“忘记跟你更详细一点自我介绍了,我姓赵,近来和你在网上发生了些许小矛盾的苏雯美,是我的外甥女。”
“……”
好了,这一刻,周央明白了,他奇奇怪怪叫自己过来是干什么,以及他面上那几分熟悉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了。
原来,他竟然是苏敬安和苏婉月的舅舅。
还有,昨个道歉,今个会面,见的又是一个这样手握强权的长辈,苏婉月那边想搞什么,以势压人吗?
“什么?”周央忽然一脸惊讶状,“那个抄袭我们、还污蔑我们抄袭的人竟然是赵老师您的外甥女吗?”
“您是我们文旅院的副院长,作为文学系的人,您应该了解,原创二字对我们的重量,苏雯美作为您的外甥女、接受您的教导,还做出这样的事情——”
周央说:“赵老师晓得这件事了,一定要替我们杭师大的学子门讨一个原创的公道。”
周央没有阴阳怪气,话说得非常大义凛然。
赵攀瞥她,有些不高兴,但情绪不多:“小同学真是又个性,牙尖嘴利。”
“女孩子要温柔点,不要太强势。”
“我今天叫你来,的确是想做主,快点把这事儿处理掉。”外甥和外甥女找上自己门的时候,赵攀是非常愤怒的。
但事已发生、木已成舟,闹大了对两个孩子的未来、再看那些网友无孔不入疯魔的样子,万一关系披露,对他也容易造成不好的影响。
所以赵攀还是麻溜来解决了,身居高位、手底下的学生蛋子见得多之又多,虽然这个周央和别人有几分不同、有点个性,有点本事,但这里是学校。
学校么——
他在这里,是有绝对权威的,特别是对这些有牵挂、有品格的学生,有绝对的权威。
没见周央之前,赵攀其实还小小担心了一下呢,怕她是那种滚刀肉,如今一看,不用担心了。
所以,在介绍完自己,走了前奏后,赵攀就没掰扯那么多了,“这事儿,的确是雯美做错了,但事情也没有小同学你说的这么严重。”
“这个档次的雷同,就算是放到法院里,也说不出什么大抄、至多就是结构有些类似。我安排她们过来给你道个歉,你就在你的社交媒体上表个态,让这件事情过去就算了。”
如果对面真真切切、好声好气来道歉,这件事在周央这里,也就落幕了。
但她们又整了个赵院长出来,周央是遇强则强的人,她哦了一声,一点不畏惧这位院长的威压,顺着他的话讲:“我知道,法律至多就也就是让她们道歉。”
“你知道就好——”
“那就道歉啊。”周央微笑:“法律又不要求我她们道歉了,我一定要原谅。”
赵攀脸上的笑,在这句话后,也敛了起来。
气氛逐渐转向沉重,一言一语里,擦满了刀光剑影。
赵攀见周央不吃软的,马上祭出了周央的室友王英和李梅花,“她们俩倒是考得都还不错,王英这个小同学还在竞争dang员哈。”
“你的成绩其实也还过得去。”他笑,“不过卷面差一点哦,随时可能过不去。”
周央立刻祭出赵攀和苏雯美之间的关系。
第一轮,谁也没让谁,第二轮,赵攀又祭出了周央的父母,“学生有时候做不了自己的主,不如到时候事情发生了,叫你父母来谈?”
他的声音里有恶意,周央知道,他晓得自己和父母关系不好。
“是吗?”周央嗤笑一声,“如果院长想叫我的父母,那就把他们都叫来。让您看看,什么叫做撒泼。”
赵攀:“所以主要还是看你是吧?周央同学,你还是仔细想想,要快点释然,在杭师大的最后一年,才能高高兴兴啊。”
最后一年、高高兴兴,威胁两个字都要写在脸上了。
但周央还是不接,把茅坑里的臭石头六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不管赵攀说什么,都不肯松口,把赵攀都整累了、整气了,“那你说说看,这事儿你到底要怎么办?”
“总不可能一直这样,人的心理也是会崩溃的,到时候事情闹大了,你咄咄逼人,也未必一直占理。”
“院长说笑了,还不知道咄咄逼人的到底是谁,我要怎么办,昨天和苏婉月已经在手机里说得很清楚了。”
“反正我不允许做抄袭的内容,还能拿到给付的广告费。”周央说着曲折的话,丝毫不掩饰自己要钱的直白意思。
赵攀看着她的脸,问:“你要多少?”
“不是要,是赔。”周央:“抄袭所获之利,不该赔付给原创者吗?”
……
眼瞅着这事儿谈不平了,不过对方也给了态度,赵攀虽然不喜欢,但这种时候,也拖不得了,不爽的事也只能后续再说。
他想快点把这件事情解决掉,退了一步和周央谈妥之后,她打了个电话,把几个小辈叫来了。
下午四点四十分,三个憔悴的人出现在了三楼,但周央并没有施舍给她们半分同情。
所有人都到场以后,商讨赔偿就快起来了,对面给了一个一口价四万,说是打广告的全部所得。
这个价在周央的心里范围之内,她同意了,但要求转账备注抄袭侵权赔偿。
对面也同意了,划拨钱是从苏敬安的卡里划拨的,在钱到账后,赵攀作为压阵人,要求周央立刻在围脖上阐述,自己和苏雯美已经协商和解,对方已经诚恳道歉。
然后春秋笔法,让周央在博文上说:在和苏雯美沟通之后,发现造成一系列抄袭事件的元凶,是因为苏雯美找了一个文案代写,是文案代写抄袭了。
这显然已经突破了周央一开始的准备,但——
赵攀坐在那里,虽然自己一点也不怕他,他提出的任何针对自己的条例、学历,周央一点都不怕。
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是,她是很在乎李梅花和王英的。
所以,她还是退了一步,又做了让自己违心的事情。
下午五点,正是互联网人冲浪的时候,周央的央央教你学穿搭,粉丝众多,周央发了这条象征着和解的博文后,网络风波以非常明显的速度开始平息。
“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周央同学既然已经和她们谈妥了,那这个解释的博文暂时就不要删掉了,至少留上两个月。”
周央扯嘴角,但没有笑出来,她非常利落拿起了自己的手提袋,“院长,看样子事情已经结束了,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就大步流星,离开了院长室,出门之前,还不忘把院长室的门关上。
周央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果不其然,听到了那什么赵院长的训斥之声,骂得不算好听,但不知道为什么,周央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她非常讨厌这种被权势裹挟困住的感觉。
-
五点多,不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周央在二食堂买了几份晚餐,打包带回宿舍,时间早,她们果然也还没吃。
王英身体略有不适,还躺在床上。
李梅花的声音是最大的,“怎么回事呀!”长面也塞不住她的嘴巴,“央央,我下午看见你发在围脖上的澄清博文了,到底怎么了?”
“不是说今天是文旅学院的院长找你吗?你去完青恩楼,还去见了苏婉月她们吗不是说我们陪你一起去见她们?”
“没有专门去见她们。”周央坐在小椅子上,说:“不过后面也不需要你们陪我过去了。”
“?”
此言何意?
周央把下午的遭遇和盘托出。
李佳佳脑子上简直有一个问号,“什么,他们的长辈是文旅院的副院长吗?”
李梅花也愣了,任谁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发展。
“那,那怎么办?”能看出来,李梅花对这件事儿有点发怵,“他们压迫你吗?准备打压我们工作室的人?”
“也不至于。”周央安抚她,“他们的条件我都答应了,而且把柄是相互的,他们应该也不会随意挑起手来针对我们。”
“噢噢……”不得了了,怎么会弄到这个事儿啊。
希望没事儿。
李梅花在心里祈祷,她可太知道,被老师不喜欢的话日子有多难过了,希望央央和她都不要再遇到这样的事情。
晚饭后,六点左右,周央召集工作室成员开了一个短会,她公布了自己要到4万名誉赔偿的事情,又讲,因为之前舆论战工作室伙伴陪着她一起面对压力、谩骂,所以她将这笔钱分出了4个3000,发给每个小伙伴作为奖金。
王英和佳佳第一个拒绝,杨雪也很推辞,不过周央很坚定,胳膊拗不过大腿,员工干不过老板,最终,几人还是把钱收下了。
有点晚了,周央让大家先回宿舍里,然后约了个时间去毛女士那儿打扫卫生、帮着杨雪和李佳佳搬家,作为连带受益者,杨雪自无不应,拍拍胸脯道:“我肯定第一个来!”
李梅花抓抓头,“那行,到时候央央提前告诉我时间!我也去看看环境!”
提前?
周央问:“你在隔壁学校约了写真的单子吗?”
“啊。”李梅花神色僵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然后点头:“嗯嗯,因为都是之前约好了的,我不好意思拒绝。”
“没事,我支持你,多拍多进步。”
将回宿舍的时候,周央手机又响了,接到毛女士的电话,她这才想起来,今天约好了签合同,她俩还没联系。
“你们就到杭师大大门口等一会儿,我叫我弟弟过去!”
李梅花说要修片子,就继续待在了工作室这边,王英和周央两个人缓缓走向了大门口。
路上,王英说周央今天有点不对。
“嗯?”周央口气还是很温和可爱,“哪里不对了?”
“今天这事儿,央央你不生气?”王英讲:“我一点看不出你生气了。”
“哪有,我都快气炸了,不过生气没有用。”周央:“我对着赵院长,也就敢刺两下,真撕破脸,我觉着他还有后手呢,所以想想赔偿也到位了——”
“那边牵扯了这么久,我又准备开淘宝店,要把流量目光都集中,所以和谈就和谈。”
“不过这件事虽然结束了,但是下一件事也开始了。”周央迷之微笑,“赵院长以后会后悔的,本来这件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忽然出现,我可是很记仇的,将来一定会找到机会和他再谈谈。”
王英被她又放达又小肚鸡肠的样子给逗笑了,“好啦好啦,不提这个了,真要不高兴了。”
“没有,其实度过了那段被裹挟的情绪之后,回想一下,整体我还是高兴的。”周央说:“至少告别了一些事情。”
王英说着也是。
她以为周央说的告别,是对着这次的舆论大战,但事实上周央感慨的是自己今生在开店之前就已和姓苏的人断了结交缘分。
挺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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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