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的时候齐欢才从外面回来,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刚好碰上齐修。
齐修也是从外面回来的。
“欢儿,今日玩得开心吗?”齐修问着。
许是这段时间齐修陪着齐欢的时间多了,齐面对自己的父王也不像以往那样太拘束,也自在了些。
齐欢跟在齐修身边,跟他说着话,脸上带着笑容。
“嗯,开心。”齐欢说,“我今天去找了小皇叔,还在小皇叔那里吃了小馄饨,小皇叔府上的厨子手艺可好了。”
小孩子说起好吃的好玩是高兴的,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语气开心地自己的父亲说着今天吃了什么玩了什么。
“小皇叔还带我去摘了枇杷。”齐欢眼睛亮晶晶地说着,“父王要吃吗?这是我亲手摘的。”
身后的随从很有眼色,在齐欢说到枇杷的时候就把手里的篮子递上去了。
竹编的篮子里铺了一层绿色的叶子,上面放了一堆黄澄澄的果子。
齐修从篮子里拿了一个枇杷,笑了笑:“嗯,和你小皇叔一起玩很开心吗?”
“嗯。”齐欢想都没想直接点头,他现在跟齐修亲近了不少,胆子也大了些。
“我喜欢小皇叔。”齐欢说,“小皇叔跟二皇叔不一样。”
齐欢皱了下小脸:“二皇叔不喜欢我的。”他能够感觉出来。
齐修脚步停顿了一下,又恢复了正常的步子。
他眯了下眼睛:“欢儿怎么提到你二皇叔了?”
齐欢实话实说:“今天我和小皇叔在街上看到二皇叔了,二皇叔去了一家叫流梦居的楼。”齐欢不知道流梦居是做什么生意的,但是他认识招牌上的几个字。
齐欢偏头看向自己的父王:“不过小皇叔说那里不是好地方,我不能进去看看。”
齐欢不知道流梦居是做什么的,齐修可是知道的。
他摸摸儿子的头:“你小皇叔说得对,那里不适合你去。”
花楼毕竟算不上一个好去处,特别是对齐欢这样的小孩子来说就更是。
齐欢皱了一下脸:“小皇叔也看见二皇叔了,然后我发现小皇叔好像有些难过,就拉着小皇叔走了,就没有跟二皇叔打招呼。”
他不知道小皇叔难过的原因,只以为齐玉是看见了什么而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情。
难过……
齐修手指动了动,指腹擦过手里的枇杷。
难道是老二对阿玉做过什么?齐修想起之前宴会上的事情。
“嗯,没关系。”齐修捻了捻手指,说道,“欢儿和你小皇叔玩得开心,日后也可以多去找你小皇叔玩。”
齐修是看明白了,他想要亲近齐玉可能有些困难,齐玉是真将他当做太子殿下,是君而非兄长。
礼貌疏离,是齐玉对他的态度。
但是对于齐欢这个孩子,齐玉却是硬不起心肠。
齐修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难过,他的弟弟心肠太软,对别人狠不下心来。哪怕自己和父皇那样苛待他,他最后做出的决定也不过放弃自己的期待而已。
齐修垂下眼,看看手里那颗黄澄澄的果子。
其实以齐玉的性子并不适合出生在皇室,皇室之人多是心思复杂,少有心思纯然之辈。像齐玉那样单纯去追求亲情的想法落到别人眼中更是愚蠢。
他寻求的是寻常人家都有的东西,偏偏这些东西在皇室之中却是最贵的。
不过没关系,日后有他,他可以护着他弟弟的。
他以前做错了事情,那样对待母后用性命留下来的胞弟,日后见了母后肯定会被母后责骂吧。
齐修后悔了,齐玉已经不愿给他机会了。
齐修从身边跟着他的小孩儿身上扫过。
他想要拉近东宫与齐玉之间的关系,目前来看最好的办法就是从齐欢身上入手。
“既然欢儿喜欢小皇叔,以后可以多多去寻他。”
齐欢:”真的吗?”
齐欢猛地看向齐修,向他确认这句话的可信度。
齐修:“嗯,真的。”
“好,我知道了,父王。”
“嗯。”齐修说,“去你母妃那边吧。”
齐欢点点头:“好。”他还想分一些枇杷给母妃,这可是他亲手摘的。
齐修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嘴角噙着笑,直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后,他嘴角的笑才淡了下来。
老二吗?
齐修往自己书房的方向走去,想着一些事情。
他想起之前自己门客之中提到让他注意一下齐玉的人,似乎私底下就跟老二的人有交集。
他知道老二心里有自己的小心思,只不过没有舞到他面前来,他也就没有多关注。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老二的小动作好像也多起来了。
齐修眯了一下眼,神色间透出一种危险的意味。
看起来挺需要给老二找些事情做才好,让他没那么多闲情逸致给他的弟弟和儿子添麻烦。
“呵。”
齐修低笑一声,唤了声自己的心腹来。
*
齐玉回来了,身后的陆云也提了一篮子枇杷。
小桃迎了上来,见到陆云手里的枇杷笑:“殿下买了枇杷回来呀,看着可真好,要不要我让厨房那边拿来做些枇杷银耳糖水吃?”
小桃知道他家殿下喜欢吃甜的。
齐玉:“嗯,可以。”
小桃从陆云手里接过篮子,两个人眼神对视,都带着点笑。
齐玉用过晚膳后天已经黑了,他放下手里的刻刀,揉了揉有些乏力的手腕。
瞧着手下初具雏形的木偶,齐玉瘪瘪嘴。
木偶还没有刻画出面容,可若是看其衣着打扮熟悉的人还是能够辨认出是谁。
他都好几天没有见到杨凛了,金吾卫太忙,杨凛进了金吾卫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常来找他。
齐玉心底知道这是避免不了的,而且他之前也劝了杨凛进了金吾卫要好好做事,杨凛自然无法像以往那般。
知道是知道,可齐玉还是不太习惯,他习惯了跟杨凛粘在一起,骤然分离还是很不适应。
齐玉鼓着脸戳戳还没有刻画出面容的木偶,他已经开始想杨凛了。
想见杨凛,但是不行,要懂事些,不能胡乱添乱。
齐玉告诉自己。
金吾卫的事情是正事,杨凛现在大小也是一个官,做的也是正经事儿,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私心给杨凛增添苦恼。
齐玉放下手里的木偶,起身走下小楼。
天色已经黑了,一轮月亮挂在夜幕之上。
齐玉往自己的卧房走去,挥退了伺候的侍女,自己抬脚往内间走去。
齐玉一边往里走,一边脱下外袍,他准备休息了。
灯台上的一豆烛火摇曳,将房中人的身影投照在床帐之上。
“噗——”
一声轻微的声响,不知道是风还是其他的什么,烛火一下子灭了,房间里黑了下来。
齐玉手里的动作停了,扭头看向灯台那边,皱起了眉。
“窗户没关好吗?”齐玉小声嘀咕一声,往灯台那边走去,打算把灯重新点燃。
“唔!”
一只手捂上了齐玉的嘴,齐玉瞪大了眼睛,身后覆上了一具身体。
失去了烛火灯光,齐玉看不清屋内的情况,在一片黑暗之中,未知的来客让他心脏狂跳。
一条有力的胳膊揽在他腰间,稍加力气,齐玉后背贴上了来人的胸膛。
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也正因这个味道,齐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个味道的主人按理说这个时间不应该在这里才对。
温软的触感紧贴在后脖颈上,气息滚烫得像是要将那一小片皮肤灼烧殆尽,捂住了齐玉嘴的手动了动,指尖压在齐玉唇瓣上,动作轻缓而不容反抗的撬开了怀中人的唇齿。
齐玉被禁锢在来访者的怀中,紧绷着身子,唇瓣微分,由着人动作。
“想死我了。”
齐玉听见身后的人仿若呓语般的话。
“小殿下有没有想我?”
“阿凛……”齐玉出口的话含糊不清。
身后人的吻下移,从后脖颈一点点往前到脸侧,急雨般的吻像是在替主人表达这内心的感情。
杨凛收回了在齐玉口中搅弄的手指,按着齐玉的头让他侧头,唇瓣相接,就这样的姿势交换了一个吻。
“哈啊……”齐玉喘着气,眼尾带着点湿意。
烛火被重新点燃,在屋子里铺了一地的亮光,房内的情况也可以看见了。
齐玉脸还是红的,眉梢间含着喜意:“阿凛,你怎么在这里?”
“想你了,就来找你了。”杨凛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半点要遮掩的心思都没有。
顺便还吐槽一句齐玉府中的侍卫:“你府里的护卫可真没用,连我进来都发现不了。”就这水平还保护齐玉?
其实发现了杨凛却没有声张的陆云:……那是因为我发现你是谁了,有意放你进去的。
“不要胡说。”齐玉说,“陆云很厉害的。”
杨凛:“哼,没看出来。”
他轻轻捏捏齐玉的脸,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坐着。
杨凛对齐玉的那个侍卫的印象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安静地跟在齐玉身后,很少开口说话,极其容易让人忽视。
他不在意这些。
杨凛抱着齐玉,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
“让我抱抱。”杨凛闷声说,“想死我了。”
好不容易抱到日思夜想的人,他才舍不得松手。
齐玉坐在杨凛腿上,没有反抗,任由杨凛抱着,手指一点点梳理着杨凛的头发。
他听得出杨凛说话时的疲怠,心疼:“很累吗?”
杨凛委屈:“是啊,金吾卫的事情多死了,烦。”
“最重要的还是见不到你。”
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齐玉抿着唇笑,手上的动作轻柔:“阿凛在跟我撒娇吗?”
“是啊。”杨凛抬起头,仰起脸,抓着齐玉的一只手贴在自己脸上,“小殿下,好阿玉,多疼疼我,好不好?”
齐玉没忍住笑,犹豫了下,低下头,主动亲了亲杨凛另一侧脸。
“好。”