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作天作地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神女’

侍卫们蓄势以待，但他们准备出手的敌人却是被绑在一条绳子上的妇人，绳子绕过女人的双手，牵着她们前行，缓步向着灵韵的营地走来。

树上放哨的侍卫是最先看到妇人的人，又是一阵鸟叫，侍卫及时收住刀，没对妇孺下手，更没酿出惨祸。

最前面牵着绳子的也是妇人，她来到篝火附近的侍卫面前，侍卫适时‘醒’来。

“贵人，您看看货，一个饼子一宿，您想选谁都成。”

借着火光，侍卫们这才看清绳子前面的绑着的是妇人，后面绑着的是女童。

他深呼一口气，僵着嘴角说：“婶子不必了。”

妇人不肯离去，推销着她的‘商品’，将躲在绳子后面的女孩提过来。

“贵人，这丫头还是干净的，也只要一个饼子。”

被推出来的女童头发还是垂着的，见侍卫不为所动，妇人开始动手解女童的衣物。

侍卫连忙扭过头去。

雀儿从车上走下来，塞给前面的妇人干粮。

“这是给你们的，人就不必留下了。”

妇人看见车队还有未婚女眷时，脸上闪过一丝羞愧，很快又变得麻木，看见干粮后，又转为感激。

接过干粮，给身后绳子上的妇人都分了一些。

“诸位还是在这里吃完再回去吧。”

在场妇人面露迟疑，试探性的吃了两口，但更多的妇人选择将干粮藏起来。

“怎么，你们还要将干粮带给村子里的男人吗？”

没人说话，良久牵绳的妇女回答：“没男人，俺们早就被前阵子路过的流民给糟蹋了。”

雀儿没说话，侍卫们让开道路，等着妇人离去。

“小姐，这丫头是您的了。”解开最后女童身上的绳子，其他妇人快速跑掉，没了踪影，只留下拿着干粮、衣衫不整的女童。

她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最终雀儿领着女童上了马车。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丫头，”说完想起了什么，磕磕绊绊地补充，“今，今年十五了。”

“这样啊。”灵韵摸两下丫头干枯的头发，十五的姑娘还没束发啊，没去拆穿她的谎话。

雀儿苦着脸道：“是我无能，没能预料到妇人抛下孩子跑了。”

丫头突然插话：“不是抛下我跑了，是卖！”她强调，“大娘说，要是路过看见了好人家，就将我卖了，你们给的粮食就是买我的。”

“虽然，虽然我可能不值那么多粮食，但是我会努力当牛做马给您干活的，”小声补充，“只要您每天给我吃干粮，只要一块就好。”伸出自己的小拳头，比划出一块的分量。

丫头怯生生地看着灵韵，她已经知道这个车队谁做主了。

“吃吧，随便吃。”

侍卫首领一脸羞愧地过来请罪，之后营地重归寂静，雀儿哄着丫头入睡。

“礼乐崩坏。”雀儿这么说。

灵韵摸着念珠：“礼从来不是用来束缚黎民的，那是士人才讲究的。”让吃不饱穿不暖的人们讲礼，多可笑，“咱们也睡吧，明个还要赶路。”

灵韵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第二日，雀儿看一眼吃得欢地丫头问：“小姐这丫头怎么办？”

“先养着吧。”送回去也吃不上饭，既然遇到了，便是有缘。

车队将大部分口粮留下，只带着少部分干粮和大量清水离去。

丫头年纪还小，村里长辈只叮嘱丫头谎称十五岁，灵韵拉着她说话，不一会就将从丫头口中套出了话。

看着像是个八岁孩童的丫头今年十二了，她是第一次被阿妈带着出来干活，她运气好，第一天就被买下了。

而村子里的这种传统，已经持续了近两年了。

至于弟弟妹妹，丫头是这么说的。

“那些都是投胎来的饿死鬼，带着罪孽，要是养大他们，村子会遭天谴的。”

婴儿塔就是用来超度他们的。

丫头一脸村子里的大家都是正义的模样，灵韵和雀儿一阵沉默，谁也没戳破大人的谎言，不过之后，还是要好好纠正这丫头的想法。

“丫头，我为你取个新名字可好？”

“好呀好呀，小姐请说。”

“岁始。”灵韵握着丫头的手，一点一点将这两个字教给她，“这就是你的名字了，是一年开始的意思。”也代表着岁始的新生。

“我、叫、岁、始。”边说边在手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马车停下，侍卫前来汇报。

“小姐，前方出现流民拦路。”

“多少人？”

“大概两百人左右。”

具是钱谷粮干的好事，现在是流民，日后说不得变成流寇了。

“绕路吧。”

“是。”

绕路后，行进路上出现巨石。

侍卫为难：“小姐，要是绕别的路的话，就不能在约定期限前抵达青州了，二公子他...”

“听你的，放手做吧，出事了我顶着。”

得了准话，侍卫首领退下，招呼手下去寻流民们好好‘谈谈’。

没发生流血事故，只是身后多了一群流民，不远不近地坠着，充当小尾巴。

那些人都是青壮年，目的是离开松广府，到青州寻个活计养活自己，跟上来的流民只有原先的三分之一，剩下的还留在原地，企图复原被侍卫们毁坏的拦路陷阱。

日后相见，那些人便不是流民而是流寇了。

之后赶路的时候没再遇上别的事情，灵韵一行人距离青州越发近了。

刚过青州的边界，夜色已晚，又是一日野外露宿。

正睡着，夜里马蹄声不断，大队人马向着他们赶来。

侍卫惊醒，很快就放松下来，这可是青州地界，谁敢在青州太岁头上动土。

事实也的确如此，来人带着江家的家徽，两拨人相认。

“小姐，鸿道少爷来接您了。”

灵韵虽然宿在马车上，但一直和衣而眠，简单理了一下头发，被雀儿从马车上扶下来。

侍卫首领跟在一个年纪大概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身后。

“鸿道哥哥安，劳烦你半夜出城接我。”

“应当的，鸿文我已经说过了他，今后万万不会让妹妹你一人独行，到家了，放心吧。”

“多年未见，灵韵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英明果敢，比鸿文出息多了。”他说，“他已经将事情告诉父亲了，松广府的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灵韵点头，转而问道：“鸿道哥哥是怎么发现我们在这的？”

“灵韵妹妹还是出门的经验少了，”指了指燃烧的篝火，“以后若是准备秘密行事，夜里还是不要点燃篝火为好。”

灵韵点头：“受教了。”没看阳奉阴违的侍卫首领一眼。

“兄长，咱们接下来是？”

“山里多猛兽，妹妹现在这里凑活一晚上，明日咱们去临沂，为兄亲自为你接风洗尘。”他看一眼灵韵消瘦的身子，“灵韵妹妹还是白白胖胖的时候更可爱。”

灵韵点头，听出了鸿道的潜台词，她自然要打扮得光鲜亮丽才会拜见家中长辈，就算不能变成鸿道嘴中白白胖胖的模样，也不能让长辈心伤不是。

第二日一早，车队休整好，慢悠悠的启程，鸿道领着灵韵入临沂。

领到江家在这里的一处宅子，规模比江父现在的宅子还要华贵许多。

槐序不顾主仆之别，喜不自胜，搂住灵韵道：“小姐，我可想死你了。”

“辛苦你了。”

槐序擦擦眼泪：“不辛苦，就是以后小姐你要去还准备离开，一定要带着我。”

拉着她的手腕：“小姐你瘦了好多，这里的厨娘手艺很好，你快来尝尝。”

看来自来熟的槐序已经和宅子里原本的仆役混熟了。

“你个小谗鬼。”槐序虽然是丫鬟，但也是在江府娇生惯养长大的，同灵韵一样，在连日的赶路中，消瘦不少。

灵韵开了箱子，给随行人发赏钱，这处宅子的下人也都有份，当了一日散财童子。

分到最后，干脆去城中的钱庄，取了一箱铜钱，让侍卫们分。

车队内人人都得了封赏。

槐序补充：“小姐，侍卫们大少爷赏过了。”

“我知道了。”她姓江，是江氏女，那些侍卫忠心的是江家，而非她江灵韵，这些不过是让她下次使唤侍卫们更加顺手而已。

灵韵发了话，就算槐序再心疼自家的银子，还是按照灵韵的话，亲自盯着发赏赐。

确保每个人都知道这是她家小姐发的赏钱，不是大少爷也不是二少爷。

槐序回来时刚好遇上厨房上菜。

一个婆子身后跟着四个丫鬟，每个丫鬟胳膊上挎着食盒，里面装着热腾腾的饭菜。

每拿出一道菜，婆子都绘声绘色的为灵韵讲解菜肴来历，共八菜一汤。

食物的芳香在室内弥漫，萦绕鼻端，令人垂涎欲滴，胃口大开。

——至少在前七道菜出来的时候，灵韵是这样的。

最后一道是大菜，婆子笑眯眯的解释道：“这是城里面最有名的菜——金银蹄膀，不过添加了许多药材，成了一道药膳菜，制作这样一道菜至少要十天，不仅有有解乏去除疲惫的功效，还能养颜美容。”

所有的食欲在看见最后一道菜的时候，消散地无影无踪。

灵韵只看了一眼，就想到了神女村外的沟渠，一向坚韧，手上染过鲜血的雀儿反应更是剧烈。

一声干呕，彻底让灵韵没了食欲。

“这道菜赏你们了。”

再不愿意看那道菜一秒，连空气中迂回蔓延的香喷喷鲜美之气都弥漫着腐臭破败的气息。

——挂在骨头上黑红色的烂肉，一瞬间让灵韵梦回弃婴堆。

灵韵只草草吃了两口，便撂下筷子，一副好席面，赏给屋内丫鬟，一桌子人，只岁始吃得最香，最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