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城一处偏僻的停车场里停着辆不起眼的轿车,舒琬在助理的带领下小跑几步,上了车,看到了那个想要见的人。
“郁先生!”
进了五月,气温渐升,车门被拉开后,一抹斜阳跟着舒琬一起闯入车内。小朋友的脸颊红扑扑的,不知是跑的,还是卸妆时太急。总是温温柔柔的眼睛里盛着光,像是满心期盼着,终于见到了主人的小狗。
郁恒章的脑海里冒出这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并无冒犯的意思,只是舒琬的模样确实让他想起方书雅别墅里养着的那只萨摩耶。
每次见到他时也是这般,摇着雪白的尾巴,乖乖坐在他面前,等着让他摸摸脑袋。
于是在舒琬开心的目光里,郁恒章没忍住抬手,揉了揉眼前这只没有尾巴的小狗的脑袋。
小狗呆住了,雪白的脸颊通红。舒琬收敛住过于兴奋的情绪,磨磨蹭蹭地坐到郁恒章身边,软声问:“您今天不是去公司吗?怎么会来这里?”
郁恒章收起手里的文件,都是他二叔给他的,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说道:“不忙,听说你今天表现不错,过来接你去吃饭,庆祝你第一天进剧组一切顺利。”
听到郁恒章真的是专门来接他的,舒琬马上又高兴起来,他露出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觉得今天简直是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谢谢您,郁先生!”
郁恒章被舒琬亮闪闪的目光灼到了,他偏了偏头,不太自然地咳了一声,示意司机准备走了。
舒琬抓紧时间和车外还没离开的小助理说再见,小助理按照徐才茂的吩咐提醒:“舒老师,您记着千万不要回复导演讲价的消息!剧组有钱,郁总还刚投了一笔呢,您不用替导演省钱,徐哥都会帮您谈好的!”
“郁总?”舒琬转头看郁恒章。
郁恒章承认:“我找梁适要了你们这个剧的项目书,觉得还不错,就投了点钱。”
“哦……”舒琬不是很明白现代剧组的资金流转方式,他大概理解了一下,应该就是剧组发给他的钱里有一部分也是属于郁恒章的,是这样吧?
舒琬算不清楚,他只知道:“对啦,徐哥记了我的银行卡,说以后发了钱就打在那张卡里,等下回家我把卡给您。”
郁恒章一怔:“……给我?”
舒琬理所当然地点头:“家里没有需要我养的,我好像也没有什么要花钱的地方,钱就都给您用吧!”
郁恒章:“……”
车外的小助理:“……”
舒琬见司机都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歪歪头,他哪里说得不对吗?
舒琬又仔细想了想,后宅里当家主母要持中馈,是因为有一众妾室仆人要养活。现代没有妾室,郁家也不是一大家住在一起。
他和郁恒章的小家里就只有他和郁恒章两个人,食物是公寓定期换送,家政阿姨一周来两次,这些都由郁恒章付费,他确实没有用得到钱的地方呀?
舒琬试探着说:“那我给自己留一点儿零用?”
郁恒章勉强理解了一番:“你想让我帮你理财?”
舒琬觉得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但遇事不决先点头就对了,于是他乖乖点头。
郁恒章沉默片刻:“……也行。”
时间不早,司机启动车离开停车场,从影视城往市区里赶,独留小助理一人站在风中凌乱。
他总觉得舒琬刚才的意思就是要把所有的钱上交给郁恒章——一个身价不知几何的总裁。
不管是让郁恒章帮忙理财,还是让郁恒章拿去花,都很离谱。
小助理拨通徐才茂的电话。
“你怎么还没回来?舒琬走了没?附近没有代拍和狗仔吧?”徐才茂纳闷。
小助理欲哭无泪:“……徐哥,怎么办,我们舒老师好像真的是个顶级恋爱脑啊!”
徐才茂:“?”
……
舒琬一路上叽叽喳喳同郁恒章讲这一天的经历,婚礼后他对郁恒章更无保留了,想到什么都会说。舒琬拿出手机给郁恒章看:“导演拉我进了剧组的群,好多人都来加我呢!”
“这个就是演洛王的演员,他说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是个很好的人!”
郁恒章留意了一眼那个头像是一片枫叶的人,对方给舒琬发了消息,邀请舒琬明天早点儿去剧组对戏,舒琬还没回复。
郁恒章斟酌道:“剧组不比学校,交朋友不用太急,确认好对方的品格,再深交也不迟。”
舒琬点头,认真道:“嗯,我记下了。”
好乖。郁恒章想。
这几日和舒琬朝夕相处,郁恒章发现不少违和的地方,比如舒琬不会弹钢琴。
这点郁恒章还不是很确定,他只是偶然发现舒琬在按琴键时的手势不对,明显不是学了多年的样子,心底有了份怀疑。后来他几次表示想听舒琬弹琴,舒琬都顾左右而言他,把话题扯开,这份怀疑更深,但还有待证实。
另一点,是郁恒章忽然想起来的。
他今天去公司的目的之一,就是取回他和舒琬签订的婚前协议,当时签完被他随手放进了办公室的保险箱里。
郁恒章看了那纸合同的落款,“舒琬”两个字写得龙飞凤舞,是专门练习过的签名体,不过也能看出一些字主人的笔锋走势。
可最近时常放在郁恒章眼前的剧本上的批注,一笔一画写出来的都是很标准漂亮的小楷,匀称秀雅,和舒琬很相衬。
倒是婚前协议上的签名有些奇怪了。
如果不是确定舒家只有两个儿子,一个舒琬,一个舒泽,郁恒章都要怀疑舒琬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
他带着这份疑惑重新审视舒琬,小朋友看起来像是对他不设防,身上的谜团却越来越多。
“我听梁适说你不想住在剧组,每天从市区赶去影视城会很累吧?”吃饭时郁恒章提议,“影视城附近有一家寰宇旗下的酒店,可以安排你去总统套房,设施条件还不错,你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提。”
雀跃了一路的舒琬一下蔫了,他戳了戳盘子里装饰用的小番茄:“……我不想一个人出去住。”
舒琬说了白天告诉徐才茂的话:“我们不是才结婚吗,不应该住在一起么?”
他抬眼,眼尾微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还是您对我有什么不满意?我可以改的。”
郁恒章:“……”
“你不要这样看我。”郁恒章转开视线,无奈道,“没说不让你住家里,你想住就住吧。”
郁恒章该问舒琬到底还记不记得他们之间的合约,他该把话挑明了说,也该及时问清楚所有的疑点。
可一向果决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反复犹豫。
还是再查一查吧。
等他查过了,再考虑要拿舒琬怎么办。
回到家一番洗漱后,舒琬果不其然又坐在郁恒章的床上,郁恒章对此已见怪不怪。
在这之前,他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真的会同某个人每晚睡在一张床上,可舒琬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他那双眼睛从下往上看过来,郁恒章就很难再说出拒绝的话。
陈助理说他这是陷进去了。
郁恒章让他平时少看点儿网络小说。
头发没完全吹干,发尾有些滴水,郁恒章懒得再回浴室,他到了床边,听到舒琬在和别人打电话。
“……嗯,哥哥,我知道了,谢谢您……好吧,那你也早些休息……晚安。”
舒琬挂了电话,从剧本里分出神,发现郁恒章不知道盯着他看了多久,他注意到郁恒章的头发没吹干,赶紧放下剧本和手机,起身道:“您的头发还有些湿,我再帮您吹一下吧?”
郁恒章气定神闲地靠在轮椅里,挑眉道:“哥哥?”
舒琬“啊”了一声:“就是今天在车上说的,葛瑞秋,那个人很好的同事。”
他解释完才反应过来郁恒章在问什么,慌张道:“不是哥哥!是葛哥!哎呀,不是……他姓葛,我没有叫他哥哥。”
见郁恒章不说话,舒琬急急忙忙拿回手机,把聊天记录翻出来给郁恒章看,快急哭了:“……对不起,我不该晚上还和别人通话,下次不会了。”
屏幕里葛瑞秋邀请舒琬对剧本的消息已经被拒绝,舒琬这边回复的内容是他要给先生做早餐,去不了太早。
葛瑞秋就说:那通个电话,把明天的戏份简单过一下,这样明天拍起来会更顺。
舒琬同意了。
郁恒章忽然觉得自己故意不说话看舒琬急急解释的行为很恶劣,因为舒琬好像真的很害怕他生气,不安地打量着他的神色,焦急的模样好像他再沉默一会儿就真的会哭出来。
“好了,和谁通话是你的自由,舒琬。”郁恒章对舒琬伸出手,“我说过的,你不用这么看我的脸色,你好像真的太怕我了。”
舒琬不知道要不要握住郁恒章的手。
郁恒章道:“不是要给我吹头发吗?”
舒琬这才伸出手,握住郁恒章,走了过去。
在浴室帮郁恒章把头发彻底吹干,舒琬的情绪还很低落。他跟着郁恒章回到床上
卧室里的大灯关了,舒琬跪坐在床头的暖光灯里,垂着头,像是做错事的雪球——就是方书雅养的那只萨摩耶。
郁恒章从轮椅挪到了床上,他看到身侧垂头丧气的舒琬,顿了顿,靠近舒琬几分,低声道:“舒琬,我向你道歉,我刚才不该故意吓你。”
舒琬赶紧摇摇头:“没有的,不是郁先生您吓唬我。”
“……是我、好像是有些怕您。”舒琬的头垂地更低了,“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觉得郁先生您是个很好的人,我也想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但我不懂的太多了,如果我做了什么您不喜欢的事,请您一定要告诉我,我会改的。”
郁恒章眉头微皱:“我没有那么多不喜欢的事,你也不必对我这么毕恭毕敬。”
如果只是为了一段利益交换的婚姻,舒琬没必要把自己的姿态放这么低。
低到像是在尘埃里。
他好像总是习惯性把自己放在尘埃里。
郁恒章看了舒琬良久,抬手碰了碰他的脸,拇指蹭开被小朋友抿地发白的唇。将要靠近时,又停下。
舒琬等了许久没等到那个似要落下的吻,闭上的眼睛睁开,他听到郁恒章轻声说:“舒琬。”
“我有些搞不懂,你到底是什么人了。”
舒琬的认知(大梁伦常版):夫君大于天!
郁恒章的认知(旧版未更新):充斥着利益交换的婚姻!
ps:葛哥不是情敌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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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