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酒楼的菜上的很快,薛子翛看着桌上的菜肴,不由得垂涎欲滴。这几样菜均是色香味俱全,光是看着就格外有食欲。
薛子翛迫不及待举起筷子尝了一口,刚一入口,薛子翛惊讶地微微瞪大了眼睛,可在下一秒立马眯着眼睛回味着口中的滋味。
“确实美味,真令人唇齿生津,难以忘怀,不愧是宾客如云的万家酒楼啊。”薛子翛好吃到晃了晃脑袋,半晌回过神,“梧桐、泠雨,坐吧,出门在外就没有那么多规矩了。”
梧桐和泠雨彼此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多谢公子。”说着,两人一左一右这薛子翛身侧落座,主仆三人愉快地大快朵颐。
“嗝儿”。薛子翛满足地拍拍肚子,她还小呢,正长身体,多吃点怎么了。
酒足饭饱后人就特别容易犯困,这不,薛子翛用手支着头倚在窗边,闭着眼睛享受着宁静的午后,和煦的阳光洒在她的背上,温暖而舒适。
泠雨见状连忙捧起放在一旁的披风,手脚轻柔地披在薛子翛肩头,闭目小憩的薛子翛微微一笑。
“哎,伙计,你们东家就不考虑开个分店吗?偌大一个京城我从城南赶来,都抢不上一口热乎的。”
“是呀是呀,好不容易今日才排上。”
“这位兄台说得有理啊,难不成你们东家还嫌挣得钱多不成,哈哈。”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响起,话题中心的小二哥显得十分局促,他无措地站在大堂中,左右环顾不知如何回答,这东家的心思岂是他一个小小的跑堂能猜测的?
不一会,一个身材圆润五官平平,可是笑容满面令人心生好感的男人走了过来,他带着温和的笑容分别朝四周作了个揖。
“小人乃是酒楼的掌柜,在这里多谢各位抬爱。这分店一事呢我们东家也考虑过,但是我们酒楼出名的便是菜肴,这掌厨不同味道自然也无法相同,东家思来想去也怕大家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终究是没有开这分店,辛苦各位从各处而来光顾万家酒楼。”掌柜一边说着,一边拱拱手。
“让你们的大厨多交几个徒弟不就得了。”有人举着杯子高声道。
“哎,不可不可。”掌柜一脸惊恐的连连摆手,“先不说这厨师那都是经验和手感,可不仅仅只是配方,不是这么轻易就能学到的。更何况正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我们可不想给自己创造几个竞争对手不是,各位见谅、见谅。”
掌柜眼珠滴溜溜在眼眶中转了一圈,回头朝小二哥喊道:“小孙,给每桌客人送一份小点心。”说着又正过头看着满座宾客,“多谢各位捧场,万家酒楼欢迎各位随时光临。”
“掌柜大气。”
“多谢多谢。”
“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议论声慢慢小了起来,是了,原也没有想过仅凭几句话就能让酒楼做出什么影响他们经营的决定,眼下得了实际的好处,自然纷纷不再提起方才的事。
薛子翛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好整以暇地看完了整场“闹剧”,她摸着下巴,暗自道:这掌柜倒是挺厉害,为人圆滑却又不世故。
想来等我及冠,叔父也不会轻易将掌家之权交还,况且我也没有任何商贾之道的经验,届时即便叔父迫于族老们的要求将掌家权交给我,可我一旦出错便会被他抓住把柄夺去掌家权,到那时我想再要回来只怕比登天还难了。
“公子,打扰了,这是我们掌柜刚才说赠送的点心,您尝尝。”小二笑吟吟的声音打断了薛子翛的思绪,“几位慢用,有需要请随时招呼我。”说完,小二微微弯着腰转身要走。
薛子翛看着面前盘中卖相精致的荷花酥,扑鼻而来的香味让她有了一个大胆的主意。
“你们知道城南那家醉仙楼吗?”忽然有人出声问道。
“醉仙楼?是那个‘醉仙楼里醉花酿,喝了花酿满身香’的醉仙楼吗?”有人搭腔道。
“哎,听说那醉仙楼的东家要回乡了,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喝到这么醇香,且不同滋味的美酒了。”这人摇头晃脑地说着,说完还砸吧砸吧嘴,似乎在回忆醉仙楼的酒香。
薛子翛倒没想到今日这一顿饭居然还有意外之喜,这可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正好!
醉仙楼坐落京城城南的雨花巷中,与万家酒楼的以菜肴闻名不同,醉仙楼以别具一格的酒在京城拥有一席之地。当然了,这醉仙楼当然也能吃饭喝茶,只不过提起醉仙楼,众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必定是那不同口味的酒。
薛子翛三人租了马车晃晃悠悠来到城南,在离雨花巷还有一大段距离的地方就下了车,徒步慢慢走过去。
一路上人来客往,才堪堪走到雨花巷巷口,就已经能闻到清风带来的阵阵酒香,仿佛在邀请人们进店品尝。
“三位客官,里边请。”
“来壶好茶。”薛子翛说着,抬脚走上二楼,找了一个僻静但能纵观全局的小角落落座。这一路走来,薛子翛一直仔细观察着附近几条街的人流以及醉仙楼周边的商铺,心中默默盘算着。
一下午的时间一晃而过,薛子翛喝完壶中最后一些茶后起身理了理衣服朝店外走去,梧桐紧跟其后,泠雨摸出一些碎银放在桌上小跑着跟上。
薛子翛站在醉仙楼大门口,深深看了一眼伫立在面前的建筑,深吸一口气转身准备回府。
“抱歉抱歉。”刚一回身,她还没走几步,就被人从身后撞了一下,那人一边朝前跑一边回头冲她道了几句抱歉,很快就隐入人群不见踪影。
薛子翛不以为意,慢悠悠地走着。直到走到雨花巷巷尾,她仿佛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一般,伸手摸向袖间。
“我的荷包呢!”空荡荡的袖中一无所有,薛子翛一下子变了脸色,“是刚才那人,偷了我的荷包!”
“公子,我去找墨雨。”泠雨一跺脚,甚至没来得及等薛子翛的回应,提着裙摆便跑开了。
梧桐有些不知所措,泠雨已经走开她不敢离开公子身旁,方才也没看清那人的长相,且已经过了这么久找人犹如大海捞针,实在太难,报官恐怕也不过是不了了之,还会把事情闹大让二房知道公子身体无恙。
正在梧桐心思百转却不得解法之时,薛子翛听到一声轻笑。她随着声音抬头望去,只见一蓝衣少年正蹲坐在房檐之上,手中抛着的,不正是她失踪了的荷包吗!
薛子翛看见眼前人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容,喉头酸涩,百感交集。
在她成为灵魂在世间飘荡的日子里,在她坐在自己坟头无力望天的时间里,那个如同划破黑夜的流星一般的人,那个重新给了她对这个世间希望的人,如今正站在她的面前。
“这位……公子。”薛子翛冲着蓝衣少年开口,声音闷闷的,眼眶不由自主开始发热,哽咽道,“公子,你手中的……可是在下的荷包?”
蓝衣少年将荷包高高抛向空中,待它落下时一把将其握在手中,他站起身,从房檐上纵身一跃,轻巧地落在薛子翛面前,落地无声。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的荷包不见了呢,喏,还给你。”少年将手中的荷包递出,面上带笑,眼神中却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人看起来这么激动?看来这荷包丢了对他来说是件大事,今日份日行一善达成。
薛子翛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接过荷包,郑重其事对蓝衣少年弯腰作揖,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多谢……这位公子。敢问公子尊姓大名,也好让……好让子翛聊表谢意。”
“倒不用这么客气啦,我叫裴钰。方才大老远就看见那人在醉仙楼附近等了许久,就像是在寻找目标一般。他撞了你之后就往小巷子里去了,我跟着他把荷包要回来还揍了他一顿。”裴钰眉眼弯弯,浑身散发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拿了荷包我就回来找你,找到你之后我就在房顶上跟着,想看看你究竟何时才会发现丢了东西。”裴钰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容,歪头看着薛子翛,“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薛子翛。”薛子翛开口答道,顿了顿有些试探性地问道,“今日天色有些晚了,不如明日我做东,也让我表示一下谢意。”
“好啊,恭敬不如从命,那明日便还是在这醉仙楼如何?”裴钰挑眉道。
“好,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裴钰,能再见到你,真好。
薛子翛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脑海中如同走马灯一般不断闪现着前世的种种。
在她还活着的时候,两人仿佛磁场不合一般,裴钰每每和她见面总要掐架,总是让她小心二叔与堂兄。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陷在“泥沼”中的薛子翛根本不相信他的话,甚至觉得是裴钰无父无母孤身一人,羡慕她有兄弟,眼红罢了。
可直到最终,她成了一座孤坟,来探望她的除了白姿姿,竟也只有裴钰一人而已。
当日裴钰坐在坟前寂寥的表情一直在她脑海中重复出现。不知为何,在方才见到裴钰第一眼时,薛子翛感到自己似乎又有了更进一步的真实感。
也许,很多事情在坟前破开生死空间的那一眼中,就早已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